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 但恍惚间，竟已过去了百年光阴。
乌铃终于开口, 她问：“修明哥哥, 你可曾喜欢过我？”
听到这个问题, 就算是怀修明脸上也没了笑容，只因为这样的问题, 不应该嬉皮笑脸。
“不曾。”
怀修明的回答称得上无情，利落的让人不会再有一点幻想，但这样的事，若是没有想法，那正应该无情才好呢。
少女眼泪滚落的更厉害，就算是怀修明看着乌铃这样, 也多少有些无措, “你可别哭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本来就是欺负了我。”
乌铃声音哽咽, 好强地将眼泪擦干，“你若是不曾喜欢我, 早早告诉我便好, 干嘛让我惦记这么久, 还害我入了妄, 修为几年不得精进。”
这话就有些诬赖的意味在了，满心求道的少年心中并没有情爱，更没有早早知道乌铃喜欢他。
不过怀修明只能接了乌铃的话说，“是我的错，我应该早早和你说清楚的。”
乌铃盯着怀修明看了会，有些气闷地扭过头。
“让我静静，你别在这里了。”
怀修明有些犹豫，正犹豫间，他余光看到黑白色的小身影，眼前便是一亮。
“圆圆怎么跟来了？”
怀修明三两步走到圆圆身边，又冒出笑，他说：“你乌铃姐姐不要我在这，圆圆可以陪一下她吗？”
口中的她，自然就是乌铃了。
圆圆几乎将刚刚的全程都看在眼里，小脑袋一点，信誓旦旦的保证。
“圆圆会让乌铃姐姐高兴哒！”
怀修明自然不可能完全放心，毕竟圆圆是个幼崽，乌铃也算半个小孩子，不过眼下的情况，若是让圆圆之外的其他人来陪乌铃，乌铃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让圆圆待在这里之后，怀修明也只能走了。
圆圆看着怀修明走远的身影，才扭着小脑袋看向乌铃，她眨了眨眼，走过去，小手帮乌铃擦干脸上的泪痕。
“乌铃姐姐不要难过，回头圆圆帮姐姐打他。”
这个他指的是怀修明，乌铃自然听得懂，她眼看着怀修明的背影走远，此时感受到脸颊上属于圆圆的小手热乎乎的，不知怎的，乌铃心中也宽慰了很多。
“小时候我哭，他也是这么帮我擦眼泪的。”
那时怀修明也不过十二三岁，乌铃更小一点，也就九岁左右，小孩子本不该知道什么情爱，但乌铃就是将怀修明的好记在了心里，等情窦初开时，就生根发了芽。
圆圆想了下，“那圆圆也帮乌铃姐姐擦眼泪了嘛，说不定还会有别人帮乌铃姐姐擦眼泪，不要伤心啦。”
小姑娘的安慰并没有多高明，却让乌铃愣了一愣。
乌铃其实知道的，怀修明对她的好，只是出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旁的师兄妹要亲密几分，但也没有亲密多少，所有的关心都是情理之中罢了。
就像圆圆说的擦眼泪，若是现在做，或许还有几分亲密，但对于小时候，是没有这么多避讳的。
而长大之后，怀修明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遐想的亲密行为。
乌铃脸上勾起几分笑，“谢谢圆圆，我知道了。”
真像旁人说的那般，她是有多蠢，为一个从没为自己动过心的男人入了妄，那怀修明再好，也是不值当的。
乌铃还是很伤心，说着眼泪就滚下来，她说：“圆圆，今天过后，我就不再喜欢他了。”
灵动漂亮的姐姐哭起来的样子还很是让人心疼，圆圆用衣袖再将乌铃的眼泪擦干净，便上前抱住她。
小奶音有不如以往这么清脆的温柔。
“乌铃姐姐哭，哭完就好了。”
圆圆小小的身子还有着属于幼崽的奶香，又软又暖，明明抱着让人觉得心都化了，此时却给了乌铃莫大的安慰。
等乌铃和圆圆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茶桌上的气氛只能说还算融洽，毕竟除了从芜以外，谁都有些挂念着在外的两个小的。
看到两人回来，怀修明先看向乌铃。
谁都注意到小姑娘眼睛还有些红，哪怕萧芦几人和乌铃并不算熟，都不自主往怀修明那边看一眼。
心中都叹一声，男色误人。
本来就是来这里歇脚的，问过乌铃说不要休息之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这次的目标是仅次于青城的大城池，旋陵城。
乌铃这次是偷跑下来的，和怀修明将事情说清之后，自然就要回家，旋陵城周围有两个大宗，就是妙音门以及清霜剑宗，还有若干小宗。
乌铃要回去，自然是要去清霜剑宗。
而封妍等人要四处游历，这旋陵城作为第二大城池，自然也是一个，至于怀修明，他将小姑娘惹伤心了，便也不好意思自己跑路，只能将人一同送回去。
……
两日后，一行人之中，乌铃和圆圆走在前面，一大一小，都是穿着玄色衣裙，身上带有铃铛的。
乌铃一改两日前的态度，变得很是喜欢圆圆，她给圆圆介绍自己的家乡。
“这旋陵城受妙音门和清霜剑宗的影响，既尚武，又喜爱歌舞，剑舞丝竹，最是浪漫。”
说起自己的家乡，乌铃满眼都是光，脸上都洋溢着喜爱，来到这里，周围都是鲜艳的色彩，她一身黑裙却不显格格不入，反而是色彩斑斓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圆圆虽小，却好像格外懂得欣赏美。
小姑娘眼眸也是亮亮的，黑黝黝的眼睛似乎能照出这里的一切。
“这里好漂亮。”
青城也好，好是繁华中透着庄重，古朴中透着飘渺，气质杂糅，越品越有味道。
但旋陵城的好，是五彩斑斓，美丽的盛景刺激着人的眼睛，耳朵，像是投入了一场绚丽的梦。
圆圆的一只手被乌铃握着，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乌铃。
“圆圆也喜欢这里。”
乌铃笑，“就知道圆圆有眼光。”
一大一小，处的不像姐姐妹妹，而是像朋友。
封妍看着，眼中光芒变动。
“前两天刚看见的时候，还觉得乌铃不好相处。”
“她也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和圆圆投缘就好。”
怀修明说。
来到旋陵城，就像是封妍等人在青城一样，不少人都认识乌铃和怀修明，也有人朝他们打招呼。
乌铃并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不近人情，而是更活泼有朝气地和那些人打招呼。
显然带着圆圆来到旋陵城，乌铃并不想第一时间回去，她带着圆圆去看了旋陵城最大的舞场，去湖上感受了夜晚也灯火通明的旋陵城夜景。
又在外边玩了一夜，第二天午后的时候，到了时候，乌铃也不得不回去。
来到清霜剑宗脚下，乌铃的眼睛也变得清亮，不像那时第一次见，只有看到怀修明的时候是清亮的。
她对圆圆说：“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圆圆，多谢你安慰我，往后我不会再耽于这样的小事了。”
乌铃歪头想了想。
“你不要叫我乌铃姐姐了，叫我阿铃吧。”
圆圆抬头，小嘴抿了下，“阿铃。”
“圆圆。”
乌铃笑了，“只有我阿爹阿娘叫我阿铃，以后有机会，我会去找圆圆玩的。”
怀修明还站在后面，乌铃眼中有旁人的样子，他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了，此时见了，心中有些明朗，他也笑起来。
“乌铃就应当是这样。”
不应该只看着他。
乌铃听到怀修明的呢喃，看向他，看了一会，倏然笑了，“修明哥哥，紫府秘境我也会去的。”
说罢后退几步，“要和圆圆分开了，圆圆还没见过我的本事呢，今日就让你听听我的铃声。”
圆圆看着乌铃的衣裙飞扬，她手一抬，身上大大小小的铃铛就聚在她手上，成了两只铃鼓。
乌铃注入灵力，铃鼓在她手中摇晃。
因为不是攻击的功法，只是乌铃献给圆圆的演奏，铃声便只是好听，欢快活泼，在清霜剑宗的山脚下回荡。
有人听到熟悉的铃声，便往山脚下看。
“这是乌铃师姐的铃声。”
“好几年没听到她的铃声了。”
“真好听。”
山脚下，圆圆也听着，小姑娘看着乌铃，澄澈空明的眼眸微微动着，好像体悟到了以前不曾感悟的事。
小姑娘格外捧场。
“好听。”
一曲奏完，乌铃的笑越发灵动好看，身上气息波动，突然向上节节攀升，灵气朝她涌动。
周围人一惊，“这是要进阶了？”
乌铃看向怀修明，眼眸有几分和圆圆相似的清亮，“我这是破妄了。”
“修明哥哥下次可得好好和我阿爹说说，我可没他们想的这么脆弱。”
到底是大宗子弟，更是在自家山脚下进阶，乌铃本就是元婴中期巅峰的境界，卡了好几年，如今破妄，是水到渠成。
清霜剑宗宗主闻讯赶来的时候，乌铃的进阶已经到了尾声。
他一眼就能看透乌铃的情况，先是一惊，再是一喜。
“破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女儿，就应该这么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