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小姑娘,都被逼得会爆粗口了。
林沫回答道:“船长因为赌博欠下巨额,是杜先生帮他还清的。他为了钱,早已出卖了自己的良知。”
准确来说,是大部分良知。毕竟船长放过了自己相熟的船员,而是找了一群愣头青来替死。
至于那位只闻其名的杜先生,林沫猜测他就躲在船上的某个角落,也许此刻正站在某扇窗边,看着毫无所觉的“祭品”们畅想未来也说不定。
“杜先生会在第三天启动阵法,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逃生的办法。”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钟表,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第一天即将结束。
换句话说,他们剩下的时间只有一个半的白天和两个夜晚。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时,陆榕突然满脸恐惧地指着林沫,尖叫道:“你、你在笑什么?”
第9章 祭品(6)
笑?
林沫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嘴角自然下垂,并没有上扬的姿态。她笑了吗?
其他人听到陆榕的惊呼,也去看林沫,没看到她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小榕哥,你没事吧?”宁芝关心地凑到陆榕面前,安抚地握住他的双手。
陆榕心神不宁,嘴唇嗫嚅着,没有答话。他盯着林沫,只看到对面眼中不似作伪的困惑。难道刚刚那个可怕诡异的笑容,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这小伙子到底怎么回事?”魏文翰搓着折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什么祭品,什么法阵,一切都邪性得很。
宁芝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困惑,“我也不知道,他看了一眼海面,突然就这样了。”
听到“海”字,陆榕浑身一震,瞳孔骤然紧缩,“水下有东西,我看到了!”
他尖叫着,想要夺门而出,被站在门口的李大爷眼疾手快地拉住。
林沫灵机一动,顺手抄过桌上的水杯,一杯子冷水泼到陆榕脸上。
陆榕一激灵,居然真的停下了挣扎。他跪倒在地,像是大梦初醒般喘着粗气。
这年轻人似乎被吓得不轻。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不等其他人询问,陆榕主动道:“我看到了,水底下有怪物!”
他断断续续,惊魂未定地给众人描述了一个有着两米多长的尾巴,黄色瞳孔,长满鲜艳鳞片的怪物。
“太可怕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太恶心了……”
要不是林沫脸上的诡异表情吓了他一跳,再加上冷水的刺激,陆榕都不知道自己会浑浑噩噩多久。也许,他会因此而疯掉!
想到这里,陆榕又是一个哆嗦,他有点感激林沫,但偏偏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
听到这番话,房间里的人想法各异。
“又是疯子,又是怪物,搁这拍电影呢?”魏文翰晃动脑袋,恐惧的压力下,不信任的种子正在疯长。
宁芝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下意识抱住自己,“怎么办?怪物是不是晚上就要来找我们了?我们要从它手下逃生吗?”
“哇——”
床上的小婴儿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哇哇大哭。魏文翰不甚熟练地抱起她,轻声安抚。
这些无助的羔羊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房间里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
林沫正在思考。
有些人遇到危机会自乱阵脚,也有些人越到紧急关头反而越冷静,她就属于后者。
船上当然有怪物,在看到船长房间里那些腥臭粘液后,她就确定了这一点。林沫原本猜测那属于杜先生,但听到陆榕的话后,她又隐约觉得怪物或许不止一个。
她瞥了眼阳台,夕阳在海面撒上一层温暖的浮光,看上去静谧又安详。谁也不知道,这副安详的假面下,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等林沫结束思考,一抬头,所有人都在眼巴巴地等她拿主意。
林沫皱了皱眉,然后道:“要不,先去吃晚饭?”
“对!”李大爷立即赞成,“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晚上才跑得动!”
虽然这么说,但等一行人来到餐厅后,几乎没人吃得下东西。除了林沫。
这女孩就跟没有祭品、怪物之类的东西压在肩头一样,津津有味地品尝了红酒炖牛肉、香煎鹅肝、碳烤羊排,吃完了一小碗米饭,还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来了一份焦糖布丁。
其他人,包括魏文翰的女儿,全都胃口缺缺,跟林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文翰目瞪口呆地盯着林沫光盘了一碗又一碗,“她怎么还吃得下?”
“唉,人老了,心态还比不上小姑娘。”李大爷苦笑着往嘴里塞食物。
小姑娘·宁芝:那我走?
小姑娘·魏云云:哇——呜呜——
林沫化身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旁若无人地吃完最后一口布丁,又起身去打包了两个菠萝面包。
“你们吃完了吗?”她拎着袋子回来,扫了一眼他们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点,不禁扼腕叹息,浪费食物可不好。
但其他人实在没胃口,于是怎么空着肚子来的,又怎么空着回去。
他们到底来餐厅干嘛的?林沫很不理解。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没被城市光污染遮挡的夜空群星闪烁,和浮在海面上的点点星光交相辉映,美得不似真实。
三五成群的乘客们吹海风,看风景,偶尔小声赞叹,姿态悠闲。
林沫看着无忧无虑的乘客们,突然想,那些怪物会不会攻击“原住民”呢?
或许明天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比起白天,夜晚的客舱要热闹许多。这群不像来旅游,更像来奔丧的人一进来,就吸引了诸多好奇的窥探。
“直接回房吗?”宁芝犹豫地看着房门,“要不要再找找线索?”
陆榕却猛地摇头,他下午真的被吓到了,“晚上可能不安全,再说大家都累了,还是休息吧。”
李大爷提议合住,但林沫和魏文翰都摇头拒绝。最后宁芝和陆榕决定呆一起,其他人还是各睡各的。
在分开前,宁芝又忍不住道:“真的直接睡觉吗?要是……”
魏文翰最先扭头,“啰啰嗦嗦,大晚上的谁爱去谁去!”
宁芝对他怒目而视。
林沫略一思索,突然道:“晚上能不点灯就不点灯。”
“为什么?”魏文翰狐疑地看着她。
“只是猜测。”林沫没有多说,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
关上门窗,拉好窗帘,林沫打开床头灯,开始翻阅自己从船长床下找到的小册子。
下午没来得及看,但林沫直觉这里很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封皮残缺,从纸张和字迹来看,这本册子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林沫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辨认泛黄纸张上的字迹。就跟她明明不懂J国的语言,来到这里却神奇地听懂了乘客的话语一样,林沫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字迹的含义。
这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航海日记:
“五月十三日,我毅然离开了生活二十七年的陆地,我要跟过往的枯燥诀别,我要向那些鄙夷过我的人证明,强壮的身躯并不一定代表勇敢,高贵的品质同样能在贫瘠的土壤里生长!虽然我承认,那的确有点艰难。登上爱德华号的第一天,我晕船了……
五月二十日,一周过去了,该死,我总算适应了船上的日子。只有面对过海洋,才会明白人类是多么渺小的一种生物……或许,我太自大了。我们真的能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找到传说中的美人鱼吗?”
美人鱼?
林沫翻页的动作一停,白皙的手指曲起,下意识捏紧纸张。两三秒后,她才继续往后翻阅。
“五月二十三日,我们遇到了礁石,爱德华号撞得粉碎。船上的水手约翰救了我,我们两个此刻正坐在一块较大的浮木上。幸运的是,我们从爱德华号的残骸中找到了足够的食物。约翰说这条航线来往船只很多,只要坚持几天,一定能获救。我希望他说的是真的,虽然五月的天气并不寒冷,但喜怒无常的大海令我恐惧。
……
六月十日,约翰在昨夜离开了我。我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我醒来时,船上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他这个蠢货!就因为我会写几个破字,他就一厢情愿地认定我的生命比他的更有价值!狗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无法接受。”
船难,唯一的同伴死去,看来日记的主人是个倒霉蛋。
但紧接着,林沫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禁摇头叹息,要是放任事态发展,那两天之后,她应该会跟日记主人很有共同话题。
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要不要趁机记个笔记,学习一下海上生存攻略?
林沫叹了口气,翻开下一页。
“六月十三日,我有点混乱,也许今天是十二日,或者十四日,我不能确定。离开陆地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前意气风发地出发的我一定没能想到,自己将会在这片蓝色荒漠上失去所有。我想念苏珊,也想念约翰,我甚至开始想念那些嘲讽过我的伪君子们。随便谁都好,来跟我说句话吧,我快要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