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外,他还在想红蓼跑之前说的话。
下午前往魔界,在魔界其他地方不好停留,他们最好直接去如今人最少的赤焰海。
至于赤焰海本身的危险,他要想个法子提醒她才行。
以她的智商,稍微拐点弯的提醒可能都不明白,但若直说,他这凡人的身份可能就保不住了。
她再傻也不会傻到觉得一个凡人能知道如何渡过赤焰海。
他为此思虑许多,做了不少准备,可等到真入了魔界,他发现这些都用不上。
红蓼这次真的很可靠。
她做足了功课,拿出了冲刺高考的精神,从入境魔界通过魔域桥的“安检”,到前往赤焰海这一路的路线,规划得天衣无缝,妥帖极了。
慈音所有的准备都没了用武之地,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废物,只需要安安静静不拖后腿地跟着她,什么都不需要操心,闭着眼睛睡一觉也没问题。
刚想到这里,红蓼就说:“到赤焰海还得一会儿,这一路风景也不怎么好,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现下闭上眼睡一会吧。”
她非常好好空姐地准备了毯子把他裹起来,又拿出自制的眼罩交给他:“这是出发之前我特地给你做的,魔界你肯定没来过,那些魔族长得可能不太符合你的审美,做的事你大约也接受不了,这一路你就戴着它睡觉,眼不见为净哈。”
她说完就动手给他戴上,慈音沉默地任她所为,红蓼见他这么听话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狗妖还伤着,被她打包起来在一边挂着,也看不到外面,所以……
眼罩是用她的衣裳做的,难得的一条黑裙子就这么被她毁了,眼罩边角缝得不是很整齐,但勉强可以戴,尺寸也算合适,不紧勒也不会掉下来。
慈音肤色白,就更显得唇红,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的唇很好亲,现在他戴着眼罩,看不见外面,而她什么都看得见……不行,眼罩这东西真的太情趣了。
红蓼停止了呼吸,咬了咬唇,想要克制一下,但没把持住,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慈音在她亲上来的一瞬间感觉到异常的温度,已经第一时间略略转头,但还是没躲开。
淡甜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感官就更加敏锐。
唇上柔软炙热的触感辗转地磨擦,让他想到一个他知道却从未想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四个字——耳鬓厮磨。
属于女子的唇缓缓移开,却没真正离开,而是来到他耳边,含着他的耳垂亲了亲,呢喃了一句:“你愿意帮我解毒了,是不是?”
慈音如梦初醒般睁开眼,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看不见,不能言,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
废人无法反抗七尾妖狐,所以迫于无奈走到这一步好像也没什么不可理解。
狐妖本可以真的乘人之危,不管他愿不愿意,自可为所欲为,但她没有。
她耐心地对他好,一遍遍争取,在危及生命的时刻也没有扔下他不管。
他不认为这是什么欲擒故纵把戏,因为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需要她这么做。
她不可能猜得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不会是因此才非要他愿意才行动。
她其实也不必冒着诸多风险来赤焰海,为他寻银幽花疗伤。
她可以最直接最简单的,可她没那么选,她选了最辛苦最麻烦的一条路,所以,她应当是真心的。
那些欣赏而直接的话不时回响在他耳边,她动情的眼神和亲吻热烈而真实,看上去她确实是动了心,想要解毒,却也不舍得勉强他,盼望着两情相悦的恩爱。
慈音手上力气失控,扣着她的腰,将本就在他怀里的狐妖按得更紧更重了一些。
真心吗?
妖族真的会有真心吗?
他又到底为何要考虑她是不是真心?
第十五章
慈音很少会有什么“为难”或“不解”的情绪。
但他这次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他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潜意识里抗拒朝那个方向想。
他会考虑红蓼的真心,是因他真的在考虑帮她解毒这件事。
解毒与现在这些被动的亲密可不一样。
那不是简单的亲吻或抚摸。
是彻底的占有彼此,给予她自己的全部,也得到她的所有,不留余地。
……
红蓼带慈音一路直入赤焰海。
赤焰海是一片名副其实的火海,海岸高耸,比起海来,她觉得这更像是蓬勃咆哮在火山口的岩浆。
很恐怖。
红蓼被熏得浑身都是汗,单薄的衫裙贴在身上,不时地用衣袖擦着脸颊的汗珠。
“啊这……”她吞咽了一下,尾音有些发颤,“有点可怕。”
这还只是在边缘,都还没渡海,就这样怕了吗?
慈音早已经摘了眼罩。他一个“凡人”,面对凡人本不可能见到的画面连眼都没眨一下,起伏的火焰浪潮带来点点火星弥漫在他周围,他也没什么畏惧怯场之色,双手自然下垂,半阖长眸,墨发飞扬地用唇形对她说了四个字。
【怕就回去】
红蓼发现自己还真是有读唇语的天赋呢,以前都没发现,不过她并不高兴。
“我怕很正常,不代表我要回去,你难道不怕吗?”她面如菜色,紧张兮兮地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蝴蝶一样落入海中,“这么大一座火海!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害怕?难不成你以前见过?”
自然见过,每次与魔尊交手,都免不得在天上看到这片占据了魔界大半面积的火海。
这样的实话自然无法告诉红蓼,却也不是要撒谎,他只是一言不发,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气息安静,近乎消沉。
红蓼特别善于脑补,又对自己的认知深信不疑,更没想过怀疑慈音——他长成那个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不相信他啊!
所以她很快就为他想到了理由。
生的希望就在这片海中,自然不会畏惧了,甚至还会有些向往。
向往着快些拿到银幽花,真真正正地保住性命。
虽说凡人百岁便算长寿,与其他族类相比如朝生暮死的蜉蝣,可他们对生的希望不会弱于任何族类。
红蓼也是人来着,她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他。
她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抱到怀中,在慈音看过来后,充满感情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你知道什么了?
小狐妖一看就知道很怕火,落地就吓出了尾巴和耳朵,这会儿却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拉着他的手往前,险些从岸边直接跳入海中。
慈音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我,我先试一下看看哈。”
红蓼结结巴巴地说话,注意力都在火海上,身上和手心都是汗,被她牵着的慈音感知清晰。
她说的试试看是自己去试,不带慈音,也不带狗妖。
“你抱着它躲远点。”
她将狗妖塞给慈音,推着他走远了一些才重新回到岸边,望着不断翻滚的岩浆火海深呼吸。
雪白的狐尾飞舞,有火星落在上面,应该是有些烫,她赶紧躲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尾巴表示安慰。
慈音拧眉追来,但没她动作快,她大概怕自己一会儿就没勇气了,很快闭着眼睛御风而起,尝试渡海。
糟了。
红蓼便是准备得再充足,也不会知道赤焰海上空此刻已不能直接御风而行。
他与魔尊、妖王一战,自己身受重伤,后二者更是险些陨落。他差一点儿就斩草除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硬撑着追了很远,刚好路过了赤焰海。魔尊妖王欲潜入赤焰海底躲藏,他为阻止他们,以法阵封锁了赤焰海上空,如今想要入海或渡海,空中是行不通的。
但凡活物靠近赤焰海上空,都会卷入法阵受千刀万剐,红蓼自然不可能例外。
她刚飞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劲,想回来却已经太迟了,她最怕的是掉进海里,可没想到却被卷到了上空,身上好像有无数刀子在割,疼得撕心裂肺。
慈音顾不得许多,将狗妖丢到一边,袖袋里滑落“云”字玉佩,金光裹着他朝上一跃。
他若受到致命伤,玉佩里最后一丝力量可护他周全,他以自身为代价,引这道防御灵力护着两人一起回到岸边。
红蓼疼得蜷缩成一团,眼睛死死闭着,什么都没看见。
重新回到岸上时,刀割的感觉消失,她稍稍放松了一些,慢慢睁开眼睛。
她以为自己死了,变成魂魄了,所以才不疼了。
可身下是踏实的地面,身旁是慈音身上熟悉的幽微檀香,她认知清醒,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我……”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声音沙哑虚弱,“好疼……那海倒是没看出什么来,空中竟然有刀子……我一点都没防备,也不知道是谁弄得,真是太阴险了!”
阴险的某人一言不发抱着她,红蓼弱弱地吸了口气:“是你接住我的?”
她不知入了法阵除非身死或者靠实力冲破,不会有自动落下的可能,只以为是自己踩了陷阱后掉下来了,倒是省了慈音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