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热的,和血一样的热烫,有着让人产生莫名吸引力的气味,和血液的腥味毫不相同,可他亲眼看到那个女修用锋利的小刀隔开泛着血色的红白相间的肉。
就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为什么,死于他们手下的动物,最终有了截然不同的造物。
阿乔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近乎野兽般直白而掠夺的目光,将甚至还有些烫的羊肉汤一饮而尽,连带着汤里的羊肉都没有咀嚼地生咽了下去,像个初次学习人类生活习惯时表现出生涩感的非人类。
此刻风雪寂静。
吃饱喝足,众人有些懒洋洋地躲在山洞之中,轻声细语地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云近月低语道,“难道除了先前的山道,这里真的就再没有离开的地方了?”
太史宁小声提议道:“实在不行,咱们下山,原路返回?”
谢莲生面色微沉,摇头道:“异元空间可遇不可求,我们能通过那个异元空间到此处来,回去时不一定还能找到那个异元空间,且我们离开时异元空间之中的空间风暴已经非常强烈,若是遇到空间风暴,顷刻间就能够将我们撕碎,化为齑粉。”
“山道行不通,折回去也行不通,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太史宁茫然道,“我们最初难道不是来雪原确认一个传送阵站点的吗?”
他们为什么总是被卷入到这种奇怪的事情中。
云近月深吸一口气,安抚大家道:“先别自乱阵脚,一定会有办法的。”
傅离轲抱着刀,沉默地望着任平生阖眸打坐调息的身影,眉峰微敛。
她不对劲。
从上到裂天山之后就不对劲。
特别是在刚才从山道边回来后,似乎一直在走神。若是以往,见到同伴们出现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她早早地就出来安抚了,可今夜她一言不发,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之中。
只可惜,现在任平生听不到他这番心声。
她许久未曾在上古时代这般灵气稀薄的环境中修炼过了,吸纳灵气的速度变得很慢,沉浸在内景之中时,思绪也很是繁杂。
任平生感觉自己这一夜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隐约听到了几个旧友的声音,无数个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断的闪过,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那些她以为已经沉入记忆深处的过往,从未有一刻被她真正淡忘过。
……
“阿姊。”高挑清瘦的黑衣少年墨发高束,梳成了利落的马尾,用简单的银冠竖起,银冠色泽纯粹,唯有正中有一滴浓郁的黑,似石似玉,看不出材质,像滴入银湖的一点浓墨。
“呦,这是谁招你了。”任平生笑着应道。
他腰间悬着玉笛,跟随着走路的姿势来回摆动,在材质上好的黑衣上摩挲。
黑衣少年尚未长开的脸便已经看得出未来冷硬的轮廓,素来寡沉的神情竟少见地能看出一丝怒意,疾步走到任平生身边,正欲开口,却又不知为何,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对着任平生笑盈盈看着他的眼,头偏到一边,闷闷说了句,“没、没什么。”
任平生含笑瞥了他一眼,了然地看着他身后,抱剑慢悠悠踱步而来的青衫青年,了然道:“你又带夜白去哪了,给孩子吓成这样。”
少年殷夜白忍不住道:“我不是小孩了。”
他是半妖,且是拥有远古大妖血脉的半妖,成长速度一向很慢,如今人型的外貌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可实际上已经活了几百年,比在场所有人都活得久。
任平生浑不在意,眉梢微挑:“按照妖族的年龄计算方法,你现在才十五岁。”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小孩是什么。
殷夜白最讨厌被她当小孩,偏过头不看她,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头款步而来的青衫青年未语先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我和他在醉秋岭查一伙儿魔修的行迹,难得任务完成了一身轻,便带这傻小子去喝点小酒听听…戏——”
持剑的青年砚青险些说漏嘴,定着任平生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而道:“我哪会带他去那种地方,真的就是带他在酒馆喝了点小酒,听了一出折子戏,他原对听戏不感兴趣,偏生今日唱的是你的故事,他便来劲儿了,非得听完才走。”
听到讲的是自己的故事,任平生心下了然,知道殷夜白这番气闷又说不出的表情从何而来了。
砚青在她面前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院子里放着好好的石桌石凳,砚青不坐,非得没个正行的坐在石桌上,足下黑靴半踏在石凳上,有些慵懒地探头歪在窗愣边看着任平生:“又作画呢,我看看今日画的什么。”
他的剑柄和石桌相激,发出清亮的响动。
结果画纸上大半都是一片空白,任平生浅浅觑了他一眼,蘸墨落下一笔,勾了个斜向下的弧度,在空白纸上凭空多了一笔墨色。
她还只画了一笔,砚青双目微眯,嘴角挑起三分笑来,竟看出她画的是什么了。
“呦,画我呢。”砚青低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殷夜白愈发气闷,干脆转过身来,也搭在窗愣边看任平生作画,太过白皙而显得有些缺乏血色的脸气得都比平日里鼓了几分,牢牢盯着任平生。
他不爱说话,能做出这幅姿态,已经是尽最大能力在表达自己此刻需要安慰的意思。
任平生仿佛视若无睹,淡声道:“挡光了,让让。”
殷夜白的委屈已经溢出得连路边的野草都听见了。
砚青终于忍不住,单手支在窗愣上哈哈大笑起来。
任平生反手在砚青和殷夜白脸上一人添了一笔墨,对着殷夜白夹杂着委屈和呆愣的复杂神情,轻声哄道:“看不出他逗你玩呢。”
说话间,也不知怎么短短功夫她就已经画了大半的画,画面上勾勒出的正是此刻的样子。
窗外晴光正好,院中的桃树有一截桃枝正跃跃欲试想要伸进屋子里,一袭青衫的剑客歪坐在桌上探头进窗户里,边上站着单薄的黑衣少年,高束的墨发舞动,撑在窗户边也在往里看。
砚青笑着说:“画咱们俩呢。”
殷夜白满是复杂的看着这幅画,一时想原来阿姊也画了他,一边又想为什么砚青这么了解她,在她只画下一笔时就已经能猜到她整幅画的样子。
殷夜白无端有些失落。
“他们胡乱编排你。”殷夜白闷声道,他声音清亮好听,就像他长期吹的玉笛那般干净清脆,“那些人,他们竟敢说那些——”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今日听到的那出戏,在他看来净是腌臜秽物,不堪入耳,那群人竟敢找一个如此谄媚的人来演他的阿姊。
“这回演的又是我跟谁的故事啊?”任平生毫不惊讶,听上去对这些戏码还非常熟悉,张口就来,“是我跟砚青的那出《玲珑意》,还是跟宗杭的《晚来月》,又或是跟那只小玄鸟的……”
她说一半顿住了,转而看向砚青:“跟小玄鸟那出戏演的太少了,我忘了叫什么。”
砚青显然对这一行涉猎极深,接话道:“叫《殊途归》,不过大部分人喜欢叫禁断恋。”
任平生煞有其事地点评道:“跟你那出戏的剧本写的也太俗套了,演的次数越多越不好看,写《晚来月》的人倒是有些水平,把‘我’跟宗杭那股欢喜冤家的劲儿写的挺有趣的,跟小玄鸟……”
任平生摇摇头,咂舌道:“不知道他羽毛长好了没。”
砚青又是一阵朗笑。
殷夜白愣住了,半晌才道:“阿姊,你都看过?”
任平生换了纸笔给画上色,随口道:“看过啊,如今这时代,半点有意思的消遣都没,也就能听听戏了。”
殷夜白一时说不出话来,闷声道:“可那些都不是真的。”
他说不出此刻心里的难受究竟是因为她对此事毫不在意,还是因为她那些纷繁多样的绯色传闻,竟无一个同自己有关。
良久,殷夜白垂着头,沉声道:“不行,阿姊,这种事情……我无法接受。”
他说完,像是害怕任平生拒绝一般,转身走人了,留下砚青一人。
砚青对此似乎在意料之中,仍是没正行地伸手通过窗户从桌上偷了颗梅子吃,含糊道:“你说他会怎么做?”
任平生停笔,反问道:“不难猜吧。”
果然,第二日,云州盛传的各式各样和明烛有关的折子戏一夜之间尽数消失,所有人噤若寒蝉,再不敢提一个字。
任平生知晓时,正巧又是和砚青在一起,顺势问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砚青嘴角缓缓挑起一个弧度,语气却深:“若是我,我便加入他们,甚至自己来编这故事,他们演什么,说什么,都找着我定的来。”
任平生定定看了他片刻,语气微妙道:“你难道不是直接放任不管?”
他是个从不在意名声的人。
砚青一脸被戳中心事的模样,嗔道:“难得装一把正经,你也不给我机会。”
这便是砚青和殷夜白截然不同的行事方式。
“他太过依赖你了,这样迟早会出问题。”最后,砚青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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