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事故忽然发生,满堂惊呼。
柳成归也被这惊变吓了一跳,连忙打
圆场劝和:“师姐,二长老一时说错了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快把二长老放下来,他不是真心的。”
“他最好是,不然我让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程雪意冷哼一声,把成易甩到一边。
成易压塌了几只桌椅,摔倒在地,狼狈地站了起来。
他艰难地绕过程雪意走回自己的位置,面上带着羞愤,但是被柳成归一拉,只得忍下。
等其余人重新坐下,程雪意盯着眼睛红红的林晚看了一阵,忽然再次叹气,道:“我们的确是拿不出证据证明纪寒声有罪,然而纪寒声也无法证明他无罪。他又不肯用验真符,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他一条活路。”
林晚的眼睛亮了起来。
“西山断壁有一囚崖,又名断情崖,当年是饮雪山庄看押罪大恶极的一名罪徒的地方,如今已有四五千年没有开过了,那囚崖上有饮雪山庄祖师特意寻来的一块镇灵石,任何人在镇灵石附近,身上的灵力都会被压制到没有,囚崖上常年有大风,摧花折木,草木难生,附近还生活着妖兽乌鹫,此畜喜啄食人肉,尤其是生人身上的血肉,体型庞大,生性嗜血好斗,当年祖师有言,如有罪大恶极之辈,若是能被吊在囚崖上半年不死,则为天意,无论有无罪恶,天道都恕其无罪。”
“纪寒声若是能在囚崖上吊半年不死,我等就遵从祖训,当做纪寒声无罪,如何?”
林晚咬唇犹豫:“可是师兄如今身体虚弱,可否……”
成易忍不住道:“怎么,他还想养伤吗?怎么不让他再过个几千年再去呢?到时候正好他寿终正寝,我们也好判他死刑,还省了一刀呢。”
“成易!”柳成归暗自瞪了他一眼,也道:“养伤自然是不行的,祖师的规定便是如此,若是还能养伤,那又算什么天意。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将纪寒声送上囚崖。”
林晚还想再说,纪寒声虚弱地拉住她,摇了摇头。
林晚看着柳成归等人起身,将要离去,咬咬牙,忽然跪在了地上:“林晚冒犯违逆师长,乃是大不敬之罪,但是我也不愿接受师长审
判,我自愿发配囚崖,让老天来决定,是否判我无罪!”
说完,她就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正好前来带纪寒声去囚崖的人到了,她想也不想就自缚双手,跟在了那两人身后。
纪寒声自己已经走不了路了,是被人驾着走的,闻言他惊讶地转过头,本想劝她不要犯傻,却对上了林晚湿漉漉的眸子。
那一瞬间,纪寒声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了话了。
囚崖之上悲风呼啸,鬼声阵阵,几千年未有人迹,唯有枯骨遍地,今日却忽然多了两个新客。
林晚还是第一次体验被倒吊的感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变重了许多,吊在崖上没过多久就头昏脑涨的。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忘记,此时的纪寒声已经是半死之身,原著里只讲他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崖上,某一天就看到了功法,但是林晚努力四下张望了好久,除了被风吹得光秃秃的岩石,啥也没看到。
还不知道纪寒声要在这里倒吊多久,林晚忍着难受朝和自己并排被吊着的纪寒声那里晃了晃,轻轻撞了纪寒声一下:“师兄,你还醒着吗?”
林晚跟在后面没看到,纪寒声从出金檀台的那一刻就再也坚持不住地晕了过去,之后一路都是被提过来的,此时被林晚一撞,才从满世界的黑暗中清醒过来。
一醒来,他就发现自己体内的仙脉和魔脉此刻都被压制了,他当了好久战场的体内现在前所未有地平静。
一切混乱和痛苦的源头,此刻都安静下来,纪寒声终于重新获得了安宁。
这个发现让纪寒声喜不自胜,等欣喜完他才回想起林晚刚刚叫自己。
他用沙哑的声音“嗯”了一声,虽然体内不再有新的内伤产生了,但是之前身体的损伤再加上程雪意给他的新伤,纪寒声现在的身体还是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破布一样糟糕透顶。
应林晚这一声,他已然是费了很大力气了。
好在林晚此刻也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的状态,听见他能应这一声,心里就放心了不少。
她努力地偏过头去看纪寒声,但是因为角度原因,只看到了一片染血的衣角和纪寒声
半屈着的苍白指尖。
囚崖上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崖上的大风发出鬼哭一般孤寂又单调的呜呜声,让人莫名觉得悲伤起来。
林晚想起之前纪寒声绝望又木然地劝自己放弃的样子,眼里微微泛酸。
莫名其妙背上巨大的罪过,无法辩解,无力证明,没有人相信……原著里的纪寒声就是这么过来的。
好在这里有她,她想,自己虽然不能改变这个结果,但是自己应该可以稍稍让他开心一些。
至少,这一次,有人为他说话。
至少,这一次,他有人陪。
林晚努力转动着自己因为重力倒置而昏昏沉沉的脑子,想说一段俏皮话安慰安慰纪寒声。
但是她现在脑子里嗡嗡乱响,什么也想不起来,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的笑话段子,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她只能扯扯嘴角,努力地把脸扭过去,让纪寒声能看到她。
“师兄……师兄你别难过,我给你做鬼脸好不好?”
她扭着自己看上去稚气未脱的脸,对着纪寒声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纪寒声昏昏沉沉地抬起眼皮,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林晚的半个小小的肩膀在风里瑟缩着。
“噗嗤——”纪寒声努力笑了出来。
“怎么……”他攒了很久的劲,慢慢说,“怎么那么丑啊。”
林晚得意地笑了。
大风一直在吹,纪寒声和林晚两个都在风中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剧烈摇晃。
这样的风伤不了林晚,但是这风吹的林晚头疼,她在风里呆久了,硬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积了很多水,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就是忍不住去想。
心里也渐渐有了恐慌。
虽然知道纪寒声现在需要安静休息,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就会喊纪寒声一声:“师兄,师兄你还醒着吗?”
纪寒声因为体内的内斗平息,已经开始发起了烧,头昏脑胀意识模糊之际,觉得前方就是无尽的压抑的会吞没自己一切的深渊,唯有一个颤抖着的声音是他意识沉浮间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每次林晚喊他,他又能稍稍清醒几分,努力挣扎着应她一声。
他知道,林晚有时候胆子很大,有时候胆子又很小。
她又怕黑又怕冷,也怕打雷和闪电,遇到猛虎朝她扑来,明明身上的防具自动反击的能力就能震死对方,但是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吓破胆尖叫。
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她却像个傻大胆一样一往无前地往前冲,不惧一切困难和恐惧,尽管事后常常哭得稀里哗啦,可是他觉得那些时刻,林晚比自己更勇敢。
他不怕,所以他能一往无前,但是林晚害怕,仍然一往无前。
他不如林晚。
正如此刻,那个不久之前还能在金檀台顶撞一众长辈,威胁所有长老甚至庄主的人,正在被风吓得话都说不清。
纪寒声知道自己必须要应她一声,不然她会害怕。
纪寒声也知道,自己绝不能死。
不然,他死了,这么傻的姑娘,谁来保护她呢?
囚崖上的第一个晚上很冷,林晚其实因为防具的作用,只感到了一丝寒冷,但是因为黑暗,也因为猎猎风声,她觉得自己变成天地间一只小小的蜉蝣,轻易就会被大风里的恶鬼卷走。
她只能抖着声音,喊了一晚上纪寒声。
每一次,纪寒声都回她一声:“嗯,我在。”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林晚终于不怕了,纪寒声也终于退了烧,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囚崖虽苦寒,但是破晓的风景却很美,当第一缕朝霞刺破浓厚的黑暗,为黎明前最后一片残黑镶上金边,林晚忍不住高兴地喊纪寒声:“师兄,你看,朝霞多美啊!”
这次纪寒声没有回应,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林晚只好一个人欣赏完了这难得的美丽。
当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林晚的视野里终于再次迎来了阴翳。
那片阴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变大,到了近前,林晚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群长着怪嘴的鸟。
它们头大身子小,一颗鸟头上足有大半是尖尖的嘴,当一只鸟飞过林晚身边时,它叫了一声,这时,林晚看到了它嘴里一排尖尖的牙齿……
原来这就是乌鹫!
林晚来不及惊呼
,下一刻,这群乌鹫就分成两群直直冲向她和纪寒声。
林晚拼命往纪寒声那边晃,用身体挡住了纪寒声。
那些尖锐无比的鸟嘴的啄食全部都啄在了她身上,然后被林晚身上的防具重重反弹回去。
“嘎嘎——”这些怪鸟发出难听粗哑的声音,怪叫着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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