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孤该把你放在哪里?”她笑道,“玉瓶子、木匣子、空簪子还是金盒子?你想挑哪个呀,小泥点子。”
混沌泥似有灵性,它浮在空中晃了晃,忽地化作一道灰色流光,连招呼也不打地钻进了厉蕴丹的心窝子。
厉蕴丹:……
她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抚上心口,又拉开衣衫检查。
却见身上没有创口也无红痕,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这泥点子倒是与无尽仙藏相似……她买下无尽仙藏时以为是个乾坤袋,不想它是一粒花生米。跟泥点子一样,它二话不说钻进了她的下丹田,扎根在关元气海处,每每她练功运气,都会与它进行“气”的交互。
她叹道:“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一来就瓜分了她这块地皮。
看来,甲级的宝物多多少少是有点毛病在身的。
……
呆在太乙天墟的二十一天即将过完,这期间厉蕴丹过得十分忙碌,几乎每一天的时间都被练功占满。
睁开眼先练刀,中午踩着轻功飞去青鸾街吃饭。傍晚时分练一波掌法,临睡前看几眼剑谱……她卷得昏天黑地,却仍乐在其中,为自己的每一分进步感到欢喜。
这可比登上皇位有意思多了,她如是想。
而随着时间将近,她这头舒心安泰,胥望东等人却是如丧考妣。
对方递的折子越来越多,他们告诉她“试炼场组队是随机分配”,他们天天烧香祈求“大佬我想跟你分在一起”,发展到最后,这三人每天打卡、风雨无阻。
她的好友列表像是分化成两个极端,一端热情似火,一端冷若冰霜——谢此恒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提前进了试炼场,竟是半点消息也无。
厉蕴丹没有给予多余的关心,复又投入练功,一天卷过一天。
殊不知,“失踪”的谢此恒作为一名实力强大的新人,已经被各个大境的势力盯上了。
他们动用人力物力搜集了这次新输入的新手信息,在分析了好几遍后,将“新人王”这一头衔安在了谢此恒头上。
“上一次月半统共送来了32名新人,之后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发现有几个新人实力不俗……有一对用刀剑的汉服男女值得关注,但就目前来看,可以排除汉服女买下甲级辅助物品的嫌疑。”
“她去青鸾街收购旧物,是托人抬回洞府的,可见她连乾坤袋也没有。要是真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肯定忍不住要炫耀的。另外,她的点数花在了刀法上。”
“另一个就很可疑了,他是当天第一个进入震雷大境的新人,把打劫的削成了重伤。后来在‘闻天魔鼓’上跟人打了好几场,一路赢到底,再后来两个甲级被买走,他就去了‘蛊’卦秘境,也不知道死没死?”
“所以,就是这个男人吗?啧,这俩男女的脸……这是碳基生物能有的长相?”
“……别光顾着看脸啊!这是甲级、甲级!想想怎么去拉拢!”
可惜他们来不及攀上关系,二十一天的倒计时就到头了。
【跃迁开始……】
第32章 猩红嫁衣(1)
华南九蛟,夏,是夜21点整。
路灯昏黄,飞蛾曼舞。在熏风的吹拂中,厉蕴丹自公园的长椅上睁开眼。
不同于初次转移后的浑噩昏沉,这次她清醒更快、回神极早,几乎在转移完成的下一秒就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张望一番,四野无人。她本想留在原地观察一下环境,奈何蚊虫嗡鸣、骚扰不断,只能起身离开。
神来之音尚未发声,想来在任务下达之前一切皆安。眼见天色已晚,厉蕴丹准备找个歇脚的客栈安住下来,再从长计议。
踏上公园的大道,路过阴暗的拐角。右手轻转,掌心便多了两张薄卡。借着路灯不甚明亮的光,她看见了身份证和金运卡上的信息,前者写着她在这个世界的姓名、出生年月和地址,后者标着九蛟银行和一串刻印的数字。
厉蕴丹摩挲着两张卡上的繁体方块汉字,沉默片刻,开始寻找刻有“九蛟银行”字样的银庄。
出门在外,没有银票是万万不行的。只是她没想到这“银庄”名字起得那么霸气,长得却是这般寒碜,竟是一个夹在几家店铺中生存的孤伶小间,上头挂着“九蛟24小时自动存取款”的牌匾,内里连个掌柜也无。要不是她眼神好,兴许还瞧不见这小店。
站了会儿,有人与她擦肩而过,进入银庄。
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厉蕴丹见他在里头捣鼓一番就拿到了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待门开,对方蘸着唾沫点钱出来,眉梢上尽是喜色。
“发财咯、发财咯!住多明区还能拿一千块补贴哈哈!大户大户……”
那人把钱塞进兜里,哼着歌走远。他的衣着打扮谈不上好,甚至还有几分落魄的感觉。
厉蕴丹收回视线,继他之后进入小间。玻璃门自动合上,她生疏地操作了几分钟,才弄明白存取款机怎么用。
她的手气不错,第一次用金运卡就刷出了30万的数值。鉴于今天穿着收袖交领的齐腰襦裙,暗袋容量有限,她估摸着手袖大小,输入初始密码,只取了五千块钱。
许是本能作祟,厉蕴丹揣着钱体察起民情来。然而公园附近的店铺几乎全打烊了,只剩街角几个卖火烛纸扎的铺子还开着。
她路过那些铺子,就觉一阵凉风吹过,晃得铺顶挂的“奠”字灯笼呼啦作响。守店的夫妻紧了紧衣服,似在商量什么时候关门。
忽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在大马路上呼啸而过。在它身后,救护车紧紧跟随,看上去十万火急。
“好像又出事了?”丈夫头也不抬,似乎对这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肯定又是多明区,这都第几个了?”
妻子摇摇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晚点关门吧,待会儿就会有人来买纸钱蜡烛了。笼屋不能住啊,就算能拿补贴,但风水太不好了。”
丈夫:“那能怎么办,穷比风水不好更可怕吧。”
两人絮絮叨叨,而厉蕴丹在他们的絮叨声中走远。
一路行去,她没遇上同样落单的造化者,也没碰上奇形怪状之物,倒是街市从冷清变得越来越热闹,似是进了不夜城的地段。
人一变多,厉蕴丹也感到了夏日的燥热。但当她心浮气躁少顷,气就会不自觉地流转全身,在恰当的时候让她静下。
心静自然凉,这便是习武的好处了。
走着走着,厉蕴丹停在了一家琴行门口。她透过玻璃窗看向安在墙上的乐器,入内询问掌柜价格。
厉蕴丹:“掌柜,琵琶怎么卖?”
老板:“掌柜?哈哈,你这小姑娘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她打量着厉蕴丹的一身上黑下红、绣着金线龙纹的襦裙,眼尖地发现是上等丝织品。虽然瞧着像穿了长衣长裙,但其实谈不上热。
料想厉蕴丹不差钱、是个识货的主,老板倒不敢狮子大开口了,她笑着把琵琶一一介绍过去,每一把都给出了中肯的价格。
“这些琵琶是考级用的,花梨木1380块,鸡翅木2320块。而这边的琵琶是演奏用的,质量比考级的好,就是价格稍微有点小贵。”
“紫檀木3590块,绿檀凤尾6780块,黑酸枝贝雕9590块。这把呢是镇店之宝,大叶紫檀两万五,你要是诚心买我可以给你打个95折。放心,质量贼好!我在这做生意二十年了,老口碑。”
厉蕴丹颔首:“只是琵琶难带……”
“别担心!”老板笑靥如花,“只要你买,琴包都是免费送的,背着一点也不累。诶,有看中的吗?你看这大叶紫檀,妥妥地衬你的襦裙,登台一定惊艳四座!”
厉蕴丹平静道:“那就花梨木吧。”
老板:……
几分钟后,厉蕴丹背起最廉价的琵琶,正打算出店门。可就在这时,琴行开着的电视上放出了一则新闻,内含“多明区”的字眼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该字眼了。
“据报道,今晚21点左右,多明区大学城发生了一起学生坠亡事件。死者今年只有19岁,是大二在读生,勤工俭学、成绩优异……校方对此表示沉痛哀悼……”
电视上的画面打了码,但仍能看出满地狼藉的惨相。琴行老板见状啧啧出声,蹙着眉头一副不忍再看的样子。
“这个月的第三个了。”她摇头道,“真邪性,邪门儿啊。”
厉蕴丹看向她。
老板才想起她还在,顿时尴尬一笑:“你在多明区上学吗?”
厉蕴丹摇头否定。
这下老板就来劲儿,明明店里只她们两个人,她却硬是压着声音说:“你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头的邪门。我给你讲啊,我们九蛟复仁市这块地方可‘灵’了,其中属多明区最邪。这只要每年临近七月半,就天天死人!”
“据说是为了镇那什么邪,早几十年前九蛟的富人们捐出大笔善款,又是建笼屋供人居住,又是给贫困户做补贴,还建了大学城用年轻男女的阳气镇镇阴煞——早些年还好,就最近这几年凶得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