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撒花两百年/天庭需要我这样的人才 (洋洋兮与)
宋斐原本正常包饺子的手顿住,看着那个铜板, 在宋衿符没注意到的地方, 悄悄掐了个尾巴, 留作记号。
看着宋衿符晚上措不及防咬到铜板的惊喜样, 他自己都没察觉, 自己咬着饺子的时候, 嘴角也是微微翘起的。
除夕夜晚,两人一块儿出去看烟花扎爆竹,宋衿符手上拎了一个格外别致的兔子灯,眉心还画了朵绽放的红梅,裹着厚实的狐皮大氅,站在河岸边,满脸映照着五彩缤纷的幸福。
“这是我和阿斐的第一年。”她道,“往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是不是?”
宋斐低头望着河面上两人的倒影,没有吭声。
“阿斐。”宋衿符又自顾自撞撞他,“你看那边的烟花,好好看,比我们家刚才放的可好看多了!”
宋斐闻声去看,河对面无尽的黑夜里到处都是又大又绚烂夺目的焰火,一团散了还有一团,一簇灭了还有一簇,星星点点,明明都是转瞬即逝的光辉,但又给人错觉能持之永恒。
的确是比他们家的要好看。
他道:“你喜欢这种的,明日我们也可以自己去买。”
“好啊。”
宋衿符兴奋地转身,拉着他想要再沿着河岸走走,不想一群孩童正闹着满大街扎爆竹,直接扎了一个到她脚边,吓得她当即跳了起来,扑进了宋斐的怀里。
兔子灯掉在地上,爆炸的声音就刺在宋衿符耳边,她咧着嘴,抱着宋斐吓得面目狰狞。
“呜呜呜哪里来的倒霉孩子,吓死我了!”过了许久,她才心有余悸,环着宋斐的脖子问,“阿斐,他们都走了没有?”
“没走,在等着扎下一个了。”宋斐勾着唇角,悄悄将她往上抬了抬,叫她能轻松一点环在自己身上。
宋衿符听了他的话,果然抱的更紧,双腿环着他腰身也不肯松,直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动静,才后知后觉:“你是不是骗我?”
她自己回头,身后大街上空空荡荡,熊孩子们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阿斐!”她气的捶了下宋斐的肩膀,“你几岁了?”
“十五了。”宋斐一本正经,抱着她默默又弯了弯嘴角。
姜国习俗,儿郎十五就可以议亲事了。
但是宋衿符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只忿忿地要他放自己下去,弯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兔子灯。
“阿斐。”她哈着气道,“你十五了,马上就可以去参加科考了,若是你能考中秀才,那便可以去乡试,再去会试,到时候你若要上京城,咱们家就得把生意也挪到京城去了。”
宋斐弯着的唇角不变:“我考到哪,你陪我到哪?”
“那当然了,我不是说了吗,到时候也许只有你陪我到老了呢。”宋衿符满脸的璀璨,与他笑得格外灿烂。
宋斐无声抿着唇,心底里却已经把自己和宋衿符一起白发苍苍的样子幻想了无数遍。
兔子灯在这一夜被跌坏了,宋衿符回到家的时候便要人赶紧去修:“过几日的上元节灯会还要用呢,早知便不提前拿出去显摆了。”
宋斐将灯接过:“如今都是阖家团聚过年的日子,哪里能找到人给你修?还是我有空看看吧。”
“那便麻烦阿斐了,上元节前一定要修好。”
知道她真的很喜欢这盏灯,也知道她想上元节的时候开开心心提着它去逛灯会,宋斐便点点头,一连好几日都将全部的心思花在这摔破了的兔子灯上。
宋衿符在江城初来乍到,没什么亲戚,宋斐又是个父亲连夜逃走都无人想管的孤儿,所以整个春节,除了左邻右舍,便再没什么人上宋家的门。
但是这一日,破天荒居然有个媒婆上了宋家的门。
宋衿符腰缠万贯年轻貌美这是在江城都出了名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一直不敢有人轻易上门提亲,观望了大半年,才终于在这一日有了媒婆的到访。
“是这样的,我说的这位郎君啊,刚过而立,家中也算是富商,不过去年年底刚死了元配,一直愁找不到合适的继室,听闻宋姑娘如花似玉,又自带万贯家财,便觉得两家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想要老婆子我上门来说一说,与宋姑娘喜结连理……”
鼻下一点痣的媒婆话还没说完,便被后院冲出来的阴鸷少年给吓到,少年来者不善,手里正提着一把扫帚,如若没有意外,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媒婆当即吓得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喊道:“对方是诚心诚意的,宋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宋斐气得将扫帚扔在地上,晦气地看着媒婆的背影,阴着脸回头,只见宋衿符伏在桌上笑到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什么人都能上门,你究竟知不知道怎么管家?”
“不知道,所以这不是要阿斐你替我多看着嘛。”
宋衿符辛苦地憋着笑,握了握宋斐的手,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他面前破了所有的形象,放声大笑起来。
虽然那日的媒婆是被宋斐赶走了,但她的到来好似一个匣子的开关,开了这个先例后,整个春节,妄图想要上宋家说媒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他有时候一天能赶两三个。
宋衿符乐得看他不断将人赶走,直到上元节这日,半年不见的青阳君上门,也被宋斐提着扫帚横眉冷对的时候,才急急忙忙拦住他,将人迎了进来。
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但是青阳君却面色凝重,即便面对着一团红火的年节氛围也很难笑出来。
宋衿符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他看一眼跟在他们身后假装若无其事但其实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宋斐,与宋衿符耳语道:“要紧事,去你屋里详说。”
宋衿符脸上笑意顷刻褪去,似乎即刻便会意了是何要紧事,冲宋斐最后再笑了笑,安抚道:“我和你司青叔叔有话说,去后头说会儿话就回来,你坐在这里好好看着我的兔子灯,乖乖等我一起去逛灯会。”
她话说完,带着青阳君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跑。
“怎么了?”她心下打着鼓道。
“天水边出了事,近些年魔尊赤鏊闭关,魔界又多了个自称是新魔尊的人,带领着魔界众人屡次三番犯我天水河界,近来已有越来越猖狂的趋势,天帝已经派了清河元帅过去,跟他交了几次手,却一直未能擒获,帝君要你也过去帮忙。”
“现在?”
“是。”
看青阳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宋衿符一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去。”
“那宋斐怎么办?你现在去天水河边,再回来估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还能怎么办,我既然做了这个执剑天女,自然便有责任维护天界的安宁。”宋衿符想了想,突然紧紧盯着青阳君。
青阳君蹙眉:“我?”
“青阳君就当帮我一个忙吧,改日你有何需要,我自当也竭尽全力。”
“这不是我帮不帮的问题,是他会愿意要我照顾他吗?”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宋衿符坚定道,“你不知道,在我没来之前,他身边成日围着多少想要折磨和报复他的妖魔怪鬼,只有我来了,他才能勉强安稳地睡个好觉。”
“拜托了青阳君,替我好好照顾他。”
宋衿符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回屋收拾了一个看起来勉强有点像样的包裹,赶到厅中去见宋斐。
宋斐的脸色在见到她怀中包裹的那一刻就悄无声息地变了。
“你要去哪?”他站直了身子,手中抱的明黄色兔子灯和一身黑的衣裳格格不入,和他愈渐阴沉的脸色,也格格不入。
宋衿符愧疚地看着他:“抱歉,阿斐,我家里有人出了急事,需要赶回去一趟,今夜恐怕不能跟你去逛灯会了,最近你司青叔叔会替我照顾你的,你等我过两日回来再好好陪你玩,好不好?”
宋斐显然觉得不好,一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
宋衿符紧张道:“都说了是回家。”
“是吗?你家在哪?”
宋斐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躲闪的目光显而易见就是在编答案。
等她准确无误地报出他母亲娘家的地名时,他终于松了她的手。
“你走了,还会回来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了,你还在这里,我还有这么大的生意在这里,当然要回来。”
宋衿符尽可能地去安慰他,拉了拉他的袖子,但是被他直接垂手甩开,兔子灯也随着他的松手再一次落到地上。
又坏了。
宋衿符叫他:“阿斐……”
宋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并没有因为她的叫声停顿住半点脚步。
—
江城的上元节灯会很热闹,宋斐一个人穿梭在如织的人群中,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
他好像又被抛弃了,就跟当初他爹带着小妾逃走时的场景一样。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这大街上,没有一片喧嚣是他的归宿,没有一盏灯火是他的故乡。
他走着走着,忽而狼狈地垂下脑袋,逆着人群的满目猩红逐渐又涌出泪水。他平生最鄙夷的桥段,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在他自己身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