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林小雅十五岁生日，清晨出门，爸爸妈妈说晚上给她一个惊喜。
她期待了一整天，等来的却是噩耗。
事后很多年，林小雅对那天的记忆都是模糊混乱的，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冲她招手，以及这里。
这里之后，就是生与死的界线。
林小雅僵硬地坐在这里，浑身微微颤抖。
指示灯突然熄灭，林小雅别开眼睛，捂着嘴痛哭失声。
不远处的拐角，原本欢快的少年正急躁徘徊，一道冰蓝色的结界将半妖形态的他阻隔在外面。
他在这里观察已久，大致猜测出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雅的哀伤像一记重拳狠狠敲在他的胸口，
他想靠近她，安慰她。
让她不再伤心。
少年有些伤心地看着手术室，那里面是她重要的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波冰蓝色的光影飞向林小雅，周围的景致流沙般消失，哭泣的林小雅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少年收回妖力时，感觉到力不从心，他还想走过去摸摸林小雅。
遗憾地收回目光，少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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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变成孩子的妖皇，大黑狗天真地晃了下尾巴。
嘿，失败了！
好在没带花盆回来。
漂亮的孩子看了看变小的手掌和身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如果地上躺着一只强壮的妖怪，他会把它捶出屎。
林小雅不接受妖怪的存在，并且用从他这里继承的妖力自洽了世界观，他根本没办法让对方接受真实的自己。
这还是其次，林小雅的心理状态不容乐观，根本没有时间徐徐图之。
明天就必须面基。
只是这个样子怎么面基？
小孩的目光缓缓落在大黑狗身上，大黑狗一个激灵坐起来。
这个死亡凝视是个什么意思？
第3章
清晨下了点雨，空气中有花香。
一个女人拉着不肯上学的孩子往前走，突然孩子指着水景边，“那个哥哥都不读书，我为什么要去读书？”
女人随眼一瞥，好家伙，屁股下面坐的轮椅够买一辆车，女人目光犀利地盯着儿子，“我们家要是有用得起这种椅子的实力，你想坐一辈子都可以。”
好可怕！
蓝楹树下的少年安静美丽，他似乎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就像在拒绝这个世界，因为无法站立的腿？
一只小黑狗从草丛里钻出来，冲少年叫了两声，少年露出纯净的笑容，身患残疾却还养着小动物，无论谁看见都会对少年心生好感和怜爱。
“林小雅还有三分钟就绕过冬青树。”
少年拎起盖在腿上的绒毯，“丢在那边路旁。”
小黑狗：我叼不动。
少年似有若无地瞥了小黑狗一眼，小黑狗浑身炸毛，使出吃奶的力气。
巡视小区是每个物业管理员的工作，菁华园的环境十分赏心悦目，林小雅很多时候觉得这不像工作，更像散心。
一根浅驼色的绒毯。
谁掉的？
林小雅捡起来四周察看，一眼就看见水景边的轮椅少年。
“你好，这是你的绒毯？”林小雅微微一愣，这少年的侧颜好犯规，小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业主？
少年似乎没听见，就在林小雅准备再出声，他缓缓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小雅，嘴角似有笑容荡开，“你帮我捡到的？你真好！”
好，好有礼貌，林小雅窘迫了一下，她只是顺手捡了个业主遗失物，物管员经常捡到东西，业主也会道谢，但是不会有人这么真诚地说：你真好！
这句话就像有魔力，林小雅的心情轻快起来。
她将绒毯重新搭在少年腿上，点点头正要离开，“你能推我回六栋吗？大厅的门太重。”
少年期待地看着林小雅，专注的样子让人觉得教养良好。
这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对方如此小心翼翼，林小雅握紧扶手时关心道，“早上的天气有些凉，你穿得挺少。”
少年的衣品很好，白色棉质上衣搭配一条驼色七分裤，露在外面的小腿又长又白，看起来有些羸弱，却没有肌肉挛缩的症状，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行走，希望只是暂时的。
少年的背影微微一僵，开口有些不太自然，“我，我身体很好。”
关门声盖过少年的辩解，林小雅将他推到落地窗附近，里面的温度暖和不少，林小雅正要告辞，少年突然抬起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就像枝头沾染露水的花朵，林小雅的心微微一颤，也跟着笑了笑。
“你能陪我聊一会儿天吗？”
这个要求……
林小雅看了下手表，时间还算充裕，“你想聊什么？”
少年的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外面的绿植新旧交加，更加清新可爱，“聊我家烦人的亲戚。”
林小雅：……
少年不等林小雅开口，缓缓说了起来，大意是他家昨天失踪了一个孩子，清晨才找到。
少年说得很仔细，仿佛感同身受。
林小雅笑着点头，这少年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不管谁遇见这种事，家里都会乱成一团。
不对，这个故事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林小雅抓紧手指，“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那个孩子是不是这么高，没穿衣服，皮肤很白，长得特别漂亮……”
林小雅顿了顿，她觉得少年膝盖上盖着的那条毯子特别眼熟。
少年点点头，“是呀，你怎么知道？他跑出去的时候拿着这根绒毯，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毯子。”
林小雅的手指捏得更紧，她小心翼翼地问，“孩子真的被找到了？”
“你认识他？”
林小雅吞了吞口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听完整个经过，少年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笑着说，“原来如此，我会好好谢谢你，他很喜欢你。”
林小雅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冲淡，“这件事是我应该做的，孩子没事就好。”
林小雅打开门，夏季的热浪涌了进来，外面的温度一下升高不少，林小雅突然转过头，“你有他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是个警惕心很高的女孩子呢！
少年显得十分高兴，“我们加个微信，晚点发照片给你。”
两人互加了微信，对方的名字叫厍鸣，挺好听。
林小雅看了少年一眼，对方始终带着笑容，有时深，有时浅，令人想起时常躲藏在云层后的晨曦。
引人追逐，令人遐想。
在你不经意时，那笑容就像突破云层的阳光，满室绚丽。
真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少年轻轻问道，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林小雅回过神，想起自己的物业管理员身份，“物业处在三栋一楼，我一般都在，你不用特地跑，微信上联系我就好了。”
林小雅冲厍鸣挥挥手，打开门离开。
十分钟后，厍鸣推着轮椅朝物管走，可以去找她了。
一个高胖的影子拦住他，“小鸣，你要去哪里耶？”
厍鸣歪着头冲他笑，假兮兮，“要你管。”
“你不能去找她耶。”
“为什么？”
高胖影很苦恼，“小鸣，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我们回去好不好耶？”
狄鸣坐着不动，双手紧紧捏着轮椅，拒绝的态度一览无遗，高胖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菁华园里三分之二的住户都是自己人，您要是没本事，大家都会看笑话耶。”
“她不会笑话我。”厍鸣抿了抿嘴。
高胖影灵机一动，“人类最最最重视本领，她要是知道您一项本领都没学会，肯定不会跟你做朋友的耶！”
“她不会。”厍鸣冷冷地盯着大黑影，秋水般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恼怒。
高胖影顿时心一虚，“那您每天学一样本领，我就让您去找她耶！”
“好。”厍鸣以极快的速度将轮椅推回楼栋里，转眼不见了身影。
“真的很喜欢那个人类女人耶。”
林小雅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回走，那个少年的笑容实在太美好，就像阳光照射在水面，明晃晃的一片，晃得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笑。
他一定有个很幸福的家，也一定有很多爱他的家人。
真好！
*
物业管理处，贾经理正在向新来的经理介绍员工。
新经理戴着一副□□镜，漫不经心吹着猩红的指甲，一头浓密的茶色大波浪，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李文慧和陈美互相递了个眼神，新经理？这是新祖宗吧！
贾经理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位是李文慧，十五年老员工，从开发部调过来的，这位叫陈美，七年员工，菁华园物业处一成立就在，还有……”
贾经理没看见林小雅，新进员工不介绍也没关系。
陈美暗中翻了个白眼，“你看她的表，这么有钱还上什么班，待在家不美吗？”
李文慧用手肘捅了她一下，憋着笑，“不出来上班怎么展示美，老贾的脸都笑成菊花了，肯定是关系户，而且来历一定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