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凝出几分带来姜里雁神态韵味时,疯狂消耗着周围灵气的大阵猛然一滞,那道人影率先碎成齑粉,而大阵也很快无法运转下去,滞涩地强行运转片刻后,彻底崩塌溃散。
仙魂痴狂的神色随着阵法崩塌,一并化作满满的不知所措,他伸手想要挽住各种埋在地里的灵物,将这阵法恢复原状,却都是无用功。
“怎会如此……不可能,绝不可能……”他颤声喃喃。
傅疏颇感无趣道:“连她也敢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流光再度挥向仙魂,他连一声惊嚎都来不及,便直接被打散,只剩余一团凝练仙气留在原地。
傅疏瞧不上,径直越过朝着若有似无的响应走去。
虽然无法得知姜里雁在何处,但只要找到那几个玄山弟子,就肯定可以被姜里雁找到。
傅疏想到此处,心里忍不住泛着酸意,早知如此当初就装作少年混进玄山当弟子了。
等他找到离得最近手持蜃珠的玄山弟子时,恰好瞧见那个名叫陈叙如的弟子已是满身伤痕,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灵脉竟被打得脆弱不堪。
而站在她面前的青年一脸决绝,似痛苦又隐忍地说道:“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往日种种都如烟消云散,何必苦苦纠缠着我,反而要落得如此下场。”
“徒儿,还说那么多做什么。”他身后不远处的修士面露不耐,说道:“既然已入白玉京,自当和前尘往事断个干净,快动手吧,了去此情劫后我们还要赶路。”
青年闻言,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恭敬道:“弟子敬遵师尊吩咐。”
随后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刺向陈叙如心口,浑身无力几近虚脱的陈叙如惨然笑笑,她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了,就连蜃珠也在驱使不过片刻就被青年的师尊打落。
思及此,陈叙如干脆闭眼等待死亡来临。
只是可惜了,还未能成为像宗主那样活得恣意洒脱的女修,就要被永远留在这里。
锵!
玄阶灵剑被弹开后发出悦耳清脆的撞击声,青年先是一愣,随后又因本命灵器受损而导致心神一同震荡,嘴角不由溢出鲜血。
“你是什么人!”
青年的师尊,松善道人眼神骤然冷厉地看过来,发觉看不透傅疏修为以后,才按捺住出手的念头,眉头紧皱地询问他来历。
傅疏自然不屑理会,看着陈叙如说道:“站起来。”
“傅教习……”
陈叙如死里逃生,对他也不由得心生感激,但想到青年刚刚真的要杀她,陈叙如拳头紧攥,她没想到曾经朗声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少年,竟已狠心到了这般地步。
但也听从傅疏的话,以灵剑为支撑努力站起来。
“说说,发生了什么?”
傅疏原想直接杀了这些人,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身份出自玄山,没个前因后果就动手,给玄山带来麻烦不好,杀心刚起又被压下。
那边松善道人也想起他是谁,正是在等候秘境开启时,玄山众人里颇出众的一名修士。
不过区区玄山,对上白玉京自然不值一提,何况连他的问话都直接忽略不答,松善道人目光顿时变得极为不善。
陈叙如虽然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亦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揭伤疤。
可看着青年瞪向她和傅教习的眼神里,仅有受伤之后对他们的恨意和惊怒,再无往日绵绵情意,陈叙如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傅疏听来,这前尘往事与他翻过的某个话本里情节极为相似。
不过是相恋多年的青梅竹马,一人忽然得了仙缘,能够拜入白玉京里某位长老门下亲传,却需要斩断他在尘世间的各种羁绊情念。
说来这白玉京的入门要求也奇葩至极,凡入白玉京者,皆需与血脉亲朋、相恋爱人断绝关系,意为斩去七情六欲。
而他们在修行中并不禁止弟子结成道侣,只是修为达到大乘之后,还有一个规矩。
需得斩妻、夫证道。
唯有了无牵挂,方可成仙。
这也是为何十六州志关于白玉京的记载不过寥寥几句,只是被尽数抹去罢了。
人族之中其他势力自是无法理解白玉京所作所为,奈何他们门中的确屡有修士飞升,实力强横得不容任何人置喙。
松善道人看重青年资质,有心培养他为自己衣钵传人,才会破例花费灵石带他进入蓬莱,若真能找到仙君遗泽,也好多分润一杯羹。
自然就留不得陈叙如还来质问对错,松善道人要他提前经历何为杀妻证道。
傅疏听罢,只问一句:“他们想杀你,对吗。”
白玉京十来位修士傲然注视着他。
松善道人自持清高,闻言说道:“既然她是荣和的一道情劫,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处理,倒是你,可莫要插手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傅疏依旧不理会他,等着陈叙如的回答。
“对。”
陈叙如坚定回答,她早已不在乎青年当初的不辞而别,更不在乎他是否还对自己留有情意。
这一次碰巧遇见之所以会和青年起争执,是因为陈叙如想要问清楚,她家传的那块玉到底是不是被青年偷走的。
答案在青年游移一瞬的眼神里,陈叙如早已对他毫无情爱可言,只觉恶心至极,便下意识动手。
傅疏点点头:“你身为玄山弟子在外受了欺负,身为师长教习,我理应为你讨个公道。”
话音刚落,青年眉眼间流光闪过,额头出现一道黑魆魆的圆洞,待几个呼吸间鲜血才像是反应过来,从那黑洞里汩汩流出。
松善道人没想到自己被忽略了两次不说,他都按捺住动手的想法,傅疏却一言不发直接诛杀了他的弟子。
“徒儿!”松善难得如此情绪外露地喊了一声。
还未来得及使出一招一式,就在下一道流光里,随他的爱徒而去。
傅疏淡笑睨着那些反应过来后迅速出招的白玉京修士,挥手间拦下所有刀光剑影和术法,轻声说道:“这些人呢,想要他们死吗?”
陈叙如定定地看着那些不知何时已被定住的白玉京修士。
耳畔回荡着傅疏低醇悦耳的声音,可听着这声音,只能让陈叙如感到浑身冰凉。
两名修士毫无还手之力,便殒命当场,傅疏淡然得好似随意碾死两只蚂蚁,连看一眼都奉欠。
但想到他说的话,陈叙如惊慌情绪反而渐渐安定,说到底,傅教习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维护玄山弟子,何况青年要杀她,松善纵容在先。
他们死有余辜。
但其余这些白玉京的修士呢,他们应该死吗?
“无论你们做了什么,遇到什么危险,宗主都会竭力保护你们,她不屑杀的人,留着若是麻烦,我会替她动手解决。”傅疏宛若蛊惑低语道。
“看看这些修士,在你将要被一剑刺死时,他们冷眼旁观。如今这两人的死不过是罪有应得,可若是放走他们,白玉京该如何追究玄山?”
陈叙如一颗心纠结得不行,但听完傅疏所言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不能活着。”
没有该不该死,而是绝不能让他们有活着出去传信的机会。
陈叙如努力保持说话时的平静,一字一句道:“但也不能再由您动手,有劳傅教习制住他们,这些人……我来杀。”
傅疏嘴角微勾,见惯了深渊里习以为常的杀戮,他自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
姜里雁在意玄山,才让他甘愿花费时间引导这小姑娘的心境,期待她往后成长起来,也好少让姜里雁再对玄山那般上心。
等她无意识颤抖着持剑的手走回来,傅疏笑容收敛,随手一挥便洁净陈叙如溅得满身的血。
“做得好,但这件事情就不必告诉宗主了。”傅疏感知到另一枚蜃珠响应,眉眼间昳丽让忽然清冷的神情冲淡。
陈叙如愣神问道:“为何?”
傅疏解释道:“宗主若得知你被白玉京欺负,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觉得呢?”
真正原因自然不会告诉她,所谓白玉京,傅疏并未放在眼里。
想到姜里雁的护短作风,陈叙如满脸严肃地认可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傅教习放心。”
傅疏点点头不再言语,也许找到携带这枚蜃珠的弟子,就能遇到姜里雁了,谨记着少言和神情冷淡要诀的傅疏嫌陈叙如走得慢,想直接带她飞过去。
陈叙如却忽然出声道:“傅教习……您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出面救下她,几句话引导她坚定决心动手了解那些修士性命,那个时候的傅疏透着股妖冶邪气,可随后又清冷绝尘。
既像神明般高高在上,又如深渊黑暗叫人惊惧。
两种矛盾的气质,他却轻松驾驭。
这让陈叙如觉得危险万分,哪怕他非善类,自己问出这话冲动莽撞,陈叙如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傅疏闻言一笑,右手覆上心口处说道:“我对宗主绝无二心,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忧。”
那道沾染了姜里雁气息的烙印浮现,映入陈叙如震惊的眼瞳里。
原来傅教习和宗主,是这种不得不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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