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去玩,这里太闷了,师兄,我们出去散散心吧!”许悠悠提议道。
“好。”他宠溺道。
裴栖寒牵着许悠悠没走几步,她的步子忽然停下,他不解,“怎么了?”
只见许悠悠突地凑过来,惦着脚尖又在他的身上好一通闻,方才还上扬的嘴角也慢慢收平,她不那么高兴了,甚至还有些担忧,“师兄是不是受伤了,伤在了哪里?”
“你不要担心,我并未受伤。”裴栖寒安慰着她。
“可是我闻到了血的味道,”话正说着,她无端出了好些懊恼和郁闷,“要是能看见就好了。”
“很快就可以看见了。”裴栖寒如是道。
“真的吗?”
“嗯,不久前我寻到了一位医师,他可以治好你的病,明日我让他上门为你看病好不好,这样你也好放宽心。”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许悠悠坠落在谷底的心情重新高昂起来,她兴奋地搓搓自己的手,慨叹道:“我很快就能再次看见师兄啦!”
“还出去么?”他问。
许悠悠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起裴栖寒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于是又重复一遍问道:“师兄,你真的没受伤吗?可是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你有什么事,可千万不能瞒我,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放心,我并未受伤,这个味道许是在途径菜市时沾了些牲畜的血,不碍事,你若觉得难受,我去换件衣裳。”裴栖寒的衣裳早已经换过,他净过手,沐浴过,他觉得自己的已经足够干净了,但她不知为何许悠悠还是能从他的身上闻出血腥味来。
他真不想让她知道,哪怕是些蛛丝马迹。
“没有没有,我只是闻见了一点点,不碍事的,师兄没事就好。”许悠悠抓着裴栖寒的胳膊有些紧张,她真的太想出去玩了,除此之外不想被任何事耽搁。
“那好。”裴栖寒带她走出院门,依着羊肠小道前往集市。
集市内,许悠悠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突然有种自己的世界活了过来的感觉,有女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会闻见脂粉的香气,她能够感觉到蒸笼内冒出的腾腾热气,能够感觉到新生的草木的芬芳,还可以和好多好多不同的人说话,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裴栖寒,大部分时间她睡着的时候,其实意识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感受不到外界的事物了。就好像被人关在了一个黑漆漆的盒子里,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盒子底下下一瞬是会冒出火来烤你,还是会有千千万万无数冤魂的呐喊,亦或者是血水腐土组成的泥悼邀人深陷。
她不想睡觉了,睡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不喜欢。她总以为这是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一做便是好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一直在等着裴栖寒可以喊醒她。
许悠悠摸摸自己的腰侧,她出来的时候裴栖寒忘了给她把小荷包带上,她顺势又去摸了摸他的腰侧,想看看他带钱没有,毕竟出来一趟总得买些东西回去。
钱袋没有摸到,她倒是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掂量着很沉的圆盘状的物件,她不记得裴栖寒曾经戴过这种东西,于是好奇地放在手里左三圈,右三圈地仔细摸着,“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裴栖寒不动声色地将寻阴盘从许悠悠手中抽走,“一个指方向的罗盘。”
“哦。”许悠悠想,沅州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裴栖寒带着一个罗盘也正常,她扭头便忘了此事,被一道食物的香味所吸引。
“鲜花饼嘞,鲜花饼嘞。”
许悠悠辩着人声的方向,扯了扯裴栖寒的衣料,“师兄,我想要鲜花饼。”
裴栖寒牵着她走到摊贩前,显然这个鲜花饼很受欢迎,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三名女子站在这里。裴栖寒刚立住脚步,便听见这几位女子在谈论最近的失踪案,他知道许悠悠竖着耳朵在听,他已经来不及带她走了。
失踪案……说来也奇怪,他杀了人之后那些女子的尸体都不见了,罗颂表示他对此一无所知,那就说明在暗处还有人一直盯着他,所图未知。他一直不出手,那他便一直放任不管,只要灵魄到手,其余事他都不甚在乎。
几人中间本来隔着一个裴栖寒,许悠悠听得入神摸着裴栖寒的身子走过去,凑到她们跟前问道:“那凶手有没有抓到呢?”
“没呢,官府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们三人的鲜花饼已经做好,离去之前有位女子看许悠悠覆着眼是个瞎子便好心提醒她:“今后,切勿一个人在沅州地界上乱跑,当心遭殃。”
“嗯,多想提醒。”许悠悠握着裴栖寒的手,问道:“师兄,你怎么没有对我说起过沅州有失踪案啊?”
裴栖寒闪躲着视线,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听他这样说,做鲜花饼的老板可不乐意了,他看许悠悠是个瞎的,便多嘴嘱托了裴栖寒一句:“年轻人,你可别掉以轻心小看这失踪案,倒如今都有几十人不见踪影,全是些像她这般大的小姑娘,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位姑娘看不见,你可得好好保护她呦。”
“我会的。”裴栖寒接过鲜花饼,告辞离去。
许悠悠也逛累了,是裴栖寒背着她回去的,路上许悠悠斟酌良久才对他道:“师兄,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查查这个案子好么?”
“为何?”裴栖寒假很罕见的没有答应她,而是问了为什么。
许悠悠自然道:“因为,我觉得她们都好可怜。要是我被人抓走的话,我一定希望有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可以来救我。”
她贴着他稍冷的脸,幸福道:“我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誓言,师兄说要和我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所以,她不希望裴栖寒如此冷漠。又或者说,裴栖寒不该如此冷漠,在她心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很好很好,而她想让全世界都看见,她的师兄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她觉得他应该拥有鲜花掌声和喝彩,他应当站在光芒最盛处。
“师兄,好不好嘛?”许悠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个一个带着讨好的吻,她想让他答应她的请求。
裴栖寒勾在她腿上的手渐渐收紧,许悠悠察觉道不对劲,黏糊糊地对他道:“师兄,我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着急道。
“你刚刚差点弄疼我了。”她环抱着裴栖寒的脖颈,知道关于那件失踪案他的立场便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他并不想查,许悠悠也不会逼他,但是她想知道为什么。
“师兄为什么不想答应呢,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裴栖寒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许悠悠不说失望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我不想插手,皆因她们命中该有此劫。”
许悠悠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宿命论的,她总是觉得一切事在人为,可是单听裴栖寒的语气,她就知道她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她有些难过。
她耷拉在裴栖寒的肩上,一阵无力感蔓延至心头,她不太想说话了。
回去之后,裴栖寒将她放在榻上,将鲜花饼喂到她的嘴里,许悠悠吃着味同嚼蜡,她仍旧高兴不起来。
“还在生师兄的气吗?”裴栖寒为她抹去嘴角边的碎末,许悠悠摇摇头,“我没有生师兄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他追问。
“我……”许悠悠想了半天,想不出好的措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只是觉得,师兄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觉得裴栖寒应该是面冷心热的那一类人,却不想他真的如此事不关己,这不像他。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第105章
“没有, 你别想这么多。”裴栖寒温声哄着她,“困了吗?不然再休息一会。”
许悠悠应着声钻入被褥中,他们之间好像无形中多了一个堵透明的墙, 她不知道这种隔阂是怎样产生的,但它确实存在了, 就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她此时无比的期望自己能够看见, 她想看看他,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又是以怎样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她扯着被褥一直盖到自己的唇鼻间,裴栖寒在她身边站了没一会,转身离去, 许悠悠猝然有些心慌,旋即拉住他的手,“我不要你走。”
“师兄,我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的。”许悠悠哭了, 泪水沾到白绫上,湿了一小块, 裴栖寒忽然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他泯灭的良知又在谴责他,为何如此杀人如麻。
他将人抱在怀里轻哄,“别哭了,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吗?”
许悠悠摇摇头, 哽咽道:“我只是太想看见你了。”
“很快,很快你就能看见我了。等你的眼睛好了, 我们就离开沅州好不好?”
他的温言软语飘进她的耳朵里, 像是有种魔力似的, 许悠悠胡乱地点了点头, 所有所有的一切,等她眼睛好了之后再论吧!
她哭累了,靠在裴栖寒的怀里小声啜泣,她第一次觉得哭泣都是这样令人头晕目眩,她昏昏沉沉地抱着他的腰,裴栖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睡前故事,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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