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地步,云步虚再往前一步就是彻底对不起红蓼了。
他也没办法对他们疗伤的任何过于亲密奇怪的行为提出质疑。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别的男子手落在她身上,带起她一阵战栗。
云步虚袖中金鼎又开始冒起黑烟聚集力量,阴邪危险的声音缠绕在他耳边。
【去把他杀了,你一样可以治好她的骨化,不就是多耗费一点时间吗?最后可以治好不就行了?什么爱美不爱美,委屈不委屈,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他们就是故意拿这个借口来背着你寻欢作乐罢了,这就是狐妖,妖族素来野蛮,我的造物,我最了解。】
“你了解?”云步虚将金鼎取出,捏在手里把玩,“看来你沦落至此,依旧没长多少脑子。”
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那般爱美的姑娘尾巴和手臂都变成了白骨,心里不知多难过。
这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就是天大的要事。
“没什么比她能痊愈更重要。”
云步虚音若落玉,字字清寒动听,手上力道加大,金鼎被捏得变形,鼎中血脉也不好受。
是这样的。
就如他说的那样。
所以……无所谓。
他们只是在疗伤。
红蓼于他情深义重,忘忧不也那么说了吗。
所以没有关系。
他可以忍耐。
他可以等。
感知他心中所想的地之主:【。】
都不知道谁转世之前连个母虫子都不见。
这死对头发起晚春来真是可怕得很啊。
第五十九章
红蓼闭着眼睛, 并不知道忘忧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云步虚就守在祭坛外面。
她跟着忘忧的灵力和圣火沉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黑暗里好像有温暖的水将她包裹, 她如无根浮萍随水飘动,倒是没有窒息感, 就是觉得不踏实,还有点头晕。
她不适地挣扎了一下,身子一疼险些倒下, 被坐在对面的忘忧及时扶住。
她还是闭着眼没醒来, 祭坛的火光围绕着她,一点点驱散她体内残存的冥气。
忘忧轻轻握着她的手臂,让她可以支撑着坐好。
手中触感温软,像捏着调香时用的花瓣, 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看到红蓼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忘忧歪了歪头,无视祭坛外云步虚冰冷的眼神,身子前倾,与红蓼的脸只有一指之隔。
他用余光观察云步虚,发现他仍维持着之前的距离,寸步未近,即便自己已经如此“逾越”了。
忘忧觉得很有趣, 眼睛掠过红蓼, 缓缓停在她颈间。
女子脆弱修长的脖颈上, 有几朵栩栩如生的“小花”。
身为狐族, 当然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其实忘忧一直很难以将云步虚和男女之情扯上关系, 即便亲眼见过很多次, 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红蓼本来就白,漂亮的红印子被这雪色衬得如冬日红梅,仿佛还含着淡淡梅香。
原来云步虚真的会做这种事。
这是他最初的念头。
之后思绪急转,想的就完全和云步虚无关了。
作为青丘的大祭司,他是族中唯一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存在。
他为族人疗伤时也不止一次见过暧昧的痕迹。
但红蓼身上的和他们身上的,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哪怕没有意识,她身体的本能还是在抗拒他。
在他的唇瓣差点贴上她鼻尖的时候,她甚至醒了过来。
吓醒的。
方才在一片黑暗之中,她突然看见了云步虚的脸,他倒在叛徒的手中,道圣宫处处都是鲜血,似乎是哪里玩脱了。
红蓼惊出一身冷汗,想立刻回去确认一下他有没有事,刚要站起来就被忘忧按住。
“去哪里。”他提醒,“疗伤还未结束,不可随意终止,不想要你的尾巴了?”
要啊!当然要!可是……
“出去一小会儿行吗?”红蓼讨价还价。
忘忧无情拒绝:“不行。”
红蓼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尾巴,咬着唇坐回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裙摆里翻出一块玉佩。
忘忧一看就知道那玉佩是谁的,上面强悍的灵力势不可挡,骇得他往后退了一些。
红蓼没注意到这些,她只低着头给云步虚发“短信”。
【在吗?】
云步虚就在祭坛外面,将红蓼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将金鼎仍回袖中,回了她一个字:【在】
秒回啊,可以的。
红蓼放心了一些,嘱咐道:【有事一定要叫我,别自己一个人回去啊】
这次云步虚很久没回,红蓼又担心起来,她托着尾巴起身:“我还是先回去……”
“他就在外面,你在担心什么?”忘忧语气很淡。
红蓼当真是对他的魅力视若无睹,对着他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一心只想着道祖。
一听道祖就在外面,她立刻扯着身子朝外看,果然看见祭坛圣火外的阵法后面,云步虚笔直地立在那,如玉树临风,衣袂飘飘,长发飞舞,金色的发带卷起一缕发丝擦着他的侧脸过去,清冷又诗意。
他面前还飘着她刚才写的字,人是在看的,却久久没有回复的动作。
这句话有那么难理解吗?这么不好回吗?
红蓼疑惑的视线投向忘忧,忘忧:“……或许他走神了。”
“是吗??他还会走神的吗??”
云步虚会走神?听着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咱们继续吧。”
反正他没事就行,之前那个不知道是梦还是幻境的画面让她很在意,就算原书里她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道圣宫大战云步虚确实不占很大优势,但也没有那么狼狈啊。
红蓼心事重重地坐回去,很快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了。
因为这疗伤没意识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苏醒之后就有点……
天狐圣火将她围绕,贴着肌肤一寸寸过去,几乎将她的衣料点燃。
火光之下泛着肤色,错目的瞬间她几乎像是没穿衣服。
红蓼摸摸身上,是有衣服的,所以是错觉。
这错觉就搞得她好尴尬。
红蓼悄悄瞄了瞄忘忧,后者刚好也在看她,视线直接又专注。
这很正常,他在为她疗伤,多专注都应该,可在这样的视觉效果之下……
红蓼立刻垂下眼,手抓着裙摆,努力摒弃杂念。
她渐渐能感觉到骨化的部分在微微发烫发疼,是完全可以忍耐的痛感,还有点痒,想挠一挠,被忘忧的声音制止。
“别碰。”他有些低哑地说,“别动,坐好。”
“……好。”
红蓼老老实实坐着不动了,但实在是痒,忍得身子微微颤抖。
忘忧安静地望着火光中她暗自挣扎的样子,伸长的颈项,微汗的额头,雪白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汗珠低落在白皙肌肤的红梅之上,露水红梅越发蛊惑诱人。
这疗伤的过程太漫长,也太煎熬了一些,红蓼已经开始懊恼她怎么就醒了。
她被动地承受,有些不安地望向祭坛外,一眼对上云步虚有些空洞的视线。
……
明明没做什么,但就是觉得好紧张,汗毛都竖起来了。
红蓼张张嘴想和他说什么,可这里还有别人,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还好云步虚身边突然出现的传音符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他不曾迟疑地转开头查看,红蓼也就没有那么局促窘迫了。
传音符里的内容很简单,是道圣宫大长老发来的,问云步虚何时可归。
何时可归?
自然要等到红蓼的伤好。
她的伤多久才能好?
又全听忘忧怎么说了。
云步虚烧了传音符,看着自己的手,非常厌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不喜欢那种——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世上就是你有不能完成之事,你也会有疏漏,有错失的感觉。
更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发生在红蓼身上。
她方才给他传音,让他不要一个人回去,有事一定要叫她,他没有回应是在想,她为何会觉得他会一个人离开,把她丢在这里。
他如今算是明白为何修习的道法都要人清心寡欲,不沾情爱。
人一旦沾染情爱就会头脑混乱,理智尽失,做出被情绪左右的错误判断。
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最糟糕的是哪怕清楚明白这些,仍甘之如饴。
祭坛的圣火忽然闪烁了一下,云步虚刚要望过去,怀里就扑进来一只小狐狸。
她九条尾巴将他团团围住,耳朵翘翘地攀到他脸庞边,用毛绒绒的耳尖蹭了蹭他的脸颊。
温暖,柔软,带着无限亲昵。
云步虚睫毛扇动,稳稳地接住她,望见红红的眼圈,声音低下去:“怎么了?疗伤很疼?”
红蓼摇摇头:“不疼。”她抿抿唇,“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你再有危险。”他轻声道,“所以在这里守着。”
红蓼眨眨眼:“让堂堂道祖替我护法,我是不是太有面子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步虚声音很温和,一点异样的痕迹都没有,好像真之前眼神空洞的人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