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衍第一反应是她自己偷吃了很多很多小零食,结果少女自己藏不住心事,她不开心道,“可是这样我太亏啦,我今天都没有吃零食呢。”
“那你就努努力,再吃一点。”
虞承衍伸手给她盛了一碗汤,青年本来目光宠溺温和,嘴角也带着淡淡的弧度。可就在这时,青年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让他的动作一顿,手里的碗都没有放下来,眼中的笑意也烟消云散。
“凌霄,凌霄?”虞惟在他的眼前挥挥手,不明白青年为什么整个人忽然僵住。
虞承衍抬起头,他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阿惟,来。”
他牵着虞惟的手腕,让她靠近自己,然后用掌心抵住女孩的额头,法力轻柔地钻进她的脑海。
当看到虞惟脑海中那个简单得随便就能解开的障眼法时,虞承衍的神情顿时变了。
这个障眼法十分低级,大概便是那种让人想不起来自己东西放在哪里的级别,但凡能认真想一会儿都能解开,也就是虞惟这个不爱动脑子的猫妖,想不起来便瞬间放弃,才会被如此低级的把戏唬住。
他其实本来没有太往这边怀疑,只不过虞惟每次不爱吃饭都伴随着她睡觉睡断片,出于剑修的直觉,虞承衍顺手一探而已,没想到真的有人在虞惟的脑海里做了手脚!
是谁做的?在玄天宗里也不过会有几个人注意她,宁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难道宗主谷广明?不对,谷广明位居强者太久,眼里根本没有一个小小的妖族。
难道是,谢剑白?
虞承衍不太敢相信这和谢剑白有关,男人的冰冷肃杀模样还在他的记忆中打转,他不觉得如今的谢剑白,是个会对未来改变他的女子心慈手软的人。
可是喂饱了虞惟又不让她记得,一定是因为这个人知晓虞惟藏不住话,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虞承衍。
那个人一定不想让他知道这个事情,才迷惑了虞惟的记忆。除了谢剑白,还有谁有必要这样做?
想到这里,虞承衍顿时坐不住了,他下意识想解开这个障眼法,却忽然转念一想——这样不就让虞惟记住谢剑白了吗?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
面对虞惟疑惑的目光,虞承衍勉强笑道,“没事,你继续吃。”
他维持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将吃完晚餐的虞惟送回寝舍,青年的神情才变得愤怒起来。
虞承衍直径赶向剑峰,在路上,他尝试用玉牌寻找谢剑白的位置。支撑门派玉牌运作的中心是男人的力量,虞承衍虽然被短暂承认过继承者的身份,可谢剑白回来了,他的权限理应被回收。
结果玉牌并没有排斥他的试探,甚至直接告知了他谢剑白的位置。谢剑白完全不设防,就好像他早就在等虞承衍发现这件事,然后来找他。
虞承衍顿时更生气了!
如果谢剑白还是他爹,那他还勉强能忍受这一点。可虞承衍和如今这个年代的谢剑白都不承认他们的父子关系,那么如今的状况更像是两个剑修在互相对峙,是男人之间的抗衡。
谢剑白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不愿意稍微遮掩一下自己的作为,这和明晃晃的挑衅有什么区别?
因为怒气,虞承衍御剑飞行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
当青年向着剑锋赶来的时候,谢剑白正坐在自己的书房当中。
谢剑白没有管打小报告汇报虞承衍行程的玉牌,他垂着眸子,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抚摸过桌面上摆放的所有物品。
放下手中的书卷,谢剑白唤出祈月剑,祈月剑安静地悬浮在桌面上。
他的本命剑不能出现在下界,所以谢剑白选择了自己当初第一把剑作为替代品。
谢剑白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冷坚硬的剑身,最终落在剑柄上,一点点摩挲着剑柄的纹路,然后慢慢握紧。
他闭上眼睛,呼吸微颤。
作为剑修,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亲手抚摸剑体的感觉了?
如今距离下午已经很久了,随着时间增长,他的触觉也在渐渐退化,直到这一刻完全消失不见。
谢剑白又重新回到寂静的黑暗当中。
数千年的黑暗都抗过来了,可是在这一瞬间,谢剑白的心仍然跳空了一拍。
原本死寂的黑暗犹如生出藤蔓,密密麻麻地捆绑住他毫无知觉的身躯,仿佛要将他拖入更深的地方。
失去的戒断反应,竟然比过去漫长的毫无知觉更要让人痛苦。
谢剑白沉默地坐着,几乎是麻木地,任由自己被黑暗沉浸。
就在这时,有人一脚踢开了大门。
“谢剑白!”虞承衍愤怒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我娘了!”
青年那如火焰般活跃跳动的生命力量骤然出现,驱散了屋中死一样的寂静。
谢剑白抬起眸子,他语气平静地说,“你太慢了。”
“你说什么?!你——”
那股代表生命力量的火焰,顿时燃烧得更猛烈了。
虞承衍本来怒火中烧,却忽然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他下意识看向谢剑白的脸,男人的面容仍然冷峻淡漠,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
“你笑了?”青年怀疑地问。
“没有。”
作者有话说:
谢爹:欺负儿子真有趣
久等啦!
第30章
虞承衍的愤怒情绪被谢剑白打断了,取而代之的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和憋火感。
谢剑白仿佛永远都如此云淡风轻,胜券在握。而他在他的面前似乎总是被动的。
虞承衍蹙起眉毛,他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去见我娘了?”
“是。”谢剑白回答。
看着男人那种淡漠平静的面容,虞承衍的怒火蹭地又燃烧起来。他知道谢剑白不会、也不屑撒谎,可是男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生气。
“你——”虞承衍瞪视着他,冷声道,“你已经同意了我当时的提议,为何又要去见她?”
“我答应你的做法,但我没有保证过我会一直与她保持距离。”
谢剑白的声音清冷淡漠,他看向虞承衍。
“凌霄,我注意到你似乎总是将我当做那个与你有血脉联系的父亲,这给了你一种莫名的自信。可是于我而言,你们都不过是陌生人,我不可能将你们视若不见。”
虞承衍的胸膛起伏着,他瞪着谢剑白,却又无话可说。
他当然知道男人说的是对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身边忽然出现他未来的妻儿,虞承衍也不可能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定会私下接近调查。
可他就是压不下自己面对谢剑白时的冲动。
当年虞承衍不到百岁就飞升了,又在天庭当值三千年。他的年纪不论是对于修仙者还是神仙而言,其实都还很年轻。
只不过他少年老成,成为神仙之后也顺利得到仙职,虽然年纪小,却因为一张和谢剑白七成相似的面容,以及和父亲同样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还有更加友好有礼的性格而很快得到认可信赖。
虞承衍对外人时总是冷静少言的样子,唯独一遇到谢剑白,他仿佛仍然还是当年那个愤慨的少年。
他在虞惟面前总是成熟可靠的,可是在谢剑白面前,却又像是个不理智的孩子,压抑不住心中那份冲动。
虞承衍胸膛起伏许久,才声音沙哑地低声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靠近她了?”
“面对我时,你为何总是如此软弱?”谢剑白声音淡漠,“你不是恨我吗?”
虞承衍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剑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而谢剑白的眸子仍然冰冷,毫无波动。
“你的本名是什么?”
氛围已经开始剑拔弩张,谢剑白却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你又不在意。”虞承衍语气不好地说。
谢剑白沉默了。
虞承衍厌恶男人的沉默寡言,但凡他再解释一句话,哪怕是残忍的‘想知道你这个不该存在的错误叫什么名字’,虞承衍也会告诉他自己叫什么。
他的名字是谢剑白取的,因为按照婴儿时期的记忆来看,他娘一度想管他叫虞觉觉。
如果是别人这样起名或许是敷衍,可起名的是虞惟,以她的文化能力和性格而言,起这个名一定是经过很认真严密的思考了。
可是,谢剑白又不说话了。
他总是这样,当面对公务之外的事情时,谢剑白似乎总是对问题的答案可有可无,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真正在意的。
气也气过了,虞承衍开始觉得疲惫。他手指微勾,房间角落的椅子飞了过来,落在谢剑白书房木桌的另一边。
虞承衍拉开椅子坐下,他声音微哑低沉,“我们来问题换问题吧,你愿意吗?”
谢剑白不习惯他人靠自己这样近。他眉宇微蹙,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先来,交换的是我的名字。”虞承衍说,“你已经见过虞惟了,有什么想法吗?”
谢剑白沉默了许久。
“她很特别。”过了半响,谢剑白说。
虞承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评价这句话,而是开口道,“我叫虞承衍,好了,该你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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