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既不热情也不疏离的浅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点头,堵了对方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搭话的路,也礼貌的给了回应。
老板没话再说,突然看到她怀里的黑猫。黑猫比寻常的猫要大一些,毛发很长,胸前有狮子一样的大毛领子,耳尖有撮绒毛,乍看像是只小狮子。
不由夸赞道,“嚯,这猫威风,像是头小狮子。叫什么名字?”
黄莺这才笑着接了句话,“墨团。”黑猫好像是流浪猫。寻常咪咪的叫也不文雅,她唤黑猫墨团,黑猫对这个名有反应,就这么叫了。
手上动作再慢菜也称重完了,老板道,“21块5毛,给你抹个零,20块就行了。”
黄莺按照原价付了,没接受抹零。称重的时候本来就多给了,再接受抹零就是接受人家的‘好’意了。
等黄莺走了,隔壁菜摊的大妈嗤笑了声,“想吃天鹅肉,也不照镜子看看你满脸的橘子皮。”
菜摊老板早年丧妻,当时怕后妈会虐待孩子就没再娶。现如今孩子们都长大成家了,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就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有些孤单。黄莺长得好,还单身,别说他,附近想找老伴的寡老头都有那么点心思。
“那可不一定。我在这可有三间房呢。”他们这里可是要拆迁了,三套房子的拆迁款,可以舒舒服服的养老了。
隔壁大妈见不得他的得意样,撇撇嘴不屑的道,“人家当红的时候可是伺候过将军的,哪能看得上你这等糙汉子。”
“什么将军?”
“我也是听人说的,她以前啊,是个窑姐儿…”
背后的闲话黄莺不知道,她又去肉铺买了鱼,就回了家。跟街道的老旧破败还脏乱差的环境比,屋里处处精致整洁的摆设很让人舒心。
黄莺把菜先送去厨房,又返回来从抽屉里取了个七彩绳编的彩球,塞在黑猫的爪子下,“墨团,你先玩,我去做饭。”
京有匪用爪子拨拉了下彩球,上面的铃铛叮铃作响,掺杂着银丝的流苏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出闪闪的光芒。尾巴甩动间无意的把球给抽飞了出去,顿时身体像风一样的蹿了出去,爪子扑击球,球再次滚出去。
听到客厅叮铃叮铃声不断,想来是玩的很开心。
黄莺笑笑,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想着下次再做个别的玩具,最好墨团欢喜到从此留下来。
她脸不老,心却老了。孤身一人生活也是会寂寞的,她不信人,有只聪明又可爱的猫陪伴余生也不错。
吃过丰盛的早饭。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听到雨声黄莺对黑猫说,“可算是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
京有匪是猫,不懂人间事。
只应和声,“喵。”
老爹说面对两脚母猫时,即使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也要给与回应。这是绅士风度,讨了她们的欢心就能获得供奉,再进一步还愿意生小猫。他不想和两脚母猫生小猫崽,只想要她们供奉的小鱼干。
牛肉干也行。
黄莺不爱看电视,除了广场舞外,日常娱乐的方式就是听戏。
家里有一台老旧的唱片机,放上黑胶片子。抱着吃饱喝足,开始犯懒困顿想要睡觉的黑猫窝坐在舒适的兔毛软垫吊椅内,混杂着窗外的雨声听戏撸猫,姿态慵懒神情惬意的跟着哼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京有匪睡醒,黄莺不在家。
不过饭桌上他专用的猫碗里面留了饭,吃饭还是人类的手方便。他人立而站变成人,感觉脖子上有东西,伸出手挠了下,不知道何时被系了一根编织红绳,晃动的时候尾巴缀着小铃铛叮当作响。
挠了两下。
对活动不妨碍,也就放开了。
猫碗里面放着烘培好的小鱼干,他只吃了一半,在家里寻了个纸包把剩下的打包,要出门的时候看到地上的流苏七彩球,也带上了。
出了门走到大路上。
马路边上有个胡子拉碴穿着拖鞋的大叔正在打电话,嗓门贼大,“看好取景的场地了?环山路是吧,我马上就到。”
京有匪耳朵动了下,他也要去环山路。
返身回去小巷子里,再次出来就是只脖子上系着红绳,背着小背包的黑猫了。跑了两步追上大叔的小电驴,轻轻一跳蹲坐在后车座上。动作轻巧灵动没造成一丝震动,反正邋遢大叔毫无知觉。
到了环山路。
邋遢大叔到了地方才发现后座上蹲着只黑猫,他神经够粗,没被吓到只是啧啧称奇,“什么时候上来的?”
京有匪礼貌的道谢,“喵。”
距离他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路,只能在这里下车了。身为王,不能做品德败坏的事情,伸出爪子十分不舍的付了车资。
收到猫的打车费...稀奇啊。
邋遢大叔看着小鱼干呆愣了下,捏起来在鼻子下嗅了嗅,也不嫌脏的直接扔进嘴里嚼吧了两下,“嘿,还挺香。”
还想吃。
作者有话说: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牡丹亭》
第4章
环山路这里有个出名的别墅区,名字叫桃花源。名字虽然烂俗,但却货真价实。别的小区都是楼层中间铺设绿化带,这里是绿化带中建房子。排除玄之又玄的风水之说,这里依山傍水,是个极好的修养之所。
好地方,自然贵。
贵人住的地方守卫也严。
桃花源的安保拿着本子对一位青年说道,语气淡淡,保持在客气又不冷淡的范围内,“麻烦先生登记一下。”即使青年穿着一身地摊货,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非富即贵的地方,他眼里也没有轻视鄙夷之色。
拦人,只是认真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非业主,进门要登记。
青年低头认真的写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安保也在核对身份证是否和本人相符合,在看到名字的时候在心里暗暗低估了句。
章正义,伸张正义么?
章正义在写最后一笔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再眨眼,一只脖子上系着红绳,身上背着小背包的黑猫蹲在本子上。
安保笑着打招呼道,“喵嘿嘿,好久不见了。”
黑猫伸出爪子晃了下,“喵。”似在打招呼。
安保从桌子上拿了盒红泥印盒,姿态很恭敬的双手捧着递过来。章正义看到黑猫伸爪子蹭了下,然后在登记本上按下一个红色的猫爪印。
这是在入门登记?
黑猫突然看过来,举爪伸在脑袋前,像是在行军礼。姿态昂首挺胸,狮子一般的威武。这是在跟他打招呼吧?章正义被蓝色的眼睛盯着,莫名的也跟着回了个特别标准的军礼。
张嘴又忙闭上。
好悬一声‘首长’刹车在嘴里。
“来,给你擦擦爪子。”安保又殷勤的拿着一张湿巾纸,黑猫等爪子擦干净后一个起跳下地,眨眼就消失在绿化中。
安保不复刚才有礼却冷淡,脸上带着小孩子拿到新玩具想要跟小伙伴炫耀的神态,压抑不住得意一吐为快,“灵性吧,每次进来都会主动登记。”
第一次见黑猫是跟着业主养的哈士奇一起来的。当时正好有个胡搅蛮缠不想登记身份信息的业主亲戚,被质问狗能进她怎么不能进。哈士奇的信息也是登记过的,脖子上戴着的狗牌就是特殊定制的出门卡。
狗确实登记了。老太太看到黑猫没挂猫牌,话赶话的就说,“你让这猫登记,我也登记。”
黑猫当场打脸,主动按爪登记了。
也亏得黑猫这举动,让那个难缠的老太太配合了。自那以后,每次黑猫过来找哈士奇玩,都会认真的按爪印登记。
安保在爪印的姓名那栏写下:喵嘿嘿。又把拜访人的‘人’字划掉改写成‘狗’:汪哈哈。
看到章正义眼带好奇,随口解释了句,“黑猫没带猫牌不知道叫啥,每次都来找我们小区一只哈士奇来玩。黑猫嘛,我们干脆就喵嘿嘿的喊了。”
还挺形象的。
章正义看向黑猫消失的地方呢喃了声,“是很灵性。”总觉得那双蓝眼似曾相识啊。脑子有记忆一闪而过,随即又甩甩头。
蓝眼睛的黑猫多了去了。应该是在哪见过一次,当时没在意,潜意识却记住了。再看到时,自然有股熟悉感。
“感谢您的配合。”安保一如给黑猫递印章那般,以同样的姿态递还了核查完毕的身份证。脸上的神情再次恢复淡淡,客气而有礼。
章正义接过,大步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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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有匪穿过花丛来到一栋三层的别墅前,跳起来按了门铃。
室内正在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听到铃响过来开门,通过可视门铃没看到外面的人影,疑惑的问道,“谁啊?”
“喵。”
听到熟悉的猫叫声,她立马就开了门。看到蹲在门口的黑猫,热情的招呼进门,“是嘿嘿啊,来来来,先进来。”嘴上絮絮叨叨的道,“哈哈出门遛弯去了。”抬头看了眼客厅的座钟时间,“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