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恨铁不成钢,“真是耽误事!”
江祝一面回复一面道:“人都有傲气,鬼怪大家都围猎过,不曾放在心上,所以都疏忽了。群英大会出事始料未及,各世家就算加强防范,你让那些没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怎么去提起注意?人都是懒惰的。况且……暗渊与人族相安无事足有万年,谁会想到如今翻脸不认人?”
江祈:“看明月的说法,汉阳镇比较太平没有出事。”
“有练星在,鬼族不敢轻易闹到汉阳去。”
江祈搡着下巴,“但是我们不能找练星帮忙,她一个伪神,到了这里让鬼族察觉到她的身份,或许不仅会遭到鬼族群攻,也许真的会魂飞魄散,让她做汉阳最后一道防线吧。我们现在还去墨林?”
“不,”江祝回完最后一个字,把通讯符往怀里一揣,“回潇风门。”
不解决掉潇风门的问题,无疑是扬汤止沸,而他们需要釜底抽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潇风门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家主们从几天前开始不间断接到驻地的回信,近乎整个修真界全面爆发了鬼事,严重的地方已有城镇沦为死城。而伏明裂谷的封印也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如江岚等人通晓了结印手术加入后,封印才好生安稳下来。
伏明裂谷的异变也提醒了所有人,之前的隐晦已经是过去式,如今的暗渊鬼族是要撕破脸了。
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小世家家主焦头烂额,“暗渊同我们相安无事有万年之久,现在怎么就要闹翻了?”
江岚:“有证可考的时期只有万年,而暗渊存在岂止万年,纵然如今修真界规模庞大,比起暗渊鬼界,也实在不够看。在没有任何记录留下来的时期,没有人能保证暗渊鬼族不曾与人族起过冲突。”
仍旧有抱怨的声音,大家都知道潜台词是什么。
为什么是现在呢?为什么轮到我呢?
为什么偏偏倒霉的是我?
但是不能所有人都这么想,因为敌人永远不会因为对手的无助而手下留情。
猎场成了伏明裂谷与外界的过渡地带,借助地形,家主们布下了一道又一道防线。
江祝江祈与叶淮几乎是同时赶到潇风门,彼时江覃正按照江岚的吩咐布置,看见三人时不免惊疑。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万一出事会有很多百姓遭难,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祈道:“师兄你放心,琢烟谷有长老和祎哥,来之前我已经派出了青都十卫。”
叶淮也表示唳鹤庭一切无恙,江覃将手中的文件分给三人,“这样的话,阿祈,你去猎场南面,那儿有一片湖你记得吗?去那里帮忙夯实湖基,雪销在那边布置阵法,你去帮她看。阿祝阿淮,你们之前在华泽太舒停留,对那里熟悉,就去那里。具体的要求都在你们手里,参照着去做。”吩咐完后,江覃惆怅叹息,“可惜人太少了。”
江祝宽慰:“少却精,未必就比人海战术差。”
江祈却不满,“我要和我姐一起。”
江覃打趣,“你还担心阿淮保护不了阿祝?”
叶淮的嘴角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不不不,不是啊!师兄你别乱说,三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祝乐了,“别问,问就是你离不开你姐。小没出息的,有事传讯给我,少操心。”
江覃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把符纸,“之前在猎场不知为何通讯符箓失效,我试着改进了一下,应当不会再出现问题。这两天事情多忙忘了,你们帮我分下去。”
“好嘞师兄,我们走了!”
江祝和叶淮到了华泽太舒区域才发现,守在这里的几乎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葛恒山见到两人,多少有些尴尬,打过招呼之后就躲得远远的。江闫衍忙于核查布防情况,唯有唐钰迎了上来。
矮矮的貌似发育不良的小修士欣喜若狂地扑上来,又因为自己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面色红扑扑的,“小师姐,叶师兄。”
江祝莞尔,“做得很好啊小唐。”
“谢……谢谢师姐!”
这小孩儿可比江祈小时候省心多了。
叶淮看了看周围的布置,虽说初见雏形,但细节不够到位,有些地方漏洞百出。他有些无奈地摇头,对江祝道:“我先去帮忙布防。”
“嗯,去吧。”江祝大咧咧拍下少年肩膀,“有阿淮在肯定一切都没问题的!”
叶淮手指微蜷,“……嗯。”
江祝随口哄了两句,又去和唐钰叨叨得没完,大体就是保持之前的状态,不要紧张,一定没问题之类的话。很多大道理她同江祈说过一遍又一遍,江祈每次听她起了话头就脚底抹油开溜,唐钰这傻小子倒听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做上满满一篇的笔记。
哪儿来这么大瘾。
叶淮撇撇嘴,向江闫衍要了更为详细的布防图,将华泽山脉应当布置阵法、暗符和人员的地方一一检查。
“这里是舍离阵,不是浮屠阵。”
“这里少了破风符和驭风符,把那边的第一、第七、第二十六、第四十八张符箓都撤下来,全部换成烈阳。”
“人员还没到齐?把他们的位置空出来,记得提醒。”
江祝去寻叶淮时,叶淮已经把华泽的所有地方确认完毕。
“这么快?我记得你对符箓并不算精通啊,怎么哪里有问题你都知道了。”
叶淮:“平日也有看,这些东西之前师兄说过,有些曾经不解,近日有读过,如今懂了。”
……学霸的既视感。
正巧月小楼此刻也赶来,虽然略有点神思倦怠,但并无大碍,拿着布防图对华泽进行再一轮校对,江祝同叶淮确认太舒的情况。
太舒的人还不多,多半都在忙碌,匆匆招呼一声也就是了。刚开始江祝还有些新奇,后面就沉默了很多。
叶淮让路过的修士到山脉入口处传唤人手后收起了布防图,拉过江祝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不舒服?”
江祝愣了下,把叶淮的手拽下来,“没有,就是有点……怕。”
奇怪了,她很少说怕这个字。刚重生面对熊熊火海时她怕过,唳鹤庭之争看见瞄准江祈的箭矢时她怕过,叶淮替她挡下赤瘤蛇一击时她也怕过,以及与江祈失散后一直在怕。她怕过这么几次,而这又是一次。
似乎除了第一次,之后就不曾为自己怕过了。
“阿淮,你怕不怕?”
叶淮没说怕,也不说不怕,只是很认真地思考后,告诉她:“不能、不敢怕。”
江祝:“?”
可叶淮是真的很谨慎地在回答这个问题,不似作伪。
要有怎样坚韧的心,才会第一个说不能,再说不敢。
“唳鹤庭被攻破,我不能怕;娘死在面前,我不能怕;讨伐叶桦,我不能怕;陷在猎场,我不能怕,如今鬼族虎视眈眈,我也不能怕。”叶淮垂下眸子,拉紧了江祝,“也不敢怕。”
“越害怕,剑就不稳,而我需要剑始终保持沉稳。我的剑刃必须向光,我的剑尖必须向前,这样才能保证我在倒下之前永不后退。”
而我的身后始终春暖花开。
我怕如果有一天我怕了,所珍视的一切我就会护不住。那是我毕生所求,亦是生命维系。
江祝有些呆了。她一向知道叶淮心思重,却不曾想在这样一个在现代还在为考试而努力的年纪,叶淮已经默默地挺直了脊梁,背负着很多人都不敢承担的责任。
而其实江祈也是这样,包括江覃,不然江覃不会在自己都饥寒交迫时还要冒着被暴打的风险一扇扇敲门,去告知假道士售卖假符纸的事实。
叶淮不知江祝想到了什么,只是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江祝似乎也忘了患得患失,拉着叶淮将太舒转了两圈,确保每一张符纸落实。当晚他们还要返回潇风门,临走时整座山脉的符箓都设下了两层屏障,确定无误。
是夜伏明裂谷暗流涌动,而仙门之上苍穹依旧沧海横流,星云流转,月色朦胧。
江祝碰到月小楼时,月小楼刚从周蕴处离开,沿着潇风门内的湖返回居所。
“阿……小楼。”江祝讪笑,“单独碰到你总不想叫你小楼,差点忘了。”
月小楼也很意外碰见江祝,“但你总不会完全忘的。这么晚了不睡,白天消耗都不小,还不休息。”
江祝举了举手里的木盒,“有些东西给叶汐姐送去,顺便让阿淮那小子别熬夜。”她趁着月色正好仔细看月小楼的脸,蹙眉,“白天很累吗?你神色比阿淮还要差。你刚从哪里回来,周坊主?等等,难道因为上次的事,周坊主为难你了?!”
月小楼对江祝时而爆发的抽丝剥茧能力表示无奈,摸了摸鼻子笑道:“别想多了,我没事,就是白天累着了。何况这多事之秋……谁敢怎么样我呢?”
说最后一句话时,月小楼的笑就淡下来,多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嚣张和不屑。
江祝察觉到月小楼微妙的态度,没待细问,月小楼已经开口:“你不是送东西给叶二小姐,还不快去,让孕妇等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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