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难怪总觉得那轿子的出行方式像是哪里听说过。”啸天吓得使劲往她怀里钻,“大王您快点,我怎么觉得周围好冷,我们好像要被追上了!”
红蓼无语得很,哪里用他说?她已经极速前进了。
可水如镜好像忽然变强了很多,怎么越跟越近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拉近,红蓼正想回一下头,突然眼前一花,跌入一道白色的灵阵之中。
“狐妖红蓼。”一个缥缈遥远的声音幽幽道,“妖王召见。”
红蓼声音都没发出来,身影就消失在妖王对妖族的召唤法阵之中。
当时云步虚的手几乎已经快要碰到她了。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看得出来带走她的是妖王法阵。
云步虚停在空中,广袖一挥隐去身形,灵山之中无人可感知到他的气息。
妖王召唤阵留下的余威也完全触碰不到他的存在。
她最好别是妖王派来的。
若她真是妖王的手下,过往种种,就不再是仅仅是他与她之间的事了。
时值此刻他才很肯定——他不想杀她。
哪怕她那样恶劣,做了那么多挑衅他规则的事,可他还是不想杀她。
他可以轻描淡写不置一词地将婉言灰飞烟灭,却不想就那么送她去死。
她最好别逼他这么做。
第二十八章
听到“妖王召见”四个字的时候, 红蓼就知道剧情还是来了。
切身体会过这种召唤方式之后,感受着血脉中沸腾的因子,她就知道不管她在哪里, 只要她还是只妖,就不可能真的抗拒妖王的命令。
妖王手中有统辖妖界的宝物, 可强行契约所有妖族,他愿意同你商量是给你面子,若是不愿意, 强行契约了你, 你一样要顺从他。
红蓼即便逃离了那座山,也逃不掉这次召唤,既来之则安之,没办法了那就老老实实听着就行了。
反正对方这次叫她来干什么, 她心里早知道了。
周围一片漆黑,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从她被叫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她用手指数着数,约莫得有半个时辰了。
搞什么飞机,叫人来了也不出来说话,还把啸天和她分开了,那小狗子还伤着呢, 可别再被虐待了。
她在琢磨着这些事的时候, 黑暗之外也有人正在琢磨她。
“就是她。”一个充满反派气质的阴鸷声音说, “她就是水如镜所在那片灵山里妖族承认的山主。”
没有人应答他的话, 那个声音也不需要回答, 径自说了下去:“是只狐妖, 来自青丘, 纯血天狐,如今正是七尾,体内灵力浑厚,像是修炼了天狐秘术,就快要八尾了。”
这次终于有声音回应了他,这声音如召唤红蓼前来的那个一样飘渺空灵,几乎是清澈的。
“青丘前不久丢了天狐秘术。”
“是,想来就是她偷出去的。”阴鸷的声音低下来,“能将天狐秘术窃取到手,甚至还能破解封印修炼功法,可见她是有些本事的。”
有些本事的红蓼在黑暗中待久了,终于开始有点难受。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虽然她没密闭恐惧症,但老是这么黑漆漆的,总觉得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有没有?怪渗人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尘,清清嗓子朗声道:“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吗?啊不对,这里有妖吗?不知妖王寻小妖何事,可否告知小妖了?”
红蓼喊话的时候四处观望,上下左右都不放过,摸摸这里摸摸那里,企图寻到一丝光明。
她自己看不见,就不知道这姿态怎么看怎么有点……傻里傻气,再加上她耐不住性子的浮躁问话,黑暗之外默了默,阴鸷的声音再次开口——
“有点本事,但不多。”
他迟疑道:“属下先去会会她?”
其实自妖王与道祖一战后,妖界损失惨重,妖王更是受了重伤,需很长时间疗养,本不想挑起新争端的。
但从束云壑那里传来的消息,任谁都是坐不住的。
自己还沉浸在伤痛之中,对手却已经满世界跑了,这搁谁受得了?
所以妖界必须要做点什么,证明己方也没有落后,仍具备一战之力。
恰好水如镜就近前往一处灵山闭关疗伤的消息送到王宫,座下大妖一合计,觉得利用仙盟盟主反噬云步虚,是现下最好的计策。
那处灵山的山主还是只狐妖,狐妖善媚术,由她来魅惑水如镜,夺取对方神魂,令他为妖界所用,最合适不过。
他们完全无人发现,那座灵山之中何止有水如镜?
还有沐雪沉,乃至道祖云步虚。
道祖之于天主三界的意义三岁小孩都知道,既已无碍,他肯定是在道圣宫坐镇的,怎么可能跑到那种穷乡僻壤去?这在他们来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红蓼喊完了半晌没得到回应,有点灰心丧气,蹲到地上抱着自己,把脸埋进了双臂之中。
太难了,比做社畜的时候还难,这次从妖王宫离开,她得怎么才能摆脱控制呢?
难道真像书中说的那样去迷惑水如镜,然后被人当副本下了吗?
正思索着,手臂缝隙里忽然传来亮光,她精神一震,猛地抬起头,白光刺眼,她在黑暗里呆了太久,眼睛疼得不行,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使劲揉着眼睛,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才发现自己正身处牢狱之中。
这其实不难理解,被抓来强迫分配任务,当然不会是在多体面的地方,不过这牢房胜在又大又干净,若是没有挂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恐怖刑具,那就更好了。
显而易见,这些刑具就是用来威慑她的。
其实哪里需要它们呢?妖王一个大招,红蓼直接跪下了有没有。
她望着牢狱之外,没看到半个影子,忽觉背后发麻,迅速转过身去。
然后就看见了这牢狱之中的另外一妖。
漫天绚丽的丝线捆缚着他,惨白的脸,阴艳的眉眼,披散的白发,衣裳也是白色的,与绚丽的丝线形成强烈反差。
在他脊背上,衣衫破碎的空洞里,伸出一双巨大的翅膀,翅膀流光溢彩,闪耀着缤纷的光芒,红蓼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进了KTV。
好家伙,闪耀的灯球!
她的视线太过直接,怪不礼貌的,从那妖冰冷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对方不太高兴。
还挺有压迫感。
红蓼清清嗓子,收回视线客客气气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妖,不是故意这么盯着你看的。”
“……”
“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妖王找你也有事儿吗?”
妖王本王:“……”
确实如下属所言。
有点脑子,但是不多。
“我叫红蓼,你呢,你叫什么?咱们同病相怜,交个朋友?”
这种地方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能一起合计合计怎么逃掉妖王的血契压制,不去替他卖命。
所以红蓼交朋友交的很卖力,非常社牛。
对方也挺实诚,没像云步虚那个毒夫一样给个法身的名字让她云里雾里,人家一开口就是真名。
“白婴。”
他明明就在眼前,声音却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背后翅膀轻动,挥下淡淡的金粉。
红蓼:“真是个好名字,太适合你了哈哈。”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王上恕罪!小妖没见过世面,不知王上亲至,冒犯了王上,真是罪该万死!”
在她为数不多的原书记忆里,妖王白婴这个名字十分深刻。
白婴乃上古神兽晷蝶后裔,成名绝技是无上天音,可祸乱人心,在原书的两派混战之中,他的绝技一度令道圣宫颇为头疼,是道祖亲自出面才解决了他。
如今想来,她遇见云步虚的时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大约就是在这一战中了。
她跪在地上,膝盖有点疼,奶奶的,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还是第一次跪不相干的人。云步虚她都没跪过!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白婴早晚是个死,就当提前给他上香了。
思绪飘忽的瞬间,周身忽然迸发出慑人的金光,金光形成一个薄薄的防护罩,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其中。
红蓼愣住,诧异抬眸,看到白婴手上流血,投来的目光阴郁诡异,微勾的嘴角笑意森然。
……他刚才是不是动手了?
红蓼看着护身的金光,这金光太熟悉了,她感受到的瞬间就知道来自于谁。
……是云步虚。
怎么会这样?
他的法力怎么会在她身上?还护着她?
红蓼关键时刻脑子灵光了一瞬,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桃枝。
……是它吗?应该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可是为什么?
她红唇轻抿,长睫低垂掩去眼底神色。
白婴并未处理自己鲜血直流的手,他靠近红蓼,金粉落在她身上,她终于有些害怕。
“你已经见过水如镜了?”
他开口询问,声音就在头顶,有种奇妙的质感。
红蓼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恐怕不觉得这金光来自云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