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准提不知,元始对自家弟弟跟后土的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人家道侣之间相互托付的事,能叫抢吗!
不知元始心声,接引准提却是在心里暗骂元始太不真诚。当初后土没回来的时候,众圣可是哪一个都不肯退出,才约定大家都不出手的。
现在大好良机,连通天都不装了直接明抢,你元始惯来不肯吃亏的,这会儿又装什么良善?
“话不能这么说啊元始道友。”
“通天道兄截教人多势众,那些湿生卵化之辈多是狼子野性,恐怕会欺负你我教众啊。”
两圣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直往元始跟通天最大的矛盾
元始终于不耐烦了。做出一副勉强答应的模样,
“那就去看看吧。”
准提心里一喜,又提议,
“不若也邀老子道友一起?”
元始挑眉,无可无不可。
“也好。”
接引准提皆颔首称“善”,忍不住脸上带了笑。
很好,这波稳了。
*
却说圣人们为地道所属而展开博弈之时,人间已是西岐反叛、建立大周的第五年。
这一年,商军兵临西岐城下。
西岐的新主武王姬发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城外驻扎的商军,低声问随侍官,
“那些天兵呢?”
“都走了。”
“国师何在?”
“奴不知。”
随侍官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看王上阴沉的脸。
姬发又问,“城里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约莫一个月……”
“一个月啊……你说,孤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随侍官低着头,不敢回答。
姬发或许也没有真的要听他的答案。
他沉默了许久,沉声问,
“今日又有多少人去拜访故世子?”
随侍官小心翼翼,“朝臣约莫二十五,民众……有许多。”
听到这个答案,姬发闭上了眼。
“你退下吧。”
随侍官如临大赦地退走。才走出两步,又听得姬发的声音响起,
“备车,请文武大臣随孤王一同……去请故世子伯邑考入宫归位。”
本不该属于他的位置,终究是留不住。
*
伯邑考的竹庐外车水马龙,被围的水泄不通。
像这样的盛况已经持续快一年了,最初是想要投机的小贵族,然后是普通的民众,再然后是朝中官员。
纵然伯邑考一直紧闭门户,也无损于大家的热情。
“商兵在城外,我已经好多天没出过城了,一家老小可怎么过。”某个商人满面愁容。
“今天世子会出门来吗?”
“听闻世子当初逃出西岐,差点丢了性命,会不会是因为新侯爷……”
“你们还关心世子?不如想想商军破城后我等会不会沦落为奴吧。”
将战败小国的臣民变成战胜国的奴隶,是如今的惯例。他们这些西岐的良民贵族也有别族的奴隶。怎么能保证那些奴隶的现在不是自己的未来呢?
西岐城内人心惶惶。若非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没有人喜欢战争。
何况西岐百姓过去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压根没体会到所谓商王残暴的痛苦。何况废除了人牲,王后跟风希公主又孕育出良种。
如果不是几代西伯侯经营的好名声和天庭的造势,他们早就不满了。原来也可以越过越好的,干嘛要反呢?
民众的愤怒需要宣泄,而故去的西伯侯没有人敢责备,那么就一定是姬发夺位的错。
故世子伯邑考才是他们老文王的继承人!
这样的心态越传越广,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请伯邑考回去拨乱反。
但伯邑考始终不肯出来。
直到这一日,武王也来了。
姬发独自走进竹屋内,与伯邑考对坐良久。直到落日西斜,他终于带着一丝不甘地开口。
“大哥,我输了。”
伯邑考无声地抚弄琴弦,没有说话。但姬发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有许多言语不吐不快。
“……大哥,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你逊色。政务上我永远比你学的快,但仅仅是晚出生了两年,父王眼中便只有你没有我。所以天庭的仙人找到我时,我又惊又喜……”
“……万万没想到,我成了王,又不是王,竟像是仙人的傀儡。我心知起兵的时机太早了,不对,却只能听那些不通大局的仙人之言……”
“其实我心里清楚,国师申公豹襄助西岐为的是同那姜子牙作对,天帝并不在乎人间百姓的性命,只一味催促起兵交战。
修士哪里明白人间?失去了大义的战争又怎会胜利?
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已经不能回头了。一步错步步错,便只能寄希望于仙人的法术真正有那么高明……”
“我又错了。”
他看着伯邑考,目光无比的绝望和恳切。
“大哥,回来吧,当初放任天庭仙人对你出手是我不对,但百姓无辜。现在能救西岐的只有你了……”
姬发说了很多,伯邑考都静静听着,直到他也发出了跟外面那些民众同样的请求之时,伯邑考终于长叹一声。
“其实你说的没错,我醉心音律,不过痴长了两岁,朝政上本不如你。这世子之位,你比我更合适。追杀我出逃之事我不怪你,但有一问,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
伯邑考顿了一顿,死死盯着姬发的眼睛,问出了他最介怀的话。
“当年父王病逝可与你有关吗?”
“无关。”
姬发回答得毫不迟疑,甚至带着些被冤枉的愤怒。
“那就好。”
伯邑考露出释然的表情,温声道,“那你便还是我的弟弟。”
这一日,伯邑考接替了姬发之位,以西伯侯的名义向城外的商军递送送降表。次日率领西岐文武到午门外请降。
至此,商周之战宣告结束。
——至于曾经风光一时的西岐武王自尽于西岐城外的事就没人说了……
商胜了西岐,却没有像帝辛年轻时征战各部落那样赶尽杀绝。
后来穿出消息,说是王姬风希求情,言只除首恶。
帝辛纳谏,令风希主导安抚西岐臣民,自己先回去朝歌王城。
风希治理西岐,在原来的臣子中选出贤能,把西岐之疆域四分,依旧让伯邑考做了其中一的首领,为大商镇守西方。
因为这件事,王姬的美名远扬,西岐人直称,“王女比大王仁慈,有上古人皇之德。”
自闻太师等老臣以下,包括姜子牙哪吒杨戬等在伐周一战中崭露头角的新人都十分亲近风希。
等风希安顿好西岐回到王宫,就顺理成章得被封为太女,成为商朝第一位女性继承人。
*
天庭,凌霄殿——
“那个商王之女绝对有问题!”
昊天气急败坏。
自风希还朝后,广泛推广新种,废除人牲制度的同时,也同步推广了对后土娘娘的信仰。
人们可以不知有天帝,不知有道祖,但不能不知后土地祇。
后土乃大地之母,掌管着地上的农作生长,以及生灵死后的轮回。又有龙凤二族并杨戬合力,以山海经封了许多山神土地,在各地显圣。
人都是很现实的,这么灵这么重要的神,必须要拜,还要好好的拜。
昊天算计人道信仰多年,封神榜和这场封神大劫也是他为了争夺气运而求来的。
没成想这后土横空出世。助商延续,将一场神仙大劫化解于无形不说,连信仰都被她夺了去。
这让昊天怎能不恼恨?
其实他心里清楚,那风希没有多大的本事,就跟昊天自己选中姬发一样,风希应当是后土选中安排的人。
眼下后土被困紫霄宫,原本是他的又一个机会,怎奈何——
“都怪那该死的,该死的!截教,端的是不当人子!”
昊天气到变形,却不敢说出那个圣人的名号。
上户妖庭的妖皇帝俊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也陨落了吗?
圣人不死不灭,天帝可不是。
越长越怄,昊天思来想去还是起身去三十三天的混沌外求见道祖。
到了地方,却不料紫霄宫大门紧闭,无论他怎么哭求,都不打开,回应昊天的只有一片空茫。
紫霄宫内,妲己跟鸿钧的棋还没有下完。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鸿钧,
“为何不见他呢?”
道祖淡淡道,“天道与我言,昊天心性资质不佳,当初不该选他为天帝。”
言下之意,昊天的活儿干得太差,大老板不乐意见他。
妲己同昊天有旧怨,完全不会同情他,反而颔首赞成道,
“我也觉得,做童子的哪能一下就成天帝呢。”
这话乍一听只是感叹,但联想一下昊天是谁的童子,又是谁让他当的天帝,就不免显得意有所指了。
鸿钧并无被指责的自觉,语气毫无波动。好似闲聊一般同妲己说,
“祂以为通天不错。”
这里的“祂”,自然是指天道。
妲己没成想还能跟道祖讨论天道,一时来了兴致。
“天道本不该有意识,祂有了意识,死后是否也会有私心,乃至化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