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远方,视线逐渐变得坚定。
“……”
虽说妙手门至今还在封锁南城,但这么大的事情要密不透风绝不可能。一行人一出封锁线,就看到被拦在外头的数个小报记者,正瞪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一边看,手还一边在纸上写。
“现在看到他们,竟有些恍若隔世。”云闲感慨道:“上一次被胡编乱造还是上一次——等等,让我看看都在写什么?”
脸皮这种东西,要了就不能挣灵石。云闲都要去看了,他们还在那唰唰唰争分夺秒,竟是一点要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狗狗剑再度现身南界!去哪哪出事的她,是否又再度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宿迟体弱,疑是寿数不多,天妒蓝颜,惨!惨!惨啊!》
《薛公子尽东道主之谊,出城之时神色极差,难道一行人如蝗虫过境,让他心有不满?》
《祁执业与三掌门黎沛亲密接触!疑是要入赘妙手门!!》
“给我撕了重写!”祁执业黑脸道:“什么亲密接触?!接东西的时候碰到手指了而已!”
明光大师虚弱道:“实在是……太离谱了!”
若是在意他们怎么写,那就输了。宿迟一点也没有被咒早死的不满,而是面目平淡地掌舵,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路途才开始没多久,云闲就坐不住了,总不能下去通风,一路爬到那个掌舵口去,道:“大师兄,我来吧。”
“不必。”宿迟道:“掌门说,现在不宜受凉。”
云闲:“哎呀!都是修士了,能有什么事?你开了这么久了,也累了,就下去换我吧。”
宿迟微微侧头:“我不能与你一同待在此处么?”
云闲:“……”
又来!你又没那意思,成日在那说这种话,真是惹人烦!
宿迟满脸莫名地被云闲推下去了。
云闲掌舵掌了一会儿,才明白为什么黎掌门说这里好玩。是真的很好玩,站得高看得远,远处南界风景变幻,心随意动,还能弯弯绕绕走出个蛇形,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风真的很大,都快把她腮帮子吹起来了。
云闲玩了一会儿,萧芜在底下叫她:“小闲,吃饭。”
“我再玩会!”
“……”萧芜噔噔噔上来,“有什么好玩的?”
很快,在顶上玩的人变成了两个。
去叫吃饭的人没影了,薛灵秀过来,叉着腰在底下叫:“吃饭!”
母女俩终于下来了,换了个人玩。
就这么一日的时间,掌舵口换了好些个人,众人还觉得自己虽然重伤未愈却依旧生龙活虎,殊不知黎建业要特意这么叮嘱,便是知道一定会出事。若是小风寒,能让她多这一句嘴?
果然,次日晨起,能站着的就只有宿迟了。
全部人,包括明光大师,都染上了风寒,云薛祁乔风五人歪七扭八躺在最中央的大房中,全都面如土色。
宿迟少见如此无奈的神情:“早都说了,你不能……”
云闲嘿嘿朝他傻笑,难得看着很乖。
“罢了。”宿迟怎么舍得继续说下去,叹道:“唉。”
第177章 对诗歌
方非没和众人一起, 现在这里的医修又只剩一个薛灵秀。
薛灵秀拖着病躯,早起给众人服了药,祁执业被塞一嘴药丹,差点噎死:“你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薛灵秀:“给你治便不错了, 不要用恶意来揣度人。”
祁执业:“别人的丸子怎么没搓的这么大?”
薛灵秀:“你喉咙眼太小怪谁……咳咳!咳咳咳咳!”
重伤之后, 本就是最为虚弱的时刻,黎掌门是担忧一行人在路上提不起气力, 万一有什么意外不好应对, 所以用的药都偏向镇痛急速为主,只是这药就容易给人一种错觉, 就是自己现在状态十分良好,甚至能打十套拳。
早都叮嘱了不要玩, 只能说大家这段时日过得太闷,好不容易遇上个有点意思的东西,便将医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且黎建业武力值太强, 云闲总是忘记她本职是个医修!
云闲正难受呢, 哑道:“薛兄, 那个药我吃了, 怎么我还没好啊?”
“你吃下去有没有过一柱香?”薛灵秀揉着太阳穴,也在旁边缓缓坐下了, “这话幸好你没在妙手门内说,医修听了会被你活活气死。”
他看来也很不好受, 说话又轻又急,用的气声,话尾还差点破音, 在破音的前一刻, 立马强行压了下去。
云闲躺在那, 却突然眼前一亮,手伸老长过去扯了扯薛灵秀的头发,“薛兄,你来一句那个。”
薛灵秀:“什么那个?”
“就是我经常说的那个啊!”云闲催促道:“别装没听懂,我知道你肯定明白的。快快快,来一句。”
“……”薛灵秀闭目半晌,深呼吸,终于不情不愿地哑声道:“云闲,我的嗓子……”
实在是惟妙惟肖,云闲笑得快要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灵珊和风烨也没绷住,胸口一阵剧痛,一边咳一边道:“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众人苦中作乐期间,宿迟挑了药过来,手上还端着盆冷水,先是伸手试了试云闲的额头。
“大师兄,我已经吃过药了,再过一阵马上就好了。”云闲被他的手冰得一颤,别开头,道:“你的手这么凉,也测不出来什么啊。”
她见宿迟开了那么久的船都没生病,不由有些羡慕,心想果然还是和人有些不同的,看这铁打的身子。
宿迟见她脸颊红彤彤的,微微蹙眉,摸了摸她的脸,问:“去床上休息?”
“不用不用。”云闲还想找点瓜子来嗑呢,“在这儿能聊天,心情好了好得快。”
薛灵秀无情道:“从来没这个说法。你回房去吧。”
宿迟没动她,而是在垂眼看她什么意图,究竟是想不想回房。他一向都是如此,云闲想做什么,他只会由着她性子,之后若是有什么事,他再来处理便是。
云闲其实还是挺黏人的,她就不能独处超过三天,当下还是有点不想回房,就听到萧芜匆匆出来的声音。
“被南城截了数日的信,现在才到我手上。”萧芜展开信纸,道:“这是剑阁发来的。”
众人凝目一看,心头霎时一震。
牛皮纸上字迹殷红,硕大一个“危”字!
只有剑阁三人组不为所动,祁执业低着嗓音道:“怎会如此?东界也出了问题?”
“是出了问题,但不是什么大问题。”云闲解释道:“这是剑阁传信规矩,若是小事,不必通报,若是有力不从心之迹,便送此字。”
“我还以为是发生了妙手门一般的大事……”薛灵秀道:“若是这种大事,那该送什么?”
云闲:“‘我很好!我完全没事啊!你千万别回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薛灵秀:“……”这不是更明显了吗!!
“反正来都来了。我赶往南界的时候,北界还风平浪静,一时半会闹不出什么事端。”萧芜道:“不如改去东界?剑阁虽然没钱,但待客还是很周到的。你们觉得如何?”
薛灵秀:“亦可。”
祁执业:“都行。”
兽戒里的江山警觉:“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去北界吗?”
“都一样啦,江山。”云闲又在信口胡诌,“其实这么一想,东界比北界还适合你。北界气候寒冷,多的是毛茸茸,你就不是特别能突出。东界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绝对惊艳众人!”
江山满嘴都是云闲塞的大饼,还要再说什么,云闲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芜其实也有点受寒,但她已然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在小辈面前不能露出异样,她看了眼站在云闲身旁的宿迟,道:“你还是先回房吧,这里四面流通,不利恢复。其他人也都回去,宿迟,你把着她点,别摔了。”
宿迟也不知是不是耳朵突然失灵,又可能是将“把着她点儿”听成了“抱着她点儿”,沉思一瞬后,俯身将云闲给拔葱似的拔了起来。
真不知他是太解风情还是不解风情,比起抱更像是扛,云闲上一刻还在笑风烨的猴屁股脸蛋,下一刻天旋地转,自己就坐宿迟手臂上了:“?”
宿迟用这个抱小孩的姿势,铿锵有力地对萧芜一点头,平淡道:“师娘,我带她先进去。”
萧芜:“……”
众人:“……”
“你给我回来!!!”
“嗯?”
“……”
剩余四人所在的空间沉默了一阵,风烨弱弱道:“我赌五个灵石,如果没人说破,大师兄可能十年之后还不会发觉。”
“五个有什么好赌的?”薛灵秀散漫道:“五万。我赌五年。”
乔灵珊:“你就算卖了风烨,他都不值那么多钱。”
祁执业状况外:“你们在说什么?”
风烨胆大包天,趁人走了,把嗓音压低,模仿宿迟的口气,沉沉道:“我不是道侣,我是师兄。为何这情劫,了无踪迹?”
乔灵珊真的不想笑:“……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