江祝轻拍易明清的手背,“没事啊,没事,我在呢。”
仙门世家过半数都来参加了葬礼,江祝却感觉很多人的态度实在奇怪,并不像来吊唁。
“都是来观望的。确定了谁会是未来家主,他们才好站队。仙门的水远比我们看到的深,这一月时日,看得已经足够清楚了。”
江祝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涩。如易明清,如叶浔叶淮,合该都是不知忧虑的年纪,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如今却过早地让自己变成难以推翻的角色。
铁马冰河内挂满了白幡,那绵延不绝的山脉,高耸入云的峰尖,以及被封定宗之地的玄塔,都被蒙上了一层凄迷的颜色。
易明清捧着易征的牌位在最前方,易夫人跟在棺椁旁,易明月缀在棺椁后。白幡数百人,纸钱洒落山崖,仪仗很大很周全,但无人不知易征在伏明裂谷便尸骨无存,那精美的棺材里只有一副家主衣冠。
自大殿出发,到玄塔处,便要御剑前往铁马冰河的墓园。易夫人无修为在身,易明月行动不便,只易明清一人带领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
玄塔后的山崖,江祝望着百人逐渐远去,发出一声叹息。
手指动了动,江祝转头,却是秦雪销不声不响靠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江祝安抚地捏捏秦雪销的手,小姑娘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些许。
直到百人仪仗只剩下一个点,易夫人才请大家离开玄塔山崖。
江祝示意江祈跟上易明月去帮忙,拉着秦雪销又站了片刻,等到人几乎都散去了才打算离开,不料未走两步,迎面走来一个披麻戴孝的少女。
江祝点头示意,“易三小姐。”秦雪销微福了福身当作见礼。
易明玉眉眼弯弯,“江师姐和秦师妹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明玉就好。”
江祝退了一步避开易明玉要拉她的手,淡淡道:“易三小姐说笑了,我们并不熟。还是按规矩,称呼我为朱颜君吧。”
秦雪销也学着江祝推辞,躲在江祝身后。
易明玉悻悻收回手,颇是受伤地看着两人,“江……朱颜君为何拒人千里之外呢?先前朱颜君到我家来,你我还是很谈得来的。我一直引朱颜君为榜样,始终向朱颜君学习的。”
不敢当。
江祝心道,那我可真是担不起,至少我从未在群英大会异状频发时将同伴抛出去当替死鬼。
昔日造访铁马冰河,江祝与易明玉确有几面之缘,但绝到不了她所说的亲厚地步。易明玉现下对她献殷勤,除却因为她那个对家主之位有一争之力的哥哥不作他想,心思昭然若揭,实在很好猜。
看江祝与秦雪销的态度始终疏离,易明玉有些失望,但好歹维持着原本的姿态,笑着招呼二人,“哥哥分身乏术,对我说一定要招待好朱颜君秦师妹,请跟我来。”
若非易明月家族内排行在易明玉之后,单听这话,倒挺像是族人情深了。
江祝错身,带秦雪销离开,缓缓开口:“易三小姐和易二公子想必忘了,此乃易家主的葬礼,笑容满面实在是不妥。再则实在不必用招待之语,我等一为易家主送行,二为帮明清明月,与旁人无干。易三小姐,莫忘了自己的本分才好。”
“……朱颜君这是什么意思?”江祝走得不慢,易明玉略有些恼,伸手要拉,“朱颜君请把话……啊!”
啪地一声脆响,易明玉痛叫着收回手,手背已经被敲出一条红痕,而罪魁祸首施施然收回毛笔,温和地笑了笑。
“易三小姐见谅,我家师妹大病初愈受不得委屈,秦家师妹年纪尚小不能惊吓,还请莫要逾矩。”
易明玉被一通抢白,脸色青白交加,而不远处叶淮也虎视眈眈,她向来知道这几人感情好,心知捞不到便宜,气得眼泪汪汪,扭身走了。
江祝调侃道:“师兄,何时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江覃好笑地拍她,“我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快些,阿淮还等着。”
“是是是,我知道了,销销我们走。”
靠近叶淮时,少年波澜无惊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凝眉盯着江祝。
江祝:“?”
江覃与秦雪销同样不明所以,叶淮似乎也很是不解,然不得要领,便道了句无事。
“你回去,可找江祎看过?”
“看过看过,开的药一碗不落全都喝了。”
傍晚时金乌西落,在铁马冰河是极美的盛景,江祈却已经顾不上看了。
“姐……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觉……”
江祝叉着腰摇头,又气又好笑,“你这臭小子,丢不丢人,赶紧给我死起来。”
易明清拦住江祝,“明月不便,这小子今天帮了不少忙,体力活没少干,还帮我们周旋,是费心费力了。你们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江祝也确实有些疲累,加上这毕竟是易家家事,便应承了易明清。
江覃架着江祈回院落,江祝向江岚报了平安后也回了自己的住房,打算吃过饭后小憩一下。
易明清将江祝和秦雪销安排在了一个院落里,秦雪销被秦霜年叫去,晚上才会回。江祝临到门口,瞧见门外站着一个臂上挎包少年,红衣在夕阳下如同着了火,面具白得像雪,露出下半部分清隽面庞。
江祝一愣,“……小楼?”
月小楼回首看到江祝,笑着挥了挥手。
“你怎么来了,等久了吧?快进来。”
月小楼随江祝入院,并未掩门,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放下手中包袱。
“没有等很久,你今日忙了很多事,我怎好打断你。”月小楼示意江祝把包袱拆开,“这是云枝给你的。”
“云枝?给我的?这小东西都没见过我,怎么就要给我送东西了?”
说是这么说,江祝一屁股钉在石凳上,麻溜儿地拆了包袱,散落了一桌的小玩意儿,竹蜻蜓草蚂蚱等耍货零零散散,一只小木盒混在其中,打开来却是支簪子,不怎么值钱,手艺也很糙,几文钱就能买到,簪子下面压了薄薄的几张纸。
江祝把小玩意儿都挑出来,手里每过一件就把玩两下,疑道:“这不是应该给他玩的吗,怎么拿给我了?小楼你不是拿错包袱了吧。”
“并没有。”月小楼笑看江祝鼓捣那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云枝自己攒钱专门给你买的,他很喜欢玩,都买了两份,说也想让你试试他喜欢的东西。那簪子是前两日刚买下,云枝说虽然没见过你,但是你一定很好看,所以想送给你。下面都是云枝写给你的信。”
江祝听着月小楼的话本是很感动的,末了涌上惊讶,“云枝给我写信?云枝会写字啦?”
白云枝自幼颠沛,听月小楼说过很多次,不大爱搭理人,见人就躲,有些心智不熟。是月小楼长期陪伴,才让半大的孩子渐渐懂了些人情世故,敞开心扉,只是学东西仍旧有些慢。
小孩子的笔法很稚嫩,字迹歪歪扭扭的,还有错别字,不会的字要么画圈,要么画个小小的图案。薄薄的几张纸,不知道那小东西废了多大的力气。
江祝看着看着就笑了,“小东西,心思这么多。”她把信纸折叠,小心翼翼地放入盒子里,把其他东西都收好,“帮我谢谢云枝吧。可惜了,这次来我没带什么东西,不然一定让你给云枝带回去。”
“等到能带他出来了,我们便去琢烟谷。你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江祝起身,“我送你。”
月小楼想说不必,但江祝路过他身边时,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猛地绷直,不说如临大敌,总归是非常非常……不好的感觉。
不好到仅仅擦肩而过就警铃大作。
月小楼屏息静气,沉心观察,意外地发现江祝身边有淡淡的青流。
灵力外泄。
“阿祝。”
江祝:“嗯?”
“……冒犯了。”
月小楼单掌推出,院落门合上,同时从指尖析出一缕灵力,不由分说地点在江祝眉心。
江祝没料到月小楼的动作,几乎下意识地要反抗,但月小楼抓住她的手如铁钳般桎梏着她,那缕灵力入体后,灵珠滴溜溜转得疯狂,灵脉便有难言的酸涩,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十息后月小楼收手,露出的唇抿成直线,下颌线紧绷,整个人有种蓄势待发的不安。
江祝好容易从不适中缓过来,月小楼劈头盖脸问道:“阿祝,我问你的,你必须如实回答。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太对劲?日常生活,修炼途中,所有的都要说。”
“……”
江祝缄默无语,片刻后苦笑,“没想到阿照你这么敏锐。”
月小楼血凉了半截,“所以真的出问题了?”
江祝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最近灵脉时有痛胀,以为是修炼过于急功近利,便缓了几日,发作就不那么频繁了。但是和小祈切磋时,不像以前那般艰难,虽然修为仍旧卡在原地,但灵力更强了。”
话到此处,江祝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夜里也不太能睡好,总是做些乱七八糟的梦,还有人在耳边说话号哭。找江祎看过,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阿照,你如何看出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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