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震面色一变,赶紧设下禁制,又听蒙迅带着酒气道:“杀了她为芷兰报仇,我倒是想,但能么?”蒙迅嗤笑一声,“她是谁呀?宗师徒弟!宗门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你也把她当宝贝,杀她,我敢么?”
“不敢就好。”隋震心中一松,便又问,“你倒是好好说说,要为叶芷兰报哪门子仇?”
蒙迅本不是话多之人,但酒醉之后,话却陡然多了起来:“报哪门子仇?没有她安青篱,芷兰会被逐出师门?没有她安青篱,叶家会一朝满门尽丧?”
话到此处,蒙迅突然激动起来:“是她安青篱,抢了原本属于芷兰的光芒!是她安青篱,害得芷兰家破人亡!我不该恨吗,不该为芷兰讨公道吗?若非她是宗师徒弟,我......”
蒙迅恨自己无能,恨自己瞻前顾后,一拳砸下,砸在了空酒杯上,被碎瓷片扎得满手鲜血。
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汇集成红色的一滩,蒙迅就那么瞧着,任由碎瓷片扎进手里,也没去包扎。
隋震冷着眼看蒙迅,问:“清醒点了么?”
蒙迅落寞一点头。
隋震反问蒙迅:“说说叶芷兰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
蒙迅挫败道:“因为芷兰秘境内杀宗师徒弟,叶家人杀安家人,还杀旁人夺宝。”
隋震问:“且不论宗师徒弟意味着什么,就单论谋害同门这一条,该逐出师门么?”
蒙迅愤慨答一声:“该!”
“能辨是非就好,证明还没醉糊涂。”隋震接着道,“本来就是叶家糊涂犯蠢在先,先送大批弟子入内门,再擅自插手宗门内务,断人前程。而后更是猪油蒙心,根本没看清形式,安家已出了宗师徒弟,他们叶家不想着与安家冰释前嫌,反而还在秘境内继续与安家为难。整个家族都在犯蠢胡来,也不知是被什么厉害因果迷了眼。”
蒙迅涨红了脸,想要辩驳几句,却发现无从辩驳。
隋震加重了语气又道:“更何况,叶芷兰为私仇杀宗师徒弟,全然不顾宗门利益,如此心性,倒也不配为上善徒弟。叶芷兰那般行径,回去宗门,定是要受重罚,而且许多人盼着叶芷兰受罚,处死或废修为都有可能,上善真君先一步逐她出师门,熄众怒,未必不是在保她。”
“逐出师门还有这层意思么......”蒙迅语气一滞,“道理我都懂,然而还是控制不住......总归是安青篱抢走了芷兰的荣光!若没有安青篱,此刻该受万千宠的,便该是芷兰,而不是那安青篱!”
隋震面色一沉,道:“若叶芷兰真该享那荣光,谁人又能抢走?但她配吗!一个把杀人夺宝认作理所当然的叶芷兰,一个见利夺宝的叶家配吗!你难道没听到那次的传闻,叶家为了夺宝,杀那金丹妇人全族,当时落凤城好多双耳朵都有听到!”
蒙迅彻底没了言语,金丹妇人那事发生在宗门外,空口白牙不辨真假,但秦舞月被叶家夺宝之事,却是千真万确,他曾经还亲自领教过那枯木的威力,的确非同一般。
隋震按着蒙迅的肩,语重心长地道:“蒙迅,喜欢一个人没错,但喜欢得不辨是非,遭人嫌恶,就是你的错了!若你不是蒙家的风灵根,你又有什么资格,跟宗师徒弟摆脸色。”
蒙迅脸红如血。
隋震敲打道:“叶家看不清形势,是叶家蠢,要是你也犯蠢,拖累蒙家,那季家黑屋里的风灵根,怕是你这风灵根的前车之鉴。”
“我......”想着季家纨绔的遭遇,蒙迅浑身一颤,有些发冷,“但我就是喜欢芷兰,就是嫌恶安青篱,那有什么办法。”抢过酒壶,蒙迅猛地灌了一口,喃喃道,“若真心喜欢一人,哪会管那么多是非对错。”
隋震极想抓一把雷,把这浑小子劈开窍:“本来就喜欢错了人,还是早些放下。叶芷兰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单相思还上瘾了,丢人。
如何能放下?哪里还有更好的?蒙迅醉眼朦胧望向隋震,这没尝过情爱滋味儿的人,根本就是在站着说话。
第162章 追去道歉
隋震记得安青篱离开城主府时,面色不是太好,肯定是蒙迅传音对她说过什么。
送安青篱回客栈时,隋震问过安青篱,安青篱只是笑着揭过,现在只能让蒙迅如实道来。
蒙迅又灌了一口酒,才闷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城主府小,容不下宗师徒弟那尊大佛。”
“......”隋震豁然站起身,抢了他的酒壶,扔地上,怒气道,“你怎么能干这种糊涂事!要是青篱师妹将你这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宗师,你能承担起后果!”
蒙迅高大的身躯一晃,要是这话传进宗师耳里,依照宗师脾性,能让蒙家修士,立刻没了九品丹药,何止是九品丹药,灵药峰都能立刻断了蒙姓弟子的求药。
“现在知道怕了,就你平日甩脸子甩习惯了,真以为别人能三番四次容你!”隋震一把抓起蒙迅,“走,道歉去!”
“我......”蒙迅拉不下面子,“我是这城主府的小主子,逐一个不受欢迎的客,怎么了?”
“怎么了?”隋震强拽着他往屋外走,边走边传音道,“你现在不去亲自道歉,就该是外祖父亲自去道歉。你平日也不傻啊,怎么专为叶芷兰干蠢事!”
“怎么蠢了?”蒙迅还是不服,“难道宗师还真能因为这点小事,断蒙家丹药了?蒙家与宗师还是有交情在的,那安青篱一句话,又能改变些什么!”
隋震给了蒙迅一拳,又拎了他一条手臂,将他甩到六阶独角兽上,怒气传音道:“知道为什么安家元婴后期有化神丹,而其他快坐化的没有吗!”
“为什么?”蒙迅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很想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因为远近亲疏!”隋震跃身上雷翼虎背,恨声道,“人家跟你不熟,又或是跟你有怨,凭什么把好东西给你!糊涂东西,哪里有你这样的糊涂东西!你可真是蒙家好儿孙!”
六阶雷翼虎与六阶独角兽,飞快赶到安青篱下榻的客栈。
然而安青篱早已离去,据客栈掌柜弯腰赔笑说,那位客官在隋震离开后,就立刻退房走了。
“现在满意了。”隋震怒哼一声,“你本事大,把宗师徒弟气走了。”
蒙迅垂头嘟囔一句:“那是她气量小,跟我有什么干系......小题大作,紧张兮兮。”
隋震没惯着他,将他拎到了城主外祖父跟前,道明了原委。
蒙城主“啪”地一巴掌,扇飞了蒙迅,那宗师徒弟来到城主府,本就该被奉为上宾的,却被这混账小子给得罪走了。
“混账东西!”蒙城主又扇了一巴掌,怒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当初你跪着求我,替你寻那叶家冰灵根,就已经让我失望!如今又因着叶芷兰,对宗师徒弟出言不逊,你真是冥顽不灵!为了一个女人,不顾颜面,不顾家族,真是......”
蒙迅双膝跪地,低头道:“孙儿知错。”
蒙城主望向酷似自己的孙儿,心中一叹,又道:“滚出城去,去寻宗师徒弟,道完歉再回来,寻不到,就永远别再回来!”
蒙迅重重一磕头:“孙儿领命。”
蒙城主教训蒙迅,并未避讳隋震。
房门打开,隋震才走进屋内,朝蒙城主一拱手道:“外孙请求同去。”
“好孩子。”蒙城主欣慰拍了隋震的肩,“外公还要谢你,去吧,你爹娘那里,外公去跟他们解释。”
隋震与蒙迅赶去城门口,询问了守门之人,是否见过一位筑基初期的中年男修出城门,还特意拿出了安青篱幻化的男修图像。
守门之人皆是摇头。
“那安青篱有万相珠,可能又变幻了容貌。”蒙迅丧气给隋震传音。
隋震登上瞭望台,望向城外,又突然想起好几年未用的传讯玉简,那还是秘境里跟安青篱互换而来,便传讯问安青篱现在何处,他与蒙迅要为之前的事道歉。
安青篱嫌麻烦,也不想再看蒙迅那张拉长的脸,便道:“已出城,勿念。”
而城主府内一间单独的小院,隋震与蒙迅还没走到城门口,就有丫鬟急匆匆跑来向主子禀报。
“小姐,隋公子跟蒙少爷之前闹得很不愉快,去客栈好像要找什么人,人没找到,这会儿人已经到城门口,怕是要出城门。”
那丫鬟口中的小姐,是蒙家年纪最小的嫡女蒙蝶,人如其名,满身的蝴蝶结,不仅是粉色衣袍上点缀蝴蝶结的飘带,连发辫上也绑蝴蝶结的绢花,脚上的鞋袜上也是蝴蝶结,手拿的扇子上,依旧是点缀了蝴蝶结。
就连蒙蝶这名字,也是她能开口说话后,执意要改的。
蒙家好些人都看不惯她这一身打扮,爹娘都将她当异类,但她偏偏坚持着自己的喜欢。
“隋家哥哥竟是要走么?”蒙蝶有些着急,“那我也要去看看。”
“小姐,您这身衣裳……”丫鬟欲言又止,可不想再承受那些看疯子一样的目光。“而且您还被罚禁足,不能......”
“去去就回,帮我保密。”蒙蝶小嘴一扁,匆匆换上还算正常的衣衫,仅留了四五个蝴蝶结在身上,就去寻了隋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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