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有些苦恼,待陈川离去后,正欲抬脚跟上之时,那位来路不明的大师却蓦地开口:“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虽是询问,言语间却带着笃定。
云笙顿了一下,眼眸抬起:“大师这是何意?”
“这位小友平时来一趟可从来不会带着侍女,况适才在老夫看来,他似乎看不见你?”
“您所言不假。”云笙没打算隐瞒,反正这里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
“安心,你意欲何在对老夫无甚影响。”
“既如此,我的意图不重要,那大师又是意欲何在呢?”
他睁开眼,眼角纹裂明显,但眸子里却不显浑浊。
“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一过,你自会明白。”
又是这样的哑语,云笙也不求他能说出些有用的线索,停留了片刻,便又推门而出。
府上仍沉浸于宴会的喜乐中,远处假山后的抄手游廊里,陈川抬头,明艳的日光被片片乌云遮掩着,布满原本晴朗的蓝青帷幕,一步步紧压着。
很快就要变天了。
但处于堂屋中饮酒作乐的客人对此全然不知。
......
“这雨倒是下得真切。”云笙撑着油纸伞,丝丝细雨打在伞面上,顺着罗面划过,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围成一圈珠帘。
她握着伞柄,寻了一小铺子坐着。
摊主是一老婆婆,见有人来,便笑眼盈盈地端上一碗小馄饨。
馄饨皮细嫩多汁,她正欲咬上一口,忽的听见碗里发出了些声响。
云笙放下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声音很快变大:“不要搅啦!”
“馄饨成精了?”云笙凑上去想看个究竟。
一只拇指半点大的小人从热气里钻出来,正气鼓鼓地瞪着她:“它才成不了精。”
这可真是有趣,云笙用指头点了点他软乎乎的脸蛋,探究的意味在眼里愈发愈浓。
小人没好气地挪过她的手,“我是食灵,只是最近灵气不足才埋在这里边。”
微雨朦胧,长空里卷起烟雾,沾湿了路人的衣袖。
凉凉的又带着暖意的雨水划过手掌,云笙这才收回手望向他:“你在这做什么?”
他扬着下巴:“看那边。”
是不远处陈府的方向。
“你看那上面妖气横绕,今晚定有一场热闹可看。”食灵脸上神神秘秘的,一双眼睛灵动地扑闪着。
云笙转过头又望着陈府,的确如他所言,其余宅子上空顶多被雾气蒙着,而陈府则是被团团黑气围得水泄不通。
“为何妖气那般重?”云笙双手撑住下颌,望着雨滴在叶片枝丫上,清脆一声落于青石地板上,激起微小的涟漪。
食灵瞟了她一眼,晃着头道:“吞厄的气息。”
吞厄?云笙很是讶异,忍不住低声问道:“你确定吗,可是吞厄不是已经绝于人世了吗?”
“那只是捉妖人对外的说辞,况且我这鼻子可灵了,这就是吞厄的气息,错不了。”食灵尾音上扬,叉着腰有些得意。
雨潇潇而下,炊烟升起之时便停歇了,暮色尽显,霞光漫天。
陈府灶房里正忙的热火朝天,老管家催促着伙计:“动作都快些,晚宴一事可不得耽误了。”
厅堂里已有不少贵客候着了,云笙粗略地扫了几眼,没看见陈川的身影。
夜幕悄然逼近,婵娟挂于空中,水色钻进窗格子里,陈川抬手推开,正厅里的大宴早早便开始了。
“记得你要做的事。”他半阖着眼,又扔给旁人一包银锭。
“好好好,公子您放心,小的就呆在这哪都不去。”小厮脸上堆满笑容,捡起掉落的钱袋,在手里颠了颠,分量十足。
陈川不再理他,推开门快步走到宅院墙角,那里早就摞起一叠砖瓦,他提着袍子,站在石砖上,轻轻一跃便跨过了围墙。
小厮耐心地等他跨过去后,才慢慢悠悠地将石砖搬走。
搬了好些时辰,终于将这些石砖给挪了个地。他捏着松松垮垮的衣袍,想了想,拍干净手上的灰尘后才又细细抚摸着。
风穿堂而过,将未阖上的前门吹动,小厮愣了愣,自己记得出来时是关了门的啊。
但他也只是挠了挠头,走了进去。
“你确定他在这里?”云笙朝里头看了好久,每一间房都寻了一遍,既没有先前那位大师的影子,连陈川也不知踪影。
“当然啦,我循着他的气味过来的。”食灵站在云笙肩上,撇了撇嘴,“大概来晚了一步,他怕是已经离开了。”
那可真是不凑巧。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有些不耐地回头,发现竟是那个扮做陈川的小厮,那日七窍流血双目尽失的惨状与现今尤为生龙活虎的模样相映衬,云笙觉得有些恍惚。
那小厮摸着身上华贵的面料,嘴畔的笑只增不减。
暗色全然铺开于府邸上,云笙只觉得心突突地跳着。现今已经顾不上他了,她一把推开门,向着正厅方向奔去。
刚刚合上的门又被风吹得鼓鼓作响,小厮无奈又只得走上前关上。
这门可真是有些邪门,一张一翕的。他摸不着头脑地想着。
正厅里,客人们手里的酒蛊都有些握不住了,个个脸带红光,浓郁的酒气环绕在厅内,像热浪一般席卷着他们。
堂屋里是热闹非凡,室外却静的吓人。
枝头似有人影晃动,惊起一群寒鸦,齐齐飞向那一轮弯月。
第十一章
◎你以为他们能来救你?◎
宴席上,陈老爷已被旁人灌得眼神迷离,又有一盏酒递来时,他笑着摆摆手:“多谢好意,陈某实在是无法奉陪了。”
他半瘫在位子上,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了许久,好半晌,他才发觉宴会主角迟迟未来露脸。
“二公子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他上???*来?这样的日子还要派人去请,他就这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他瞪着眼呵斥道。
今日是陈川的生辰,因着府里多年未有喜事,陈老爷便借着这由头来顺道摆宴。
不消一会,前来复命的下人带着歉意道:“老爷,这......小的去公子院子里寻了一番,可并没有望见公子啊。”
“去府上找,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来!”陈老爷一甩衣袖,将桌上一盏酒杯拂过,摔在地上激起一声清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老爷您息怒。”下人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住了,忙低着头将酒杯拾起,随即转身离开。
“老爷何必动怒,今日可是大喜之日。”老管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好言好气地劝着他。
“这孩子越发顽劣了,这般重要的日子都还躲着,我这是为了谁啊。”陈老爷怒目着,将一手背摔到手心。
老管家浅浅地笑着,却是一声不吭。
陈老爷看着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原本还怒火攻心着,焰气不消片刻便又瘪了下去。
不久前,陈川还在书房里和他大吵了一架,陈老爷便想等到今日来缓和一番。
那些还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也逐渐发现陈家公子直到现在都还未现身,纷纷出言询问:“陈大人,令郎怎的还不来?”
陈老爷正想着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成想却被人抢了先。
“不急,总得好好拾掇才能来见客,不是吗?”来人一袭玄色长袍,袖口缀着明黄色缎边,并未束冠,只随意插着一只白簪,额前几缕发丝垂落下来。
他态度恭谨地朝着陈老爷行礼:“父亲,好久不见。”
那些喝得高了的客人们只隐隐约约望见一清秀的少年走来,脸庞看着有些模糊,但身材挺拔举止端庄,便笑着道:“真是好一标志的少年郎啊,陈大人有福了!”
旁人还陷在醉生梦死中,但陈老爷和老管家却是能看得真真切切。这人的面孔,和数年前死去的陈怀相差无几,只是年岁渐长,他的颧骨高高凸起,看着有些消瘦憔悴。
“你怎么......”陈老爷冷汗直冒,手也不停地哆嗦着。
陈怀朝他挤出一丝笑容:“父亲可否借一步说话?”他扭过头,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的莅临使陈府蓬荜生辉,不过现下陈某还有些要事须得与父亲商讨,回来自会自罚几杯,到时候再与各位喝个痛快。”
他朝外头伸出手,歪着头示意陈老爷出门。
这一突如其来的事令陈老爷心下不安,但众人皆聚于此,也不好当面拂了他的话,便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出了堂屋,没有灯火灼眼,只有清淡的月色投在树梢,落下一片阴影。
陈老爷不知他到底有何事商谈,只得忐忑着一路注视他。行至院中,还是有些忍不住,他斟酌着开口:“怀儿,你这趟来了就去看看你母亲吧,她——”
“今日是陈川的生辰。”陈怀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却不看他,只望着那轮悬挂长空的明月。
陈老爷脸色顿时有些僵硬,反应到他话中有话后,隐着怒火低声喝道:“原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你究竟要做什么?”
陈怀叹着气轻轻笑着:“父亲,你这般紧张干什么,同是你们的亲生骨肉,我又怎会对他痛下杀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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