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近,云柠才发现,那个队伍里真的是一个个纸人。
他们顶着一张扁平的脸,从侧面看,只有薄薄的一层,脸上或笑或哭,或喜或怒。
明明前后纸人表情各不相同,但是大眼扫过去,它们却给云柠一种诡异的一致感。
云柠惊悚之余,心底的念头却莫名的有些歪。
或许是因为它们脸上都只有两个米粒大小的黑窟窿,和一个大到夸张的红嘴巴,整张脸就像是画画新手随手的涂鸦,所以才给人感觉都一个样吧。
都一样丑!
“鬼冢的冥使!”
到底是秘灵坊的坊主,郁楚悠可谓是见多识广。
相传鬼冢自成一界,是玄真大陆的暗面,亡者的归处,其他几界的阴暗处都可能成为它的门,误踏入鬼门中的生人或许永远会迷失在那片虚妄之间,再也无法回头。
而那些纸人就是鬼冢的冥使。
纸人队伍快要走到云柠他们面前时,最前面的纸人突然放慢步伐,朝云柠这边走来。
他身后的几个纸人抬着一顶纸糊的红轿子,跟在它后面。
见那几个纸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且目标明确,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云柠忍不住攥紧了手中那一小片玄色的袍袖,不着痕迹地往秦溯身后躲了躲。
那几个纸人在云柠身前站定,最前面的纸人身子折了折,像是在行礼。
片刻后,它抬起和下半身折到一块的上半身,一板一眼地开口:“请新娘子上轿。”
它话音落下,秦溯脸瞬间黑了。
云柠:“???”
啥啥啥?
**********
云柠整个人都快傻了。
云柠:“新什么?”
纸人重复一遍:“新娘子。”
云柠:“娘什么?”
纸人又重复一遍:“新娘子。”
云柠:“什么子?”
纸人耐心地重复了第遍:“新娘子。”
这下 ,云柠终于确定了。
这个纸人疯了。
因为不满和其他纸人共用一张丑脸,它给自己整了个别具一格的傻脑子,想要和其他纸人区分开来。
云柠哈哈干笑了两声,对那几个抬着纸糊的红轿子的纸人道:“你们同伴疯了。”
下一秒,抬着轿子的纸人整齐划一地开口:“请新娘子上轿。”
云柠:“……”
日!
**********
在这之后,云柠用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就是为了让那几个纸人明白,她并不是它们口中的新娘子。
夭寿哦!
她什么时候定的亲,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云柠絮絮叨叨:“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们口中的新娘子。”
纸人:“请新娘子上轿。”
云柠继续:“你们仔细看看,我穿的是蓝衣服,不是红衣服,更不是大红色的衣服,我怎么可能是你们口中的新娘子呢?”
纸人:“请新娘子上轿。”
云柠:“……”
心累。
云柠:“不是,你们凭什么说我是你们要找的新娘子?”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重要的事情说遍。
这次,纸人终于不再像是个只会自动回复的语音智障。
最前面的纸人开口:“戴着天水镯的就是我们要找的新娘子。”
云柠:“!!”
第94章
最前面的纸人掷地有声, 声音仿佛带着回响:“戴着天水镯的就是我们要找的新娘子。”
云柠:“?”
云柠:“!”
她猛地看向不远处的郁楚悠:“你驴我?”
东西是他们秘灵坊卖的,灵力是郁楚悠让云柠注入的。
所以, 破案了。
凶手一定是——
秘灵坊!!
云柠对郁楚悠怒目而视。
顶着云柠愤怒的目光, 郁楚悠直呼冤枉。
郁楚悠:“真不是。”
“云柠姑娘误会我了。”
郁楚悠苦笑:“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用灵力催动天水镯后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他道:“我们秘灵坊的鉴定师尝试了无数次,期间多次用灵力催动天水镯, 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柠:“那你还让我往里面注入灵力。”
郁楚悠讪笑了一声,眼神躲闪,表情心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跟蚊蝇哼哼似的:“这……买到灵器不都是要先注入灵力验验货嘛, 我也没想到这个镯子会对云柠姑娘的灵力有反应……”
“之前我们秘灵坊的鉴定师至少尝试了几百次,没有一次成功的,我就想着云柠姑娘肯定也不会成功,谁知道一次就成功了……”
闻言, 云柠目露狐疑:“真不是你搞的鬼?”
郁楚悠:“真不是。”
“云柠姑娘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立心魔誓。”
没想到云柠居然真的让他立誓:“行, 你立吧。”
郁楚悠:“……”
等郁楚悠立了心魔誓,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云柠又将目光移向河岸旁的公洹立。
她毫不客气地开口:“秃驴,说,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之前她就觉得这秃驴有问题,蔫坏的很,不知道都在背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方才冥河刚一出现,这秃驴就闻着味过来了, 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云柠一万个不相信。
公洹立浅浅一笑,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小僧什么都不知道。”
云柠:“你看我信吗,秃驴?”
她道:“天水镯的主人只将镯子卖给有不死树种子的人,而你恰好有不死树的种子,还赶上和天水镯同一场的拍卖会,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怕不是把我当傻子!”
果然和云柠想的一样,在听到她说卖家只把天水镯卖给有不死树种子的人时,公洹立眉毛都没动一下,可见对这件事早就知情。
云柠:“你设计这一切到底想做什么?超度那条冥河里的东西?”
她蹙了蹙眉:“只是超度的话,做到这一步不就可以了,河有了,河里的怨魂也有了,为什么要安排纸人过来?”··
公洹立:“施主方才所说的,小僧并不知情。”·
“不死树的种子是小僧在鬼门附近捡到的,之所以在这次拍卖会上拍卖,是因为小僧恰好得了一枚拍卖场的通行令,便来了。”
又是捡的!
云柠有些烦躁,忍不住道:“捡的捡的,你怎么不说通行令也是你捡的?”
“随随便便捡个两千万,凭什么?凭你脸大?凭你头秃?”
谁知公洹立听了她的话,惊奇道:“施主怎么知道小僧的通行令也是捡的?”
云柠:“……”
你居然还惊奇上了!
蛇都没你会上杆子爬!
云柠磨了磨牙。
说真的,这秃驴实在太欠揍了,要不是打不过,云柠真的想薅着他的秃头揍一顿。
不过很快就有打的过的人出手了。
一朵朵冰蓝色的火焰花自秦溯脚下蔓延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条冰蓝色的火龙,只眨眼间就烧到公洹立那边。
这时,一团殷红似血的赤色火焰自白袍僧人袖间飞出,化作一条殷红色的火焰长龙,和那条冰蓝色的火龙撞击在一起,远远望上去,竟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意味。
在被赤红色的火龙拦下后,那条冰蓝色的火龙并没有和它耗着,转而扑向边上的冥河。
冥河中,无数怨魂哀嚎出声,刚一接触到冰蓝色的火焰就化作了一团白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摆着一副欠揍表情的和尚终于变了脸。
他看着那些化为白烟的怨魂,跟火龙烧的是自己似的,满眼心疼。
这得是多少功德啊,全都被这条黑龙霍霍了。
公洹立再不复之前云淡风轻的做派,连小僧都不说了:“停停停,别烧了别烧了,我都说。”
闻言,云柠扯了扯秦溯的袖子。
秦溯抬了抬手。
在冥河里翻江倒海作威作福的冰蓝色火龙停了下来。
它没有消失,而是停在半空,大有公洹立不老实说它就再飞下去的意思。
公洹立:“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
“不死树的种子确实是我在鬼门附近捡的,通行令也是……”
闻言,秦溯眯了眯眼,冥河上空的火龙甩了甩尾巴,甩下去几个巴掌大小的火花。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冥河再次沸腾了起来。
又有数个怨魂被“物理超度”。
公洹立见状,语速快了许多:“虽然不死树的种子和通行令都是我无意中捡的,但来这次拍卖会是我刻意为之。”
“我当时在鬼门里看到了鬼冢的鬼王,就猜到这枚不死树的种子可能是他故意让我捡走的,通行令也是。”
公洹立:“虽然知道他这样做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我需要进入鬼冢找到冥河,所以就顺势为之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那个鬼王为什么给我不死树的种子和通行令,他的目的,我不知道。”
见秦溯似是有些不满意,手指微动,像是要再降下火花,公洹立手中佛珠再也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