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着黑色的小脑袋，露出后颈，上面细细密密的鳞片一片贴着一片，还有一小撮鳞片因为它的这个动作竖了起来。
那些竖起的鳞片中间，一枚小巧的金色鳞片格外的显眼，在阳光下闪耀着灿金色的光芒。
幼崽似乎是想要给身前的人看它那枚金色的鳞片，见祂没有动作，就又往下低了低头，黑色的小脑袋恨不得扎沙子里。
它甚至催促似的嗷嗷了两声，然后继续低着头，等着祂碰那片金色的鳞片。
一股很莫名的情绪从云柠心底里升起，这股情绪很轻微，云柠隔了一会儿才察觉到。
她愣了一下，下一刻反应过来，知道这股情绪并不是她的，而是“祂”的。
然后云柠就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伸出手，轻轻在那片金色的鳞片上点了一下。
随着祂的动作，一道暗纹在鳞片上一闪而逝。
暗纹消失的很快，上面的图案也很繁复，照理说云柠不应该看清，也不应该认得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云柠就是看清了那个图案，也莫名知道了那个图案的含义。
那是一个“溯”字。
不是龙语，也不是玄真大陆上的文字。
但它就是“溯”
字，里面蕴含着这方世界的规则之力。
和刚才不一样的是，这道暗纹出现后，云柠原本要花很大的心神才能分辨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却变得极其轻易。
一直寡淡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祂”，在这一刻，心湖陡生波澜。
第114章
细白的海滩上, 幼崽抱着身前人的小腿，兴奋地尾巴狂甩。
不过很快，它就被一只素白的手揪着后颈提了起来。
被人扼住命运的脖颈子, 幼崽也不害怕，反而高兴地嗷了一嗓子，细长的尾巴不怎么熟练地圈上了对方的手腕。
黑色的龙尾巴在滑腻柔白的皮肤上有些打滑，幼崽连忙又圈紧了一些, 两指粗细的尾巴在上面绕了两三圈。
肥嘟嘟的小肚子贴着冷白的手腕, 微微起伏，幼崽伸爪抱着面前人的手指，低头, 小小的龙角在上面轻轻蹭了一下。
碧蓝的海水渐渐掀起波澜，轻柔的海浪声中，云柠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
窗外风势渐大, 将窗幔吹得浮动。
云柠睁开眼。
房间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边上, 秦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龙形，龙身大概有两米长, 细长的尾巴缠着她的小腿，鬃毛有些硬的尾巴尖抵着她的脚踝，黑色的脑袋挨着她的肩膀, 睡的沉沉。
云柠挑了下眉。
想到在梦中看到的记忆，云柠微微侧了侧身子, 低头去看黑龙的后颈。
细细密密的黑色鳞片如同玉质上好的墨玉, 一片挨着一片, 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浑然一体。
云柠并没有在这些鳞片中看到那片金色的鳞片。
想到那个梦里面, 幼崽是低着头，后颈拱起，那片鳞片才显露出来，云柠没忍住伸手在那些黑色的鳞片上轻轻扒拉了一下。
秦溯似乎没有醒，肩膀上倚着的黑色龙头一动不动，呼吸很是绵长。
如果不是挨着她腰的某处不可避免的起了一些变化，云柠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次动作不再顾忌，直接推了下边上装睡的某条龙：“行了，别装了，醒了就起来。”
黑龙没动，但眼皮却轻轻抖了两下。
云柠低头看了眼在身上缠来绕去的龙身，嫌弃地将靠在肩膀上的龙头推开，同时用另一只手推了推拧得跟麻花似的龙身：“我看到你眼皮动了，别装了。”
闻言，黑龙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
这时，云柠拽住边上细长的龙须：“你那片金鳞呢？”
她坐起来，朝黑龙看去。
黑龙乖乖低头，露出后颈给她看。
随着它的动作，后颈上原本一片服帖的鳞片竖了起来，最底下，一片小巧的金色鳞片安静地贴在上面。
和梦中看到的一样，金色的鳞片上印着繁复的墨色暗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云柠眸色微动。
她正要去碰那片鳞片，枕边的手玉突然亮了一下。
云柠原本没打算管，但手玉一直亮着，晃眼睛，她“啧”了一声，点开了手玉。
裴清予的声音从手玉里面传了出来：“醒了？”
云柠：“怎么了？”
裴清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清理酒窖的时候发现了一坛上了些年头的桃花醉，要过来尝尝吗？”
闻言，云柠有些奇怪：“你找我喝酒？”
一杯饮尽，裴清予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酒杯：“怎么？很奇怪？”
云柠：“我酒品不好，喝不了，你找别人吧。”
很早之前云柠就知道自己喝酒容易醉，醉的时候虽然不上脸，但特别疯，还断片，酒品极差。
闻言，裴清予端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有什么难的，你等会过来，我教你怎么用灵力把酒意散去。”
云柠：“……”
“教习。”
她喊了裴清予一声：“你知道云上天宫有规定学子不能在学宫内饮酒吗？”
裴清予：“……”
“还有这规定？”
云柠：“嗯，谈教习规定的。”
闻言，裴清予看了眼石桌对面身着菖蒲色道袍的白发青年。
他扶额，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无声地用口型对他道：你听到了，这可不关我的事。
谈问道神色微凝，
玉白酒壶里，清澈的桃花酿呈现出粉色清透的光泽，细看时，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桃粉色光点，看着格外的好看梦幻。
即使色泽上和外面盛行的桃花酿极像，但此桃花酿非彼桃花酿，是谈问道从星阁的藏宝中寻到的离人醉。
继上次菏泽秘境之后，谈问道并没有对让云柠恢复记忆这件事死心，这段时间一直在各种藏书中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方法。
离人醉，饮下后大醉十日，醒来后就会想起遗忘的一切。
云柠和谈问道并不怎么熟络，或许是一开始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所以即使后来谈问道有意无意地对云柠各种示好，云柠也没有和谈问道走近。
所以谈问道才来找了裴清予。
他原本以为说服裴清予要费一些功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让云柠恢复过往记忆持消极态度或者说不怎么热衷的裴清予在这次居然没有反对，相反的，和以往比起来，他甚至有种说不出的积极。
虽然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让裴清予改变了想法，但少了一个难缠的阻力，谈问道对于这件事还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谈问道没想到计划会卡在他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于什么缘故制定的一项规定上。
就在谈问道思考该怎么将计划进行下去时，他苦等了许久的人竟然来了。
因为实在奇怪裴清予怎么会突然邀请自己饮酒，云柠甚至怀疑裴清予是不是被什么人绑架了，所以在通过这种异于平时的表现来向自己“求救”。
不过在来了后，云柠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裴清予非但一点事都没有，相反，他好的很！
第115章
看着水汀里平时根本不怎么“扎堆”的两人, 云柠目露狐疑。
她问裴清予：“你真只是找我喝酒？”
“没别的阴谋？”
裴清予：“……”
他默了默，本想随便扯个理由搪塞过去，但在对上云柠的眼睛后, 到了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 裴清予无视边上谈问道不赞同的目光，开口：“不是。”
裴清予：“谈问道弄来了一些离人醉，想让你试试。”
谈问道：“？”
他蹙了蹙眉, 因为情绪波动过大，一向病白的面颊上染上了几分薄红。
他低声怒斥道：“裴清予！”
对于裴清予的话，云柠倒是没怎么生气：“离人醉？”
她问裴清予：“做什么用的。”
裴清予丝毫没有隐瞒：“喝了可能会让你回忆起以前的事。”
云柠：“这样啊, 其实以前的事我已经想起来了一些。”
裴清予有些诧异：“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边上，谈问道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 他有些急切地追问：“你想起了什么？”
云柠：“额……”
想到梦中看到的圆墩墩的小黑龙，肥嘟嘟的龙尾巴, 以及短的不行的龙爪爪，云柠嫩脸一红。
她打哈哈：“想起来的不多, 都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琐事。”
为了避免这两人再追问下去，云柠果断将话题转移到了石桌上的那壶离人醉上：“这就是离人醉？”
云柠走过去：“你确定这能让我想起来？”
裴清予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他迟疑了一下, 试探着问：“你不生气吗？”
云柠有些不解：“生气？生什么气？”
裴清予：“我们想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 你会不会觉得……”
他顿了一下, 继续道：“会不会觉得这样对你有些不公平，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也许现在的你并不想想起万年前的事，觉得我们打破了你现在平静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