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妈妈终于跑了过来,也一叠声的跟两个人道歉,裴露摆摆手:“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小姑娘看着还挺有教养的,有这么一出也不敢乱跑了,红着脸给裴露递花:“姐姐,这个给你。”
裴露低头看去,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朵娇嫩的红色花朵,那种殷红的颜色并不浓重,但是在这冬日的冷空气中却别有一种冷艳之感。
裴露就喜欢这种颜色漂亮的花朵,她的喜好与周洁渝完全相反,周洁渝喜欢雅致素净,家中的装潢也一样,也不允许她随便改。
所以裴露有段时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套自己的房子,然后将房子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改成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可惜她现在没有自己的房子,不过退一步讲,这个梦想现在也算能实现一半了,因为她现在有一套可以自己自由装饰的房子呀!
裴露笑着接过了小姑娘给的花,然后忽然对蔷薇来了兴趣,拉着司廷直奔那一大片蔷薇的地方。
司廷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忽然从那种混杂的味道中,闻到了一股清冽又舒适的花香。
摊主搭了一个高高的网架,上面爬满了新鲜的蔷薇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
摊主还笑呵呵的给他们指:“这还有幼苗,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养。”
裴露倒是很心动,但是她现在明显就条件不允许。
所以她买了大把的蔷薇花藤,打算回去把房子里缠满这种漂亮的花。
除了花市,她还买了一副对联和几张窗花,陷入在这种喜庆里面,再看看身后的男人,她忽然就有点心软。
她真的要在那种日子将这个人自己留在家么?
但是裴家那对夫妻,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早解决完早安心的。
如果赵雅珍像周洁渝那样,认自己的女儿,那是再好不过的,就算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处理亲人这种亲密关系,她也会尽量对这对夫妻好。
如果系统预设的一切真的发生了,她也趁早远离这些是非。
她本质就不是那种喜欢纠缠的性格。
她毕竟不是重生,真的真实经历过那一切,她只是觉醒了关于自己被困命运围城的记忆,虽然理智上已经接受了系统的话,但是恍惚中还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就是因为这种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恍惚之感,裴露才会迫切的想要回去。
她得趁早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才会踏实。
一想到这里,她那点小纠结又没了。
她兴致冲冲的跟司廷一起回了家,顺道就把银行卡给办了,然后她给对方转了五万块钱,让他自己留着用。
在司廷这个高个子的帮助下,她将一串一串漂亮娇嫩的花朵挂在了阳台、衣架、桌子上,剩下一大簇,她准备装饰自己的卧室。
收拾完外面,她难得扔了外卖软件,然后好心情的撸起袖子开始翻冰箱,房子里面的家电厨具一应俱全,她准备自己动手做点东西吃。
她自己会的东西不多,但是有那么一两个特别擅长的,所以她准备给司廷露一手。
裴露在厨房翻翻找找的时候,司廷走进了浴室。
这间房子里的浴室跟酒店那个大家伙来比要小得多,司廷只是想淋一淋水。
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从头浇下,但是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冰冷的水,在他皮肤上却有一种灼烫之感。
司廷怔了一下,然后黑瞳微缩。
他苍白的皮肤迅速长出片片坚硬的黑色鳞片,青色的血管慢慢变黑,黑中隐隐露着火色的微光,像是滚烫的岩浆在皮肤下流淌。
他中了那个古老诅咒之后,每年的那天,都会重新被迫回忆那血肉慢慢腐烂、死去、然后重生的过程。
没想到,跨越一个位面,还是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末双更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第12章
裴露从冰箱里面找出千层面的面皮和酱料,还从冰箱里拿出了猪肉馅和芝士。
她自己爱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吃多了就爱自己的琢磨,她准备烤个千层面来吃一吃,她把水煮沸,然后将面片放进锅里,听见手机“叮咚”一声,摸出自己的私信,表情一脸麻木。
这已经是今天收到的第五条中奖信息了,她总共让司廷给她转了六个微博,总计中了一万两千块钱、一套化妆品、五包方便面、还有一箱牛奶。
裴露盯着咕咚咕咚冒泡的开水,思考着哪天是不是带司廷去买个双色球。
就在这时,浴室传来一声巨响。
她一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她心惊胆战的朝浴室的方向看过去,飞快关了火,然后去敲门:“司廷,你怎么了?”
裴露敲了好几下门,敲得手都红了,还是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她急了,一咬牙就打开了浴室的门。
看清浴室里面的场景,她反射性的后脊发凉,从尾椎往上寸寸生寒。
因为对方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暴戾状态,成了一个几乎没有理智的怪物,他姿态扭曲的倒在一旁的浴缸里,冰凉的水从喷头上洒下,冲刷着黑色的地板。
……地板原本应该是瓷白的颜色,但是从对方那一片大片裂开的皮肤中流出来的黑血已经将地面盖满,缓慢的顺着水流朝下水道流去,裴露还僵直的站在那里。
对方身上突然冒出的那些伤口,细看是有结痂的,似乎都是旧伤,只不过是被身体强大的机能慢慢覆盖修复。
但不知为何,那些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黑色的血液销蚀血肉,慢慢露出森冷的白骨。
他也不似初次受伤那样极具攻击性,裴露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对方眼中的光在一点一点消失。
裴露吓得直抖。
那种重口味血浆片或者恐怖片,与现实中这种这种残破恐怖局面给神经带来的冲击力,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男人就躺在那已经灌满黑红色血液的鱼缸之中,那条黑色的长尾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折在浴缸中,他的胳膊虚软的盘在缸沿,但是从血河中伸出来的却只是冰冷的白色手骨。
裴露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和那双总是淡漠平和、如今却紧紧闭起来的双眼,那堆积的恐惧之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疼不疼啊?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犹如那一棵嫩芽便能爬满整个墙面的繁茂蔷薇花,在她的脑海中野蛮生长,然后慢慢驱赶走了一些恐惧。
裴露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等到她终于迈着自己僵硬沉重如被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朝前一步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丝毫动静,如同在血池中死去。
裴露蹚着地上的血,一步一步走近浴缸中的鲛。
距离对方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又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只不过那双眼睛不复平静,其中深藏暴戾和乖张。
恶鲛察觉到陌生人的靠近,本能的想要要了对方的性命,他阴冷的手骨扼住对方细白的脖子,还没用力,却坠入那双担忧的水眸。
裴露两只手握在他的胳膊上,那只胳膊重新长出皮肤,但是却依然干瘪瘦削,像是一张挂在骨架上的单薄皮囊。
“你别害怕。”
裴露偷偷养过一只小猫,那只黑色的小奶猫是在外面流过浪的,自己和叶柯找到她的时候,它正被一只大花猫欺负,身上还留着血。
可是它明明已经那么可怜了,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当她靠近的时候,对方依然朝她凶狠的龇起了小尖牙,露出了藏在肉垫下面的只能爪尖一脸防备的模样。
有时候,他们凶狠除了代表危险,还代表他们很脆弱。
她抓着对方的胳膊看着他,男人果然没有用力。
所以,她慢慢挪开了对方的胳膊。
“你还能认得出我是谁吗?”裴露双腿跪在血泊中,与无力支撑的男人对视,对方的眼中又暗色的火焰在闪烁,闪烁之后,眼底重新恢复清明。
就在裴露刚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一瞬的清明忽然下坠至阴冷的深沟,那只垂下来的手掰碎了浴缸的缸沿。
裴露震惊的看着男人越来越弱,甚至已经消失的呼吸,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司廷的意识起起伏伏,神经宛若被无数扭曲的毒虫嗜咬撕扯,五脏六腑被统统搅碎,身体如被岩浆滚过一样灼烫。
他是这么死的,他就是被海底的火山熔岩逼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沟,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收到了诅咒,他不腐不朽,却每年都要重新感受,亲历自己死亡的所有过程。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了,那种清醒的感觉到身体中的血一滴一滴流干,意识慢慢缥缈。
因为坠落不可避免的碰到四周锋利的岩石,那种越来越强烈的撕扯和震荡令五脏六腑都被震碎,跌入最底层的时候,他竟奇迹般还剩最后一口气。
吊着那最后一口气慢慢等待死亡。
第无数次等待死亡。
死亡之后再苏醒,接受别人的献祭,毁掉一个又一个燃着战火的世界。
但这次,挣扎在死亡线之间的时候。却有人握着他的胳膊,灼烫的身体上,有一小片冰冰凉凉的地方,仿佛什么让人上瘾的剧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