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门终于关上了。
沈晏欢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到了嵇安安的床前。
这个独立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嵇安安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一点苏醒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嘴唇失了血色,面上也惨白一片,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易折。
但沈晏欢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远无法折断,永远学不会不会退缩,要以一己之力承担一切的……
他的宿敌,他的……
沈晏欢站在嵇安安床头,沉思了起来。
他似乎自我斗争了许久,忽然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面前人的眉眼。
堂堂剑修,如今跟做贼似的,动作轻地不行,像害怕被人发现一般。
其实很少会有人说过嵇安安长的好看,因为嵇安安的长相和她的剑一样,都是凌厉的。
大多数人根本还来不及发掘这份美感,就被她的剑光闪瞎了眼。
不用剑后她的面容始终带着三分病气和颓废,更加谈不上世人所言的美。
但是沈晏欢不觉得。
他出生的地方是在一片桃树下,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满身满树铺天盖地姹紫嫣红的桃花,狐狸生□□繁茂美丽的事物,又是生平第一眼所见。
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是世间最漂亮的事物。
可后来见到了嵇安安,于是他开始觉得那丛桃树不如她了。
明明嵇安安并不是狐狸偏爱的艳丽长相,剑道也严肃板正得紧,一点都不繁茂。
可他偏偏觉得漂亮。
狐狸的成长过程中似乎被什么因素带偏了。
沈晏欢是个还算公正的人,他不否认对手的能力,这份能力自然也包含了对手的容貌,沈晏欢自认为自己对嵇安安的评价很公允。
毕竟嵇安安的样子他已经很熟悉了,就和他们双方的剑一样,哪怕容貌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发生改变,对沈晏欢来说不过是长开了些,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的心魔幻境和自己死对头容貌相象……
这一点沈晏欢也没有感到疑惑,毕竟他们一同长大,又一同相处了百年,他最熟悉的人只有嵇安安,心魔变成她的样子也不为过。
底下的人似乎动了动,沈晏欢猛然缩回手,眼睛死死盯着还未醒来的人。
很好,还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沈晏欢悄悄松了口气。
自己不过是惜才,棋逢对手不易,嵇安安既然变成了一个智障,他作为同门帮一帮也是理所应当。
有什么来搅局的人,既然他在,他帮她杀了便是……
也省得她再去受那么多伤。
……
嵇安安清醒得很快。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她不清楚未来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牵扯着骨髓的疼痛丝丝入骨,硬生生将她的意识拽了起来。
房间的响动有些大,好像是什么模糊的的戏文和什么人打翻椅子的声音,她清醒过来,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朝着一个地方猛抓,居然还真的被她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非金非玉,还带着些温热,用布料裹着分辨不出它本来的触感。
眼睁睁看着她抓向自己腿间的沈晏欢:“……”
她分明还闭着眼睛……怎么做到的?
沈晏欢一开始还在担忧嵇安安身体没有好全,但嵇安安老不放手,他越想越觉得按照嵇安安这种个性,怕不是故意的。
嵇安安捏了几下,正想研究清楚,身体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她连忙往旁就地一滚,下一秒,沈晏欢的剑气就袭来。
嵇安安睁开眼睛,沈晏欢浑身散发着寒气,他执着茕独垂下头,发丝低垂,落到耳畔,遮掩住他那勾魂夺魄的一双眼。
他缓缓抬起头,整张脸嫣然若桃李一般,沈晏欢握着茕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他看着嵇安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猛然拔起插在塌上的茕独,朝着嵇安安的心口刺去。
他的动作慌乱,难得失去了原来的分寸,自然也忽略了嵇安安现在的姿态也十分不自然。
嵇安安的脸色青青白白的轮了一遍,她看着身周的环境,嘴唇微动。
沈晏欢早就一剑刺了过来。
嵇安安暗自叫苦,慌忙躲避,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要紧的事,正要开口。
但是在已经盛怒的沈晏欢面前,想要道歉已经晚了。
沈晏欢看着嵇安安熟练的样子,冷笑一声,剑法凌厉:“我看你活泼的很,也不需要再养伤了,我们打一架。”
不过沈晏欢没用那些自创的花里胡哨的招式,用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青山宗入门剑法,嵇安安躲避起来就跟呼吸那样简单。
她迅速矮下身型,沈晏欢剑出一半,改劈为斩,嵇安安反应也很快,旋着身子避开了沈晏欢的剑尖,同时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道沈晏欢若是真的用了那晚的剑气,她的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沈晏欢只不过和嵇安安对了两招就察觉到不对劲来,眼前这个嵇安安,未免也太……
青涩了些。
同一招式能躲避的方式有很多,取决于剑修对于招式的领悟程度,嵇安安对于剑道的领悟力一直与他不相伯仲,哪怕是后来不习剑了,再对招时也能跟上他的思路,但现在的嵇安安还是稚嫩了些。
初时的怒火差不多散了,现在二人的交锋只是纯纯的剑术交流,沈晏欢不动声色地剑锋一转,将招式放慢了几分。
嵇安安应付起来果然轻松很多,她的眼睛越打越亮,不再一味躲避,在沈晏欢下一次剑到达之前,她下意识伸手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一个空。
她的动作已然慢了一拍,失去了原来的节奏。
但是眼下嵇安安也顾不上了,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嘴唇一刹那变得煞白。
沈晏欢离她极近,看得非常清楚,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连忙收起剑,张嘴正要对她说些什么。
“不好意思啊,我帮白泽收下碗。”玄龟大大咧咧着推开门,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嵇安安和那个传言是她情人的狐狸精打在一起,被褥凌乱,床榻被戳得乱七八糟,那狐狸精还压在嵇大姑奶奶的身上,手里拿着一把利器,好像随时都能把嵇大姑奶奶那杀掉。
玄龟当然不认为狐狸精能打的过嵇姑奶奶,只当是打情骂俏之类的戏码,但是嵇安安伤还没好全,在地上打架终究是危害身体,于是想也没想当场就叫喊起来:
“你们要打去床上打啊!”
玄龟的声音平时本来就大,一焦急更是气如洪钟,这音量方圆几米绝对都能听见。
沈晏欢将自己手里茕独攥得嘎吱作响,嵇安安现在远不及十几年之后的脸皮,虽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是却听明白了他说的话,整张脸登时红透。
但是她情急之中还记得要遮掩证据,慌忙拉起被子将茕独和那张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可怜床榻连同沈晏欢都一起掩藏起来。
这在无形中验证了玄龟的猜测。
沈晏欢被嵇安安辖区里的居民搞得脑壳疼,好在还记得帮嵇安安遮掩,冷着脸将满脸写着还想看八卦的玄龟劝了出去,干脆利落地反锁了门。
沈晏欢和嵇安安对视一眼,嵇安安呆呆坐在床上,看着沈晏欢一副狼狈地形容,愣了半晌,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晏欢看着她,刚才被弄地一肚子的怒火忽然就消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真心实意地笑容了,莫名的有些怀念。
毕竟对于百岁后的嵇安安而言,笑就不再是个表达情绪的东西了,而更像是社交必备的工具,所以她想算计的时候会笑,与人交谈的时候会笑,生气的时候会笑,唯独开心的时候不会。
如果她不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其实本也不会如此。
沈晏欢看着她的样子,想要开口,却忽然沉默下来。
被久久压抑住的心魔察觉到沈晏欢心境的裂隙,张牙舞爪地想要趁虚而入,叫嚣着要沈晏欢出手。
——把她带回去,让她再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
——把她打断四肢锁在洞穴里,让她再也无法逃出去,反正她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如果他想,随时都能把她带走……
——你无非只是欣赏她的道而已,她现在早就舍弃了自己的剑,放弃了自己的道,以后也会放弃你。
退一万步来说,沈晏欢隶属于妖族,人族的兴衰和他有什么关系?
沈晏欢抬起眼看嵇安安,眼眸深处悄然沾染上了一抹厉色。
嵇安安仿佛察觉不出来危险将近,还要凑近仔细观察沈晏欢,一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冰凉的感觉唤醒了他的些许神志。
沈晏欢眸中多了点清明,他侧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嵇安安。
嵇安安表情严肃极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十分严厉:“静气。”
沈晏欢忽然就找回了理智。
十几年前的嵇安安是什么样的?
是一个仗剑天涯潇洒至极,才惊艳艳的人物,她有天资,又善学,无论是自身的剑道还是杂学,她都爱学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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