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差点把裴露给看毛了。
司廷试了一套西装和一套时装款的衣服，裴露给他买了一双搭配西装的皮鞋和一双配着那身休闲时装穿的马丁靴，路过运动门店，又买了一双运动鞋，正好配现在这身休闲装。
她站在司廷的旁边给他指那一排羽绒服的时候，对方只看了一眼，挑了个黑色。
路过内衣店的时候，她还跑进去买了保暖的内穿衣裤，出来的时候，司廷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两只手都拎满了袋子。
裴露给自己也买了一双漂亮的皮靴。
即便知道自己跟从前不一样了，但还是管不住这花钱的手，她看看余额，无声□□，发誓一定要好好赚钱。
其实司廷也并不是被牵着走的，这地方很像鲛族中的集市，有各式各样的人出入，他能在这里观察到很多东西，比如这里的建筑风格，这里的文化，这里人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着万千世界虽然模样各不相同，但是人总归都是贪嗔痴爱恨欲罢了。
在这里，花钱只需要带一个小方块一样的东西，那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然后，他又看向那个女孩。
她很大方。
司廷知道，系统一定是许了她一些条件的，但是她不一定真的要将其花在自己的身上，对方这样一定是出于自愿的。
这个世界上善良的好心人太少了，他相信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他现在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让他想起了从前只是鲛族一个卑劣奴隶的日子。
那个时候，为了生存，每日都是伤痕累累的，胳膊拴着锁链无法挣脱，饿了只能吃一些烂在牢饭缝隙里的臭鱼烂虾，没人给他们这种人处理伤口，伤口溃烂，很多人只能那样等死。
直到如今司廷也说不上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同一批进入角斗场的上千号奴隶，活下去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角斗场前所未有的事情，所以他被鲛王注意到了，提拔到了身边，地位一飞冲天。
直到后来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海沟里，与杀戮为伴，这种层面上来说，早早死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但是……
他看看四周，又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人。
又觉得，如果那个时候死去，可能就遇不到这个玫瑰花一样的小姑娘了。
裴露见他的目光停在一楼的发廊，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长发。
他的长发不是那种顺滑的直发，而是微微蜷曲的，披散在肩头有一种矜贵雅致的味道，她想了想，问：“你想剪头发吗？”
她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个剪子，然后在自己的长发上剪了一下。
司廷听懂了，他认真的想了一下。
半个小时后，裴露站在男人身后，像当初叶柯第一次看见他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对方的头发剪短之后是有些柔软的，半长的黑色碎发就那样垂在额前，给那凌厉的眉眼添了几分谦和。
理发师似乎也很少见这么好看的人，他们走的时候，还往裴露的手里塞了个摩斯，给她比划了两下。
“喷上去，这样抓一下，你男朋友条件太好了，怎么都好看。”
裴露握着那瓶摩斯，看看站在门口的司廷，脸有点红。
想解释一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转头跟男人一起离开了理发店。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裴露已经饥肠辘辘的了，她看看面前的男人，叫了两份牛肉卷，撕开外面的纸质包装就能直接吃，不用筷子也不用叉子。
裴露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贴心的小天使。
服务员送来了餐点，裴露拉着司廷在外厅的小桌子上坐下，她推给对方一份牛肉卷和一份海鲜汤，然后让他学着自己的模样一圈一圈撕开外面的纸质包装，咬开薄却有嚼劲的饼皮。
鲜嫩流汁的牛肉和着咸味的奶香芝士满足了叫嚣着空虚的胃，一口海鲜汤下肚，裴露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司廷就在她对面安静的吃着，速度不急不缓。
吃完了他们的晚餐，裴露做到司廷的身边，拿出了叶柯送她的那支新手机。
司廷低头看了一眼凑在自己旁边这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看了一眼她拿着的东西，这跟她刚才在外面付钱的时候拿出来的东西模样差不多。
裴露是想给对方办个手机卡的，但是她却忽然想起了对方没有身份，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她才看见床上那张小小的身份证，她估摸着这该是系统留下来的，她自己始终都没发现。
但是现在外面的营业厅都关门了，这件事只能明天做了，幸好在酒店里是可以连WiFi的。
裴露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直接就说：“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手机了，现在的人走到哪都离不开它，你也要学着用。”
司廷看着那个被摁亮的屏幕吸引了，裴露讲话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去看对方的唇，他大概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她要把那个东西给他，教他如何用那个东西。
他看着对方开机，细白的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下载了一个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说，这个叫“天才宝宝”。
她点开那个软件，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用户名，然后领了个新手礼包。
在“选择宝宝年龄”的时候纠结的抬头看了对方一下，选了个“幼儿园”，在一排排花花绿绿的儿歌动画课里找到了识数和认拼音。
她打开拼音字母，将手机塞给了司廷。
司廷握着那个手机看她，总觉得她那笑里带了点不怀好意。
但他还是依言在上面那个红色字符上摁了一下。
标准的女声从听筒传出——“a”。
裴露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坐在那里点读拼音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捂着自己的嘴，肩膀不停的耸动。
司廷轻眯起自己的眼睛看看她，然后又在那红色的字符上摁了一下。
“a”
“a、o、e”
裴露笑倒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司廷：“……”
她正笑道肚子疼的时候，放在一边的手机便开始嗡嗡震动了起来。
她爬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挂掉了电话。
但是紧接着，那串号码就又开始闪动。
裴露皱起眉，敛了些笑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对面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对方用那种有些刺耳的哭腔喊道：“你是露露吗，我是妈妈呀！”
那声音，并不是周洁渝的。
第6章
正是因为那声音并不是她熟悉的周洁渝，所以裴露愣了一下。
“你是……”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她心底有个声音却在提醒着她什么。
听了她这话，电话那边的女人哭得更厉害了：“我是妈妈呀，孩子，你……你是我的孩子……你现在在哪，爸爸妈妈很想你……”
那边的女人还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听起来叫人心酸又难过。
裴露咬紧了自己的唇瓣，不管对面那个女人哭得多难过，她都没吱声。
其实是有一些动容的，但是说到底，她根本没见过那个女人，他们基本可以说是陌生人。
因为裴家夫妻平时冷漠的相处模式，其实裴露对亲情素来看得很淡，她自己给自己筑起了一座牢固的心墙，许是这一路还有珍贵的友情和真正的爱好所陪伴，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孤独。
不孤独，就不渴望。
所以即便已经相信了系统的话，她还是很难相信那会是自己的境遇。
你瞧，这个女人只是在电话里哭得很可怜罢了，可就连一向冷淡的周洁渝，在得知裴萌萌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都特地开车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了呢。
所以即便是原本的她，又怎么会相信这么卑劣的谎言呢？
难道真如系统所说，她就是那种炮灰命么？
可凭什么啊，她什么都没做错。
对面的女人还在声泪俱下的说着什么，可是见对面的女孩迟迟不说话，那哭诉声渐渐小了下来，试探性的问道：“露露……你还在听吗？”
对面那个女人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裴露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在她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的时候，旁边一个突兀的女生响起，打散了逐渐凝固起来的空气。
“a、o、e”
“i、u、u”
裴露：“……”
裴露捏紧的手又松开，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房中暖色的灯光将对方那张有些苍白的侧脸照出了一些血色，他坐在那里，动作矜贵优雅的摁着那个手机，像极了一个正在赏玩一件珍惜艺术品的贵公子。
但是那女声声情并茂的汉语拼音朗读清楚明白的告诉着她，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裴露被这样的声音一打岔，刚才冒头那复杂情绪全都没了，脑子反而更加冷静了。
对面正使劲酝酿着一些感人肺腑的东西，突兀的听见这样的声音，也可疑的沉默了。
这跟他们想得不太一样。
裴露镇静下来，总算开口了：“您是赵女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