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人想要真诚地面对其他人,却因为一些不得说的秘密,不得已编织出谎言,想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诚心,又不得不以假面示人。
江祝揉了揉江祈的发,少年额前碎发多,甚至有些扎手,但她就是喜欢这个手感。
她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孩子,想多一些很正常,有些别人没想到而她想到了也很正常。如果她重生在现代社会,这是很顺理成章的。
可是在这里不是。江祈和她前世的十几岁少年不同,他面对的是看似纵情诗酒趁年华但暗潮汹涌波诡云谲的江湖,他所需要知道的,考虑的,远比现代社会的孩子多得多。
生活的环境必定会对一个人造成深远的影响,决定了这个人究竟是纯洁如白纸,还是暗藏城府,是像练星一样天真得让人心疼,还是像江祈这样思虑良多。
江祝没由来一阵心悸。
心悸带来的后果就是江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不好,褪去了血色的白,江祈回神时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江祝抿了抿嘴,刚刚的心慌过去,除了一点点恍惚,就像不存在一样。
或许是她太多愁善感了。
她安抚地拍拍江祈的手,保证自己没事。江祈半信半疑,但看江祝眼皮要闭不闭,以为是太累了,不由分说赶江祝去休息,自己来守夜。
江祝也不矫情了,回了山洞,流照没有被吵醒,她也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和衣而眠。
接下来几天,江家两人都留宿在冬青峡陪着练星玩闹,意外地发现温文尔雅的流照实际上也有点跳脱,而且一手好厨艺,在荒无人烟各类设施都紧缺的山上竟然也能把平平无奇的东西做出出乎意料的美味。
江祝前世就是个吃货,带得江祈也有些嘴馋,因为几顿饭竟莫名其妙地对流照去了几分猜忌,每次吃饭都要讨论半天怎样做更好吃。
可见有时馋嘴也容易改变一个人的立场。
但这几天江祝江祈也感觉流照就是单纯地想和他们交朋友,只是有些事不方便说出来,编瞎话功底又不圆满,才弄得里外不是人。
那支簪子江祝也提议过带回悦己斋,被流照拒绝了,她也没再坚持。
从图纸上看,那青玉簪做工细腻精致,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从日常穿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脾性,那簪子的主人就算不是真的温柔,至少表面看应该也是个温润君子。
流照之前也该是个爱笑爱闹的,比江祈乖一点的性子,现在却显得有些温润,或许是受了那人的影响。
有练星这么个姑娘,几天下来有时候虽然哭笑不得,但总体还是开心的,开心到以至于江祝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甚至在回到悦己斋看见人时还有些讶异。
“阿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淮不久前跟着叶浔叶汐跑了几个地方,酌月见了血,连带他整个人都不再像原来那样单纯的冷,混着一点杀伐之气。在悦己斋枯等几日,现在面色阴沉得可怕,戾气如有实质。
江腾总算见着江祝江祈回来,几乎流下一把老泪,“公子,小姐,你们怎么才回来啊?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江淮公子三天前就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去哪儿了,要不是能收到公子的讯息,我就以为你们真出事了啊!”
江祝:“……”
江祈:“……”
哦豁,完了个蛋的。
冬青峡有练星,江祈的传讯能出来,但是外面的传讯进不去。两人只想着报平安就好了,都没有多想。
江祝这才弄明白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少了什么——说好每天和江淮传讯听他报平安,一条都没收到。
江淮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祝,“你说让我每天都联系你的。”
虽然冷着脸,但江祝就是听出了一点可怜巴巴的委屈。
像被小奶猫用还不够锋利的爪子挠了一下,心里痒痒的。
江祝虚长二十几岁,平生最疼的一个江祈一个江淮。对江祈她是不露声色地疼,对江淮,那就是摆到明面上,不舍得让小孩子难过。
江祝本就理亏,一下就心软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阿淮,我应该记得给你留个信儿的,下次……没有下次了。”
江祈:“……”我真是被你的偏心晃瞎了眼。
江淮欲言又止,嗫嚅了几下嘴唇,问了个很重要、但似乎对他来说不是顶顶紧要的问题:“你们去哪儿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为了赔罪,江祝带着江祈江淮下了馆子。酒楼装潢一般,饭菜味道却还可口。借着一点微醺的酒意,江祝将事情和盘托出——略去了流照。
因为流照说,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他。
相比起江家姐弟的多愁善感,江淮的反应平淡得多,虽然不免唏嘘,但他关注更多的是问题,而并非其中的情感。
江淮与江祈是同龄人,却有种说不出的淡漠和理智。这也是江祝把关心摆到明面的理由——她不想让一个没有安全感又过度早熟的孩子只得到隐晦的关心。
几人选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偏头就能看见窗外。汉阳镇经过了百年风雨洗礼,曾经血流成河的惨状早就淡去,又成了一座繁华的小镇,宝马香车,荧辉烛影,人群攒动。
江祝从二楼居高临下,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冬青峡上在漫天萤火中欢笑的练星,曾经她也在这座小镇里留下过足迹,现在却没人记得,她自己也不记得。
她也不知为何想到了死前生活过的城市,入夜后站在高处,是像光河一样绵延不绝的万家灯火,霓虹闪烁,车影飞驰。
与眼前的景象不同,却也有重合。
原是因为她现在和以后都属于这里,而不是过去。
第21章 不辞
自结成灵珠、前往易明清生辰礼、各自历练后,江家几人开始了更为刻苦的修炼之途。短短几年,修真界各地风起云涌,少年们暗自蓄力,努力长成各自家族的中流砥柱。
江覃本就比几人更早进入修炼正途,几年来剑术虽平平无奇,但符箓之道越发精进,早年就能帮江从心授课,性格又温和,一度是琢烟谷最受欢迎的讲师。
江祈背负着万众期待,虽然平日跟着江祝上蹿下跳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修炼从未落下,如今已经修到了岚山剑法第五层比他爹当年还要神速。
江淮就比较不走寻常路了,从入内门后修炼就一直神神秘秘,不声不响自创了一套排云剑法,双鹤排空而上,浪起层云之间,扶摇三千,生杀予夺,在一次论道会中大放异彩,一时在谷内风光无两——本人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江祝进度比不上其他人,岚山剑法只到第三层,但稳扎稳打,对每一层剑法的理解出乎意料地透彻,既温和又有锋芒,与练到四五层的弟子对上,也不落下风,甚至能胜个一招半式。
细细算来,她这几年输的,也不过是江祈江淮他们这几个人罢了。
几年来风平浪静,十五岁的及笄礼是个分水岭。
那天最让她意外的是收到了流照的贺礼——一碟热气腾腾的南瓜饼和一束不知用何等方法封存起来的烂漫山花,灿烂如烧霞。
流照在附信中说明,他从冬青峡离开后特意造访了悦己斋,才得知二人是琢烟谷的公子和小姐。不久前他算出江祝及笄在即,便在山下镇子亲手做一盘点心,附上他在冬青峡采来的山花,恭贺江祝及笄。
江祝:“我们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他却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祝我生辰快乐,实在很是有心了。”
江祈:“不若寻他来?找个没人的地方也就是了。”
但问到流照所在时,送礼的伙计却道那公子早就离开了。
流照不欲透露行踪,江祝也不去打搅,与江祈高深莫测对视一笑,将南瓜饼瓜分了干净。
而另一件事是清净阙秦霜年欲向江祝提亲。
彼时来人还不多,江岚也还没到,造成的风波一时还没掀起来,但江家人的脸几乎瞬间就拉长了。江覃笑容立时僵住,江祈几乎勃然大怒,被江覃死死按住才没有立刻发作,江淮手指在酌月剑柄处徘徊,侧对着清净阙修士,眼眸隐隐露出寒光。
江祝手中摩挲着一根木簪,青葱玉指灵活地将木簪转成一朵花,眼睫微垂,留下一方阴影。
她邀请了秦雪销,却不曾邀请秦霜年。眼下秦雪销还未到,秦霜年的人却来了。
寻常小世家噤若寒蝉,易明清就不那么客气了,酒杯一扔长腿一迈,踩在桌子上指着小厮鼻子骂,“秦霜年人呢?聘书呢?聘礼呢?当江祝是什么,提亲这等大事让你这个小厮来,没有聘礼,本人不到场,他秦霜年的诚意呢?王八浪荡子算哪根葱啊?真以为全天下女的都围着他转?!今天江祝生辰,我给你们留点面子,滚回去告诉秦霜年,收起他的龌龊念头,少他妈动歪心思,否则老娘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这姿势着实不雅观,易明月扶额暗自摇头。
清净阙修士半跪在地抱拳低头,如坐针毡。他也不算是秦霜年身边很得力的,秦霜年派他来时也深觉不妥,奈何秦霜年一意孤行,他没了法子,赶在秦雪销前先来了琢烟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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