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更像是一代种或二代种,譬如恶魔中的纯血,珍稀又高贵。
公爵:“你是女巫之后。”他笃定道,“只有她们有机会接触到神圣物种,当然,也只有她们才能召唤出强大的恶魔。”
他见过女巫与珍贵的独角兽为伍,她们曾骑着它去年迈的巫女那儿上课。
只是,纯净的东西总让恶魔垂涎,他们联手覆灭了女巫的小村落,却被一名大巫女濒死的一击带走了大量恶魔。他记得她倾尽所有血液,用一腔恨意召唤出了远古魔龙的虚影。那时,恶魔没讨到好……
不过眼下不适合旧事重提。
就这零星的几秒,厉蕴丹已从天马背上跃下,附在她身上的阿瑞斯战甲调整到飞行状态,在她身后张开一双金属羽翼。
她握着刀从上往下俯冲,与公爵的剑正面撞在一起。力与力的碰撞掀起气浪,他们同时撤出一只手缔结魔纹。在纹与纹的互相绞杀中,厉蕴丹手腕一翻弹出一根细长蛛丝,拴在公爵的角上。
接着猛地往下一拉,再迅速出腿一击。就听咔嚓轻响,面部骨裂声骤起。果然,比起什么空战,她还是更适合近战。然而公爵并不好惹,他的羽翼比厉蕴丹的机械翼灵活,马上卡入二者之间重击厉蕴丹的腹部。
但机械翼比羽翼多变,厉蕴丹收拢一只翅膀化作铠甲、覆盖在腹部,生生挨了对方的一击,又徒手拆下另一只机械翼,一巴掌扇在公爵脸上。
顷刻,以太金属化作液体,眨眼朝厉蕴丹凝聚。她在下坠途中重获羽翼,再度翱翔天空之中。
被打了脸的公爵怒意勃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就在他全速朝她俯冲的那刻,厉蕴丹一把掏出了雷霆加特林,并朝弹夹中灌入满满的圣水!
虽然加特林用不了多久,但它“什么都能装”的特性深得她心。
既然装进符箓就能把枪口调整成符箓出口,那么装进圣水的话应该也没问题。
事实证明,雷霆加特林是能装圣水。它不仅装,还能变身“水枪”!它以十滴水为一枚“弹”飞速填充着,很快占满了枪管,就在厉蕴丹抬起它的那刻,数不清的圣水弹从枪孔射出,连绵着朝公爵杀去。
后者惊得立刻更改“航道”,他一下侧转避开圣水弹,擦着它险险飞过。可身上的衣物还是沾了些许,而它们沾之即分崩离析,足以见这水威力不俗。
公爵一把扯下礼服,露出黑纹密布的上身。他冲厉蕴丹咆哮,可——后者却冲他一笑,豁地张开金属翅膀,一边往枪里灌水,一边朝他突突。
“哒哒哒、哒哒哒……”
局势反转过来,原来位高权重的“公爵”也怕圣水。恰在这时,天马解决掉了四匹骷髅黑马,它瞅瞅另外四匹离开的方向,再看看玩得不亦乐乎的主人,思量片刻,它决定留下。
于是,天马与厉蕴丹形成追击夹角,把恶魔公爵往圣水密布处赶。
他确实中了不少圣水弹,但他的力量似乎有些特殊,只要有月光的不断补给就能飞快地补充自身。伤是伤到了,却没办法致命。
厉蕴丹本想试试魔刀的威力,可也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
当公爵心生退意、决定避开加特林的锋芒时,在加特林的使用时间快到了的前提下,见好就收就行了——公爵为了离开,留下了不少恶魔。
厉蕴丹收起战甲坐回马背,决定拿这些恶魔练练空战。
只是有一点她比较在意,如果月亮能补充恶魔的力量,那么“新月可以夜行”这句话就有待商榷了。
新月没有月亮,满月月光最盛。若是按照这个逻辑,那恶魔在满月时才是实力巅峰时刻。
女巫密文中有写:新月到满月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暗示事物渐渐变得圆满,适合许下与丰盛相关的愿望,比如财富;而满月到新月是一个从有到无的过程,表示事物不断减少归零,适合许下与削减有关的愿望,比如瘦身。
要是以此为延伸,这似乎也能用在恶魔身上。
从新月到满月,它们的力量不断变强,在满月那天达到顶峰;从满月到新月,它们会不断失力、虚弱,方便猎魔人狩猎。
思及此,厉蕴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弦月。
是下弦月……从满月到新月的过程,方便猎杀。遗憾的是,因为女巫传承的断裂,导致在刀口舔血的猎魔人不知道这一点。
在猎巫运动后的数百年中,人类辜负了多少个“下弦月”,才让恶魔肆虐至此。兴许,猎魔人还会听从命令,在“上弦月”、“满月”时出动吧?
厉蕴丹:……
她要把消息带回去,再借“圣女”之口传开。试炼场马上要进入第六个月,已过了五分之一的时间,而她的“版图”才开拓了这一点。
……
带伤的公爵飞回城堡,爱弥纱迎上去拥抱他。
他回抱爱弥纱,附在她耳畔道:“我遇到了女巫和圣物,爱弥纱。我们需要更多更多的恶魔,如果能有魔龙那就更好了。”
“我的公爵,你的心愿一定都会达成。”爱弥纱安抚着他,“我与你的愿望是一致的,黑暗终会降临这片大地,而魔龙会摧毁所有。”
“地狱会来到人间,世界上不会再有天堂。”
第98章 永夜无光(12)
统共五百只恶魔,有的被天蛛冰丝切割成块,有的被锁魔刀轰成齑粉,更多的是死在禁咒的连环轰炸中,连点灰都没剩下。
玉兔即消,金乌将起,听着神来之音送上的奖励播报,厉蕴丹扔掉焦黑冒烟的古柳魔杖,面无表情。
她需要甲级魔杖,越耐用越好,不论价位几何。否则每放几个禁咒就要换一根新魔杖,实在太过麻烦。
并且,由于对手又废又弱,导致她不确定“下弦月的恶魔比较好打”这个猜想正不正确。是以,即便它们已化作奖励点入账,厉蕴丹的心情也谈不上美。
她平淡道:“回去吧。”
天马:“咴咴!”
天亮时分,他们复归利达斯城。一夜没睡的厉蕴丹毫无疲态,她步履生风地进入宣幽仪的卧室,把人从被窝里拽起来、晃了晃。
她说:“有一群恶魔要杀你,你怎么还睡得着?”
宣幽仪陡然惊醒,连滚带爬地跑去洗漱换衣。大佬基本不打扰她休息,平时总是让她睡够再干活,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喊醒了她,那铁定是有大事发生!
她飞快地拾掇好自己:“大佬,什么事你直说!”
厉蕴丹开门见山:“诺伊雷奇与恶魔有合作,合作目的是杀了你,原因是你是圣女。光凭这点就要对你下手,只能说‘圣女’对他们威胁更大。”
“我不可能时刻护着你,你必须另谋活路——教廷的人一见水发光就笃定你是圣女,还在短时间内倒戈,就说明历史上出过与你类同的人,而且成就还不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得尽快找到这些人的资料和传承,学会他们所会的东西。再过不久,利达斯城要乱了。”
是“要乱”而不是“大概要乱”,她说这话是笃定的语气。
诺伊雷奇带走了一批恶魔,如果她是他,那么她会让恶魔先把利达斯搅乱,每天惨死一两个或三四个普通人,让城民日夜活在噩梦里。如此惶惶度日,精神迟早出问题,届时他们会向教廷施压、向圣女施压,兴许还会因失去亲人而仇视“无作为”的教廷,而圣女就成了活靶子。
宣幽仪会被推上风口浪尖,面临与数百年前的女巫一样的境地。
愚民会觉得利达斯本来好好的,怎么来了个圣女就变味了。他们会把一切过错推到外来者身上,并企图解决这个“祸害”。
这样一来,无论是人类出手还是恶魔出手,圣女之死都成了必然,没有人会怀疑到主教头上。而杀死圣女又让主教立下大功,那么他想让恶魔配合着演一出驱逐戏就成了小问题。
在民怨沸腾时凭一己之力驱逐恶魔,想来主教坐上教皇之位指日可待。但很遗憾,这是她玩剩下的手段。
厉蕴丹:“我会稳住利达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作为交换……
宣幽仪明白,她这是希望“两不相欠”,让她没什么心理负担。明明一直帮她良多,却依旧给予无声的温柔。
宣幽仪突然被感动了:“大佬,你说!刀山火海我都去!”
厉蕴丹:“……我需要‘利奥波德’伯爵的资料,小心些查,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没事的,杀身之祸多了不压身。”
“……”
宣幽仪兴冲冲地离开了,厉蕴丹着实有点搞不清她的脑回路。
这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危险重重。恶魔公爵对这一族又是下咒又是践踏,足见仇恨多深。当宣幽仪去打听情况时,极有可能触动混进教廷的“恶魔探子”,进而身陷险境。这是一步险棋,可走好了能很快分辨敌我。
不过,宣幽仪理解的“重点”似乎都不是这些……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厉蕴丹没纠结太久,只是开始以“圣女的首席驱魔师”之名在外行走。她告诉牧师塔维,如果利达斯城出了难事,尽管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