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她才告诉青檀,不用对祝星维持表面的和善,怎么讨厌怎么来就好。
温雁风总是很贪心的。
贪心得什么都想要。
要杀温聿怀,也要如愿攻击飞玄州。
*
温鸿最近常常找温聿怀,做什么去哪都带着他。
白天温聿怀都被温鸿叫走,他吩咐人拦着云祟和沙棠见面,可温雁风和闻今瑶一来,那些侍女也没办法。
等晚上温聿怀回来,得知白天发生的事情后皱眉一瞬,迈步回屋去找沙棠。
沙棠坐在桌边看书,瞧着没什么不妥,听见动静才抬起头来。
“青檀今天打你了?”温聿怀走过来问。
沙棠摇摇头说:“没打到,少主来了。”
温聿怀说:“我最近白天很难回来,你能不去见云祟就别去。”
沙棠抬头看他,目光担忧:“那少主会对云祟做些什么吗?”
她怕青檀等人欺负不了自己,就去找云祟麻烦,沙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有些苦恼。
温聿怀嗤笑声,瞥了眼屋外,在沙棠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影晃动,悄悄靠近试图偷听。
他走到门边,抬手在门上轻扣一声,刚靠近门口的人就被击飞摔出去,一击毙命。
沙棠不明所以,仍旧乖乖坐在位置上。
等温聿怀解决了来偷听的人,才看回沙棠说:“温雁风不安好心,上次要二夫人杀我的人也是他。”
沙棠问:“为什么?”
温聿怀盯着她道:“你既然知道面具下的人是我,又为何猜不到他为什么想杀我?”
他想要沙棠自己动脑子。
沙棠也很努力地去想了,温聿怀在桌子对面坐下道:“想到了就说。”
沙棠苦想许久,试探开口:“他怕你有一天取而代之吗?”
温聿怀极轻地冷笑声:“差不多。”
“那你是不是很危险?”沙棠说。
温聿怀没有回答,垂眸看向沙棠手里的书,淡声道:“今天看完有什么想问的?”
沙棠便把手中书递过去,乖巧答道:“有。”
*
第二天,温聿怀趁沙棠还没醒前,让人将死在屋外的偷听者收拾了。
温雁风得知这事后有点惊讶。
他哪能在温家如此随意地使用力量?
这样更好,要是被关去静思堂,那就更没法管外边的事。
温雁风便让人将这事告诉了温鸿,谁知温鸿听后,只沉默片刻,没管。
温聿怀来后,温鸿也没有训斥,更没提要他去关静思的事。
去传话的仙士将这事告知温雁风,心中也有些忐忑。
最近大家都能感觉到,温家主对二少爷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都认为是二夫人去世的原因。
温雁风得知温鸿的做法后,独自在屋中沉默许久,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景色,认为温鸿实在是老了,竟然会被温聿怀的三言两语欺骗。
他无法理解温鸿对云琼的执着,那个女人背叛了温鸿,带给他如此大的侮辱,怎么还能对她深爱不已?
何况温聿怀真的是温鸿的孩子吗?
因为极亲近的血缘原因,他们根本测不出来。
温聿怀也是仗着这点才敢信口雌黄的吧。
若是有办法证实温聿怀并非温鸿的孩子,那就是他的死期。
温雁风低声冷笑,改了主意。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数行,再叫来自己的亲信道:“去亲自交给水巫山的灵秀仙子,要她按照我说得做,得快。”
*
小青峰秀水湖边,摆放着几根青涩的竹竿,温鸿坐在摇椅上,望着平静的水面,余光扫了眼旁边坐着温聿怀。
他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
曾经也几次动摇,想着也许他是我的儿子,每次这么想,云琼和温浔在一起的那幕就会浮现在他眼前。
云琼死后,温聿怀说的那些话,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温鸿有了勇气去相信。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儿子的,温鸿心中就存了几分愧疚。
“你昨晚用了术法?”温鸿沉声问道。
温聿怀望着湖面,闻言只嗯了声,没有半分犹豫。
这个儿子长大后变得十分冷淡。
记得小时候,还能在他身上看到许多表情,愤怒的、难堪的、仇恨的、尖锐的,许许多多,直到他经历的越多,变成了如今与任何人都冷淡疏离的模样。
除了闻今瑶。
只有在闻今瑶面前,他才会露出几分温柔。
温鸿由此想到云琼常常在他身前骂的话,她看不上闻家的人,也看不上闻今瑶。
如今想来,确实不该。
温聿怀见温鸿许久没说话,余光扫了眼,主动开口道:“要我去静思堂吗?”
带着点嘲讽的声音落入温鸿耳里,惹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又忍了忍。
“你那点力量,无伤大雅。”温鸿望着湖面说,“以后你想动用力量就用。”
温聿怀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没什么情绪波动道:“是么?”
温鸿忍不住拔高音量:“怎么,你以为我说的话不算数?”
温聿怀瞥他一眼:“那少主怎么办?若是让人知晓我的力量不逊于他……”
温鸿冷哼声,打断他道:“那他们也只能称赞我温家的孩子个个天赋异禀。”
温家的孩子吗?
温聿怀在心中冷笑。
温鸿对他的态度变了,在这个男人眼中,时不时就能瞧见没能好好隐藏的心软和愧疚。
如果是以前,温聿怀也许会感动于父亲的回头。
可现在,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令他有所期待、欢喜的人。
想到这里,温聿怀脑海中忽然闪过沙棠坐在床边低头看书的一幕,眸光微颤。
那天在雪谷对他说不要死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温聿怀有瞬间的失神。
两人坐在湖边钓鱼谈话时,有侍从上前弯腰对温鸿耳语,随后神色恭敬地退去一旁。
温鸿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让那些跟着流言蜚语瞎传的人把嘴闭上,如果明天我再听见有人说这些,就把他们全都逐出青州。”
侍从听后有些惊讶,低头应声离去。
温聿怀看了一眼,没有多问。
他知道,温鸿指的是那些在传温家招惹了灾星的话,而那些人口中说的灾星指的就是他。
与闇雷镜一同出生,确实可以被称作是“灾星”。
趁着温鸿心软的时候,温聿怀想从他这里获得更多的消息,所以温鸿让他去哪就去哪,有时候也会说些话来试探温鸿如今对自己的底线。
*
温聿怀只有晚上回去的时候才能见到沙棠。
他让沙棠在屋中待着,别出去,也不要去见云祟,但沙棠还是去了。
温聿怀晚上问她:“为什么去?”
沙棠坐在床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细声道:“少主和闻小姐要我去。”
温聿怀也没凶她,语气也不冷,可沙棠自觉没有遵守约定,没有听他的话,所以心虚愧疚。
瞧她害怕的模样,温聿怀反而皱起眉头:“我不是怪你。”
沙棠抓着衣袖,努力道:“我明天……一定不去。”
话越说越小声,迟疑。
她不敢抬头,温聿怀只好在沙棠身前蹲下,让她低头也无法躲避地看着自己。
“温雁风是个自恃身份爱面子的小人,他不会当你的面发怒,所以就算你拒绝他的要求,他也不敢强求硬来。”温聿怀盯着沙棠说,“闻今瑶爱装天真无邪,会动手,但也爱面子,她这种人,从小被众人捧着,几乎没有碰过壁,你强势时,她反而会变得弱势。”
沙棠有些意外温聿怀会跟自己说这些,却很认真地听着,以目光回应温聿怀她记住了,但想要她做到这些,一时半会很难。
温聿怀也知道要沙棠拒绝别人很难。
顿了顿,温聿怀问她:“你不是拒绝了二夫人吗?”
沙棠听得怔住。
温聿怀望着她乌黑水润的眼眸说:“二夫人要你杀我,你拒绝了,那是出自你的真心吗?”
沙棠点点头:“我真的不想……”
“那是你不想做的事情,所以你拒绝是正确的。”温聿怀淡声道,“顺从自己的想法,拒绝后的心情如何?”
沙棠记得自己那时候在发抖,着急又害怕,可说出“我不想杀他”那句话时,似乎将一切情绪都发泄出去了。
如今想起,那应该是……愤怒吧。
“……很好。”沙棠无法具体描述当时的心情,只低声道出两字。
温聿怀也不需要沙棠立马做出改变,他并非要想要教会沙棠什么,只是想她别忘记当时的心情。
那应该是她现有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反抗他人,顺从自己的时候。
温聿怀也知道,那不仅仅是“很好”两个字就能描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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