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扭头, 树人呼啦就跑的来没影了, 她抖了抖猫须, 眼神若有所思。
这么怕兰诺?
天宫外围的不准进来内围吗?怕被逮到受罚?
兰诺手里拎着海鲜小蛋糕过来, 他自然也看到了落跑的树人。
猫猫回头,视线从小蛋糕上掠过,不自觉伸舌头舔了舔嘴巴。
尔后,她看向兰诺,保持着窝爪爪的农民揣姿势一动不动。
她既不热情,也不主动起身去靠近兰诺,而是直勾勾盯着对方,朝她慢慢走过来。
须臾,兰诺近前,微微弯腰朝猫猫伸手。
小奶猫顿了顿,看一眼伸到面前戴着白手套的手,她适才慢吞吞站起来,伸直了前肢抖了个懒腰。
期间,帝国陛下就一直那么伸手等着。
猫猫松泛了骨头,接着才把小短腿放兰诺手里。
她借力一跳,就落到了帝国陛下手心。
蓬松的尾巴扫过兰诺手腕,猫猫骄矜蹲坐着,甚是满意兰诺的等待。
她埋下猫猫头,顺势蹭蹭他的指尖,在手套上也留下自己的味道。
今天,也是对暴君饲养人满意的一天。
兰诺托着猫猫往回走,他低声问:“等很久了吗?”
猫猫又看了一眼海鲜小蛋糕,是有点久。
兰诺将她反应尽收眼底,黑浚的凤眸生出亮色。
他声音放轻:“下次想早点吃小蛋糕,你可以去找皮埃尔,他会帮你安排好。”
猫猫看他一眼,她是嘴馋的小猫猫吗?还是谁投喂都会吃的?
兰诺五指微弯,温凉的指腹碰触到被阳光晒过的猫猫颈毛。
细软蓬松的毛毛,瞬间填满指缝,所有指头都被包裹住了,就像是阳光云絮浸泡着,十分舒服上瘾。
兰诺不自觉收紧五指,指尖埋进厚实的猫猫颈毛里,触及到比人类体温稍高的猫猫皮肤。
“啪”小猫猫一爪子抽过去,按住兰诺虎口。
猫猫没有伸爪钩,只是用粉嫩的肉垫推拒,澄净的猫儿眼严肃的望着兰诺,整张毛毛脸上都写着拒绝。
兰诺顿了顿,缓缓放松了五指,没再继续了。
时辛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再往里一步,光脑都要被刨出来了。
兰诺勾了勾嘴角:“你今天都干了什么?除了在草坪上晒太阳。”
低沉轻缓的口吻,就像是温润宁静的大提琴曲,调子涓涓如溪流,带着一种日常的温馨氛围。
时辛懒洋洋听着,顺着他话想了想。
猫猫甩着尾巴尖,时不时扫过兰诺胳膊,模模糊糊的情绪就从族群传递了过去。
喵,雕像,树人,晒太阳。
猫猫像是刚学说话的幼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条理性不太好。
兰诺也没去纠正,他口吻平常的说:“嗯,我今天开会,开了三场会,工作有点多,下次我会早点回来。”
这种对话,像是在分享彼此的日常,原本不足为奇。
不过,猫猫顿了下,忽的转头看着兰诺。
她没记错的话,兰诺今天是在帝国军部开的会。
联邦秘书长上回说,帝国第三、五军团最近异动,全调往了极K-3中立星域,这导致联邦和帝国的关系出奇紧张。
小奶猫换了个方向蹲,面对着兰诺。
她细声细气的咪了声:“咪咪咪呜。”
开什么会?
兰诺扬眉,似乎没想到一只小猫猫会关心这个。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无聊的会议,说一些无聊的事,听一些无聊的人说话。”
时辛呆了呆:“……”
敢当着你近臣们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许是猫猫惊呆的表情太明显,兰诺戳了戳她耳朵。
粉白的尖耳朵抖来抖去的躲,猫猫实在烦了,伸爪爪一把按住作乱的手。
猫猫又说:“咪。”
猫猫要去,和树树一起。
时辛有了危机感,兰诺是个将工作和私人分得很清的皇帝。
在天宫,他不会在书房以外的地方工作,更不会和近臣以外的人谈论时政要策。
时辛来天宫这么久了,就没见兰诺对皮埃尔说起过时政上的事。
对着心腹皮埃尔,对着她这么一只无害的小猫猫,他都从不提及半分。
由此可见,想要掌握一手的帝国情报,她就不能每天只呆在天宫。
所以,她必须和兰诺同进同出!
兰诺已经进了前厅,他把猫猫放在桌上,扯着中指尖褪下手套。
他眼眸半垂,冷白的侧脸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扯掉白手套,露出那双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来。
猫猫盯着看,视线随着那手移动,小脑袋也跟着移动。
兰诺瞥她一眼,正要拿小碗的手顿了顿。
下一刻,那手挪到猫猫跟前,小猫猫跟着低下头去看。
修长温凉的指尖,摸到猫猫下巴,轻轻挠了挠。
小猫猫当即舒服的半眯起眼睛,还不自觉抬高脑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呵。
一声轻笑响起,惊的猫猫摇摆的尾巴一僵,立刻睁开眼睛。
她对上兰诺的视线,深邃黑亮,幽深的像无尽夜空,带着诱惑飞蛾的致命吸引。
“很喜欢我这么挠?”兰诺俯身问。
这话一落,猫猫莫名就恼意上涌。
谁喜欢了?你说清楚刚才谁喜欢了?
看你眼巴巴的份上,勉强给你挠的!
她喵呜一声,拿爪子拍开兰诺的手,转身叼起海鲜小蛋糕跑掉了。
帝国陛下看看被拍掉的手,摇了摇头。
脾气还是这么大,也不晓得是不是从时辛那传来的。
他想着和时辛的几次接触,分明还算是比较好相处的觉醒者,一切以实力说话。
怎么家里的这只,这么的捉摸不透?
他是哪里养的不对,把好好的一只小猫猫给养歪了?
陛下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沉的反省中。
时辛浑然不知,兰诺已经在反思了。
她窝到猫窝里,一边愤愤啃着海鲜小蛋糕,一边不断自我警惕。
时辛,那都是暴君的糖衣炮弹,你不能上当!
什么海鲜蛋糕,什么按摩撸毛,全是暴君诡计多端的手段!
咪呜,今天是三文鱼肉,喵喵真好吃。
时辛,你不能放下戒心,那是暴君,帝国暴君!
喵喵,晚上再来点极光,一切就完美了!
小猫猫越吃越生气,啃完最后一口小蛋糕,她喵呜一声,一爪子拍在蛋糕盒子上,嗷嗷的把纸盒子挠的稀巴烂。
时辛,你太让我失望了!
猫猫啪叽往下一躺,就地摆烂。
她打着呵欠,舔着爪子洗脸。
算了,今天摆烂啃糖衣,明天再支棱起来对付暴君的炮弹。
想通这点,猫猫洗完脸,心安理得的去卧室找兰诺了。
今日份的极光树,猫猫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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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宫外围。
树人还没休息,他坐在中庭音乐喷泉边,笼罩在水雾里看天上的月亮。
树人全身都被水雾冲刷的翠亮,有水滴顺着他身上的叶尖,一滴滴的往下坠落。
少年脚尖反复磋磨着湿漉漉的地面,像是遇到了难以决断的问题。
家庭教师玛丽站在不远处看了会,半个小时过去后,她慢慢走出来。
玛丽站在水雾之外:“殿下,您该休息了。”
树人动了动,好一会他才低声说:“老师,我睡不着。”
玛丽顺势问:“您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或许您可以跟我说一说。”
树人犹豫了会,他摘下头上的金属头盔,露出那张半人半木的脸来。
十六岁的少年,半张人脸线条精致,带着少年人才有的青葱腼腆,是个相貌漂亮的。
而另半张脸,却呈现丑陋的木质化,和树皮一样的皮肤,带着斑驳和刺手,实在反差很大。
安修不愿意有人看见这样的自己,即便是面对玛丽老师,他也不自觉侧了侧身,将丑陋的那面往水雾里遮了遮。
玛丽笑容不变,脸上带着宽厚的包容和鼓励。
安修犹豫片刻:“有个朋友,邀请我去做一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去。”
玛丽问:“这件事是不好的事吗?会不会触犯帝国律法?”
安修想了想,他拆自己家的雕像,没触犯律法吧?以前小叔叔也说,那雕像太大太占地形了。
于是,安修摇头:“不会,那件事的性质,就像是我换一间卧室睡觉一样。”
玛丽点点头:“那您想去做吗?”
安修抱着头盔,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小叔叔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成为帝国皇太子,并且开始处理国事了……”
安修低下了头:“虽然小叔叔那会同样处于觉醒期,但是整个星际的人,没有谁会认为他会觉醒失败,不能成为强大的觉醒者。”
他不曾见过那时耀眼如星辰的小叔叔,可却从各种渠道零碎的拼凑出来。
强大卓越,天生的帝王之才。
孤高闪耀,不可企及的帝国晨星。
“我也十六岁,”安修头埋的更低了,“我很可能会觉醒失败成亚人,路西法皇族千百年前,我就是唯一的亚人,小叔叔肯定会对我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