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天下第一剑”,是师弟师妹们一辈子逗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峰,他们怎么敢违逆自己,还要妄图取代自己的地位?
干兴怀越想越觉得生气,正在思索间,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
走在前方的女人缓缓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这个男人。
居然还能碰见这个女人?干兴怀有些意想不到地兴奋。
他想也不想,急匆匆地跑上前去:
“我也是公司派来的,和你是一伙的,你不是要完成任务吗?我帮你,我知道这些人等会儿会经过前面的街区,那附近有个小巷子,非常僻静,你可以在那动手……”
女人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完他说话,深绿色的眼睛像是什么无机质的玩偶。
在干兴怀说完话之后,她才取出挂在胸口的漆黑吊坠,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这次看到的结果似乎让她极为满意,她勾起唇角朝着干兴怀笑了起来,眼睛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干兴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身体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自己极为危险。
他后退几步,想要找个借口离开:“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
“你是位勇士,敢来追逐死神。”女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
她说中文的时候不带一丝感情色彩,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像是神明在宣判,“死神会褒奖它的信徒。”
干兴怀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风度,在听到女人说出死神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慌忙跑开了。
但他只跑了两步,身上就忽然绽开了一簇冰晶。
他整个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想要挣扎呼救,却一点言语都发不出来。
冰同时冻住了他的喉管,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冰雪覆盖。
女人看着面前的这摊雪,再次满意地勾起唇角,说完了她要说的最后一句话——“愿撒旦护佑您。”
……
“这个女人在亚洲不是很有名气,但在欧美一些国家非常出名,他们一般称她为死神。”
影妖听着嵇安安的描述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连忙开口说。
他们是在俄罗斯修的仙,接触的是西方体系,当然也比这些本土修者更懂外国的大佬。
“她好像已经活了很久,关于她的传闻有许多,有些国家甚至把她记录进了典籍里——不过她实在是太有名气了所以可能传有些离谱,我之前还看到有书记载她是传播黑死病的元凶……”
“总而言之,这些典籍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在死神降临的地方,都会降下大雪,然后死神就会将灾厄和瘟疫播撒人间。”
小道士有些悻悻然:“还好你们没同她动手。”
先不说谁胜谁败吧,要是再和这样一个大佬级人物对战,嵇安安身上要受的伤估计得更重,单单是缝补现在的伤口都让他废了几天的功夫,要是更严重,他估计自己这一双手得废。
嵇安安沉思片刻,问道:“那这么牛逼的大佬,她来华夏干什么?”
现在是多事之秋,越多一部分势力事态就越复杂,对嵇安安而言就更加不利。
两个影妖的其中一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另一个以己度人,做了合理猜想:“可能来旅游的?”
当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被自己的同伴毫不留情地打了一拳。
他揉了揉被打得生疼地脑袋,委委屈屈地说:“要不然你问先生吧,他肯定知道。”
他口中的先生就是四大守线人之一的那个大影妖,他的成分也尚未查明,嵇安安当然不至于天真到直接去问他这种事,得先想个法子试探才醒。
她皱着眉头琢磨计划,还没思考到几步,脑袋就开始疼痛起来。
沈晏欢帮她揉了揉眉心缓解疼痛,用一种不容置疑地口吻下了决断:“先休息,还有什么东西明天再说。”
……
可惜他们第二天并没有如愿继续讨论,因为有个不速之客闯到了他们定的房间里。
“你居然还敢来见我。”嵇安安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老人,脸上挂着干巴巴地笑容。
老头对她的敌意视而不见,他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裹,放在嵇安安面前:“我是如约来给你送剑的。”
嵇安安愣了愣,有些迟疑地不敢伸手去接,托那夜鸿福,她现在对这老人递过来的东西有点ptsd了。
沈晏欢伸出手,替她接过了并打开了那布包。
里面是一柄熟悉的剑,嵇安安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自己的剑。
她将手搭在剑身上,甫一触碰,那剑就爆发出一阵嗡鸣声,似乎在向主人诉说自己蒙尘多年的寂寞和不甘。
嵇安安的手也有些颤抖,但她还是缓缓收拢掌心,将剑握在了手里。
这一幕她盼望了很久,但真正发生的时候似似乎又本该如此,她的心里一丝波澜也没有,但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始终缺失的东西,在这一刻,才真正补齐。
老人的技术很好,这剑一点看不出被修补过的痕迹,上面日月安三个字是用银贝雕刻而成,在日光下闪烁着柔美的光泽,和这不同的,是剑整体给人带来的感觉。
肃杀冷厉,又带着些傲气,这份傲气哪怕被折断过一次都不曾转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锋利。
沈晏欢垂眸按了按腰间,刚才两剑齐聚,茕独似乎也兴奋起来,在沈晏欢的腰间振动,附和着发出一阵阵剑啸。
老人静静地等在原地,看着他们又将目光投向自己,这才缓缓开口道:“修真路是条坎途,能悟道者凤毛麟角,最后能修成仙的,呵,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没看到一个。”
“年纪越大,我就越明白自己的寿数。成不了仙,人又老了,就开始害怕,给自己找了个继承人。”
“我不想害你,但云楚生是个狗东西,他知道我怕什么所以拿我的命根子威胁我。”老人睁大自己混浊地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人老了就怕无后啊。”
嵇安安喏了一声,对他的这番话不做评价。
哪怕她知道这老人是被胁迫,但是他把做了手脚的狐狸内丹交给了她,所以她在心里并不会原谅这个老人。
老人东拉西扯,就是在试探嵇安安的态度,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弄得他也摸不准自己下一步应当要干什么。
正当他为难之际,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嵇安安开了门,外头站着个面生的修士。
那修士看上去也挺害怕嵇安安的,小心翼翼地表面自己的来意:“贺老大叫我来叫您,说您之前打架损坏了不少树木道路,要是计较起来太伤感情,现在老大想要这屋里的人,不如大家都行个方便,和和美美才能接着谈生意嘛。”
他这一串话说得连贯无比,应该是在之前排演过很多遍了,但是因为他太过紧张忘记换气,那一长串话说下来差点让他撅过气去。
嵇安安看着好笑,心里的愤怒也散去几分。
损坏东西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那天晚上拉了一个同级别的大佬下水。
她看了看房间里还在徘徊的老人,心下了然。
铸剑的手艺非凡,看来也符合贺雪轻收藏品的标准。
反正她也不打算杀他,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不过太轻易就显得没有份量了。
迅速整理好思路,嵇安安故意表现出一副非常纠结的样子,一直到这修士和老人都紧张到面色发白,她这才故作为难地表示同意。
沈晏欢看着眼前这一幕,哪能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百年后的嵇安安虽然举止跳脱,但毕竟身为四大守线人之一,行事还是顾忌许多,有些事哪怕想道也不能去做。
但如今的嵇安安记忆还停留在百年之前,偷奸耍滑惯了,自然什么阴招损招都有,虽然卑鄙但是解气。
……
此事已了,修士兢兢业业带领嵇安安一行人去见贺雪轻。
贺雪轻还在一开始请他们去吃饭的酒楼里。
这酒楼之前被他们劈裂了一半,这才过了几天,就已经被修缮得焕然一新,内部装潢也做了重新布置。
贺雪轻就斜坐在一根柱子旁,他现在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袍子,称得他额间朱砂红印鲜艳无比,分明是个俊俏的公子模样,却面色肃穆,眉头紧皱,硬生生把自己皱成了个小老头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一个硕大的算盘。
太亏了,那什么劳什子的风道人死了,死无对证,他敲不了公司竹杠,只能自己认栽。
狂风把这片桃林都吹秃了,还不知道在打架的时候断了几颗。
贺雪轻计算着自己的损失,越算越生气,对外表现是说话越来越尖酸外加阴阳怪气。
那几个跟在他身旁的修士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唯唯诺诺地应着声。
“剑也拿到了,你也该走了。”感觉到嵇安安的到来,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远些,我这柔城你别再来了。”
嵇安安努了努嘴,应了一声。
贺雪轻还在噼里啪啦敲击着算盘,似乎并没有要接着和他们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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