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两百年前红枫关被破外,十三关隘一直守得很好,鲜少能让大量魔族冲到第三道关卡。
所以,赤狱战场是最危险的地方,通常会让新上战场的弟子在第三道关卡历练几年,才补上第一道关卡中丧命的弟子的空缺。
苦瓜的苦味已经将周围都笼罩住了,楚鱼浑身都要哆嗦了。
她实话实说:“二哥去偷听你和裴家主说话了,这会儿不见了。”
裴行知愣了一下,他说着话,带着楚鱼和谢云珩往自己的住处走,“赤狱战场离红枫关有二十里地。”
说完这话,他抿了抿唇,偏头去看楚鱼。
少年卷而翘的浓黑长睫下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歉疚,春雪清冽的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我会保护好你的。”
后一句话,他说得坚定而有力。
楚鱼一听,立刻随他的话就说:“那我不许裴三哥去,行不行啊?”
裴行知转头,就看着她强掩难过,略带忧伤抬头仰望天空,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的侧脸,稍微一想,明白了——她定是在不舍他。
忍不住的,裴行知低下头来,掩去耳朵上的热意,他又想起了楚鱼的大胆,那一次‘互殴’,要不是九槐师兄出声打断,她非要缠着他在空地上双修。
她一向大胆,有时丝毫不掩心意。
裴行知想着,又看了一眼楚鱼,见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伤,脸更红了一些。
想了想,他竭力保持冷清,说道:“裴家养育我十六年,父亲让我去,我不能不去,你放心,我肯定保护好你,到时候,你就离我五百米的距离躲好。”
这话说完,裴行知又小声加了一句:“你别难过。”
谢云珩实在忍不住插嘴一句:“是啊,小鱼,你别难过,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嘴甜心苦的样子啊!”
裴行知跟着插嘴纠正谢云珩:“大哥,嘴甜心苦的意思是说话和善,居心不良。”
楚鱼只一时茫然,不是啊,她难过什么了?
裴行知看着楚鱼这仿佛水雾雾的眼睛,一时就停下了脚,忽然站住了身形,他抿了抿唇,盯着楚鱼看,眉头皱紧了。
要不等从赤狱战场回来,就和她提一下双修的事情。
她应该会很开心,上次就非要看他身体。
裴行知想着,别开了头,脸颊发烫,“你们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换衣服。”
楚鱼和谢云珩已经到了裴行知住的地方。
两人都是好动的性格,忍不住环视四周,打量起裴行知住的地方。
很简陋质朴,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桌子,配四只方凳,一旁靠墙置了一面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看起来都是经常翻阅的,再往里就是内间。
这会儿裴行知在屏风后换衣服,她也不好多看。
谢云珩看完后,嘟囔:“这裴家也算是十三关隘三大世家之一了,怎么给下一代家主住的地方这么衣不蔽体酸不溜丢?”
楚鱼:“……是寒酸。”
两人说完话,裴行知就出来了。
楚鱼回头去看,就见少年穿了一件银色薄甲,身姿更加挺拔轩昂,如画容颜都被这铠甲衬出几分锋利。
裴行知朝着楚鱼走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他也没说话,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楚鱼抬手。
楚鱼听话地抬手。
裴行知低着头,抿了抿唇,压下脸上的燥热,才将一件手上的东西给楚鱼扣上。
那是一只黑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镯子,上面刻有繁复的花纹图腾。镯子分两半,合二为一扣在楚鱼手腕时,发出“啪嗒”一声,整个镯身便成了完整的毫无瑕疵的整体,又迅速从楚鱼手腕隐没。
楚鱼惊奇地抬手看自己的手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裴行知,“这是什么?”
谢云珩大灯泡非要插嘴:“定情信物啊,还能是什么?小鱼你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这般真相大白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楚鱼:“……”
裴行知快速看了一眼楚鱼,立刻解释:“是护体法器。”
楚鱼立刻想摘下来,却不知道去哪里摘,“可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裴行知拉了一些衣襟,露出了自己脖子里常年戴的那根黑色项圈。
漆黑的拇指宽的项圈,衬得裴行知的脖颈越发雪白修长漂亮,他说:“这是我从小戴的护体法器,自有记忆起就有,有它在,加上这一副薄甲,不会有事。”
楚鱼忍不住往裴行知的脖子上多看了两眼。
仿佛意识到楚鱼别有含义的目光,裴行知立刻贞洁烈男一般捂住脖子,瞪了楚鱼一眼。
楚鱼:“……小气鬼。”
他迅速转移话题:“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先去找二哥。”
横竖就在裴家,裴行知不认为婴离会在裴家出什么事。
……
婴离答应楚鱼变成一只兔子去探听裴行知和裴文玄的对话是有自信的。
首先,这裴家大部分能上战场的都去战场了,其次,不过是去偷听而已,他身上还有隐匿妖气的符箓,做一只普通兔子躲藏在草丛里再简单不过。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裴家有猫腻。
这裴家暗藏魔气,那魔气将他迅速卷起,令他浑身不能动弹都不能恢复人形使用妖力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里好像是一处山洞,到处都很简陋。
婴离瑟瑟发抖地蹲在砧板上的笼子里,一动不敢动,桌上旁边还有几个笼子,笼子里是它的伙伴们——一群兔子。
面前这男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穿着一件粗布麻衫,生得俊美不羁,一对浓眉飞扬着,看不出是人还是魔,反正身上散发着魔气。
就、很不简单。
反正比起翅火来要可怕。
呜呜!当然可怕了,这他妈的他都变不成人形了!身边的碗里还有一碗被剥皮切块了的兔子肉。
虽然他和这些兔子不一样,但是,婴离生出了兔死兔悲的伤感。
他不敢说话,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一只特别的兔子而更想尝尝看他的味道,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只能双眼流下眼泪。
如果早知道会经历这些,他绝对不会去偷听。
“咣咣咣咣!”
“叨叨叨叨!”
“咔咔咔咔!”
砧板上切配料的声音刺激着婴离的耳膜。
“今天做什么呢,麻辣兔头好像不错……”男人拿着菜刀,自言自语着。
麻辣兔头……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菜。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残忍,连兔子都下得去口!
婴离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被他碰上了!
他觉得自己的倒霉程度根本超越了那位叶.雨神童子.倒霉蛋.庭.随身小乌云使者.周。
“让我来看看今天挑哪一只兔子呢,哪一只兔子今天看起来特别肥美呢……”男人又自言自语说道,他的视线已经朝着桌上这几个笼子看过来。
婴离一听这话,立刻收腹吸肚,保证自己肯定不是最肥美的那一个,力求自己看起来瘦骨嶙峋且脑子萎缩头一看就不好吃的样子。
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过每一只兔子,婴离在旁边提心吊胆,祈祷快点有其他兔子被选中。
婴离内心是有深深的愧疚的,但没办法,兔活着,总要更为自己考虑一点的。
当那男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婴离使出了毕生的吸肚功。
“这一只兔子……不够肥美,肚子看起来像是饿了三天三夜,吃起来肯定柴。脑袋长得也不够圆,一看就是脑子不好,做麻辣兔头可惜了,没多少脑子可以吸,算了,这只先养养。”
男人将婴离拎出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依旧喃喃自语了一声。
婴离被那只冷冰冰的手揪住耳朵上下打量,它强忍住泪意,感觉自己的尊严已经全无了,只能庆幸自己是有毛的兔子,敏感部位都被毛毛遮住了。
但实话实说,听到对方说再养养肥时,他松了口气。
只要给点时间,小鱼就会找到他,小鱼就会来救他,小鱼会带着谢云珩和裴行知来救他。
凭借着这个信念,婴离心甘情愿重新被塞进了笼子里——逃过一劫。
男人将其他笼子里的兔子又扫了一圈,然后又落到了婴离身上。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的时候,婴离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跟不敢和这男人对视。
他左思右想,刚想闭上眼睛装死,就听那男人嘀咕了一句:“这兔子不会是要死了吧,那只能喂狗了,她不爱吃死兔子啊。”
婴离吓得立刻睁大眼睛,表现得很有活力,在笼子里使劲蹦跶了两下——兔在笼中,不得不低头。
男人见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拍手说道:“那就喂肥一点再宰了它,脑子也养养肥。”
婴离松了口气,幸亏在了不得宗门已经习惯了被塞胡萝卜吃,所以对这件事一点不排斥。
如果不是胡萝卜的话,小青草也可以勉强接受吧。
哪里想到,这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桶泔水,捞出一碗,摆到它笼子面前,对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