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送寒刚刚打完两通电话,听闻萧历川提到的“武汉”两个字,改道似乎也正合他意,便将车子停在了028县道旁。
“后备箱应该还有, 在……在叶子的行李箱里。”
虽不清楚,昨晚他那句“不舍得”指得究竟是哪种不舍得, 不过根据萧历川多年来的观察,心知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想得那档。
所以但凡提到“萧梧叶”或是“叶子”这几个字, 他都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用眼神连续瞟他哥两眼。
钻出去后一会,萧历川摸回几张空白红包,外加一张大号的红绿色快件袋。
“诶?这是不是叶子从北京带来的那封, 北京出发前我见过, ‘安迪生物’……还没拆开呢!”
坐回车厢,他食指点着“安迪生物”四个字,力求打破他哥的最后那道心理防线——
看, 人家萧梧叶也不是傻子, 早不知在什么时候, 就给自己去做了亲子鉴定!
弄不好,她也指着跟某些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呐。
萧送寒接过文件袋,把已经不是秘密的封条轻轻撕开,对萧历川道:“你来开车。”
*
从襄阳一路高速到省会,车程不超过4个小时。
出发时间早,赶上新娘因化妆还未到婚宴现场,萧送寒便事先安排好萧历川、沈焕婷还有程飞后,自己抽空开车到了汉口。
国中之中,江中汉江。
九省通衢之处,江湖汇通,消息胫走。
萧送寒先是由鹦鹉洲长江大桥开到汉正街博物馆,再由附近地下停车场出来,步行,汇入井字形的条条巷巷走了一节,最后不知道由哪条通道,拐进了一家私人珠宝行。
老板姓贺,跟潘家园偶尔互通有无。
主卖定制珠宝,其次是定制手表,再次是定制服饰。
进门前,萧送寒注意到橱窗内,贺老板所做的成果模特展示,从发型到西服到皮鞋,橡胶、金银、丝绸、皮革,普天之下,仿佛和金装衣装有关的生意他都做。
门铃没有打断贺老板在前台的用功。
他一手对着放大镜,一手挑住镊子,正从天鹅绒托盘上,拈起一枚浑圆剔透、切面又近似花叶脉络的水蓝色宝石,稳稳当当地,点焊在水晶台面的戒托之上。
铂色搭配黎明露珠上的一抹睛蓝,冰肌玉骨,折射出世间斑斓百色。
萧送寒也看入了迷:“它叫什么?”
贺老板转动水晶台也没怎么抬头:“名字还没定,你觉得叫什么好?”
这样若隐若现的蓝,让人遐思到黎明夜空的霁月微光,萧送寒说:“可以试试‘思夜’。”
在夜色之前,刚好有个思念的距离。
很唯美。
贺老板笑起来:“可以考虑……这是刚从玻利维亚空运来的磷叶石,颜色很罕见,不容易切割,我原本还想给它弄个英文名,比如凯兰崔尔女王之类的。”
聊到这儿,贺老板抬头,才发现进门多时的萧送寒这个生面孔。
“诶?您想看点什么?”
他的店,经营种类太多,熟客通常会提前电话预约定制,汉正街这个一拖二层的精品店面,自来客一般没几个。
萧送寒抬头对他不温不火地一笑:“做点生意。”
*
晶莹通澈的玻璃门外,周琮习惯性地做了进门前的环境打探,小巷如常,行人寥寥,他双手插进裤兜,推门,和贺老板远远地就开始打招呼。
贺老板双手撑在展示柜上,定定入思,连带胸前口袋的金色怀表,已经等他大约半个小时了。
周琮拿起他刚倒不久的饮用水,问:“叫我来做什么?”
水还是温的。
贺老板不好意思地对一边的VIP卡座努嘴道:“小琮,有人找你做生意来了。”
周琮喝了一口,走向这家店唯一的洽谈区。
“找我做生意?”
萧送寒背对店门而座,从皮质沙发上起身,面向来者,不疾不徐地微微一笑说:“周先生,初次见面,幸会。”
周琮惊地当时就怔在了原地——
是他!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贺老板,贺老板很抱歉地从柜台撤出现场,打了个手势说:我也是被逼无奈。
周琮稳住状态重新看向萧送寒,打招呼:“萧先生,您真是,让人好意外!”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在不远的位置,两个人身高体量相当,五官轮廓线条接近,连目前为止的发型也几乎一模一样——出现在这儿,指名道姓要找跟本尊相似的人,为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萧送寒伸出手:“周先生,请坐下说话吧。”
他这么一下过分礼貌,反让周琮十分不自在,他坐过去,将水杯放在水晶烟灰缸旁。
说:“萧先生,您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扮他扮了这么多年,每个姿态、神情,甚至说话时的断句习惯周琮都了如指掌,周琮知道,他往这么一坐,绝对来者不善。
萧送寒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阁下就是那夜闯进镶书楼的人?”
不请而至虽不道义,但那天晚上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周琮大方承认,把来意抛给对方。
“对,是我。”
萧送寒眼微微阖:“阁下像那样扮我,有多久了?”
“十多年的样子吧!”
“这么久……为什么?”
周琮冷笑:“原来萧先生不知道啊,试想想十多年的时间,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好玩吧?”
萧送寒神情冷肃:“我听闻百相生原是一个由化妆舞会衍变而来的兴趣性组织,入门的时候,有严格规定,为公报私者不可入,以术犯禁者不可出,你从入门时就一直在红线边缘跳舞,如果不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我想百相生不会容忍你这么长的时间。”
周琮双手交叉:“这么说吧,我现在是百相生的主要支助人之一,他们不是盈利组织,哪怕是有各种服道化的消费需要,包括像贺老板这种开在九省通汇的旗舰店,收入仍旧要远远超过支出。”
“所以,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吧?”
萧送寒是有备而来,周琮洗耳恭听。
“我这人有个习惯,琢磨一件事只琢磨本源,比起将已发生的事进行碎片化的逆向拼合,知道一个人的原始动机,更方便解释他往后所有的行为和逻辑……所以我只是稍稍去查了一下十几年前的‘汪博简事件’,便发现这桩案件里,他女儿汪时暮身边有个流传不断的红色绯闻,好像是,她在学校期间早恋过一个对象。”
听到“汪时暮”这三个字时,周琮的心理防御猛地一阵撼动。
他双眼通红,为这世界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而百感交集。
他抽出一丝情绪,赞叹道:“不得不说,你直觉真准,镶书楼那晚鱼龙混杂,这么多可能的来龙去脉,结果你偏偏去查了‘暮暮’。”
萧送寒笑纳:“当然是‘叶子’先发现的不对劲,你不知道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无论什么事,她都会最先告诉我。”
原来那个女孩叫“叶子”。
萧送寒接着刚才的话道:“那么汪时暮网传的那个早恋对象,是你吧?你也觉得当初汪伯伯一家的死和我们家有关,所以这些年,借用我的身份查漏揪错,伺机报复?”
汪时暮意外死亡对周琮的打击很大。
他们同上一个高中,情窦初开时两人小心试探,原本约定要一齐考入XX美术学院,之后再在梦想之巅高调重逢的。
结果突如其来的“汪博简案件”将她打得遍体鳞伤。
她转了学,变了性子,曾经的约定随风湮灭,她转将大学志愿死死锁定在了学法、考律师资格证,只为将来万一,没有人再愿意接手她父亲的案子,她将用尽她的余生去为父亲翻案!
周琮理解,也愿意等她,但没想到壮志未酬,得到的是那起交通事故的通报。
时至今天,周琮也不知道自己所做一切,究竟是在为饱受恶意的汪时暮挽尊,还是只想在刍狗众生中无声呐喊一句“天道何在”。
他深吸一口气道:“理智告诉我,当初那件事,网络发酵来得异常蹊跷,所以我并没有把萧家当成唯一‘刽子手’……但是!”
周琮说了个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是有人想在舆论场上做文章,那你们萧家绝对是祸首,你说查漏揪错也没错,我只想弄清楚,十三年前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原因,而要让整个世界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就是他一开始所指的“生意”了,萧送寒莫名地捏紧了食指,因为他要窥探的自家的秘密。
十多年的双重刺探,足以让一个真相浮出水面。
周琮打量他,忽然戚戚然发笑:“你想知道哪方面?家族使命、阴阳家、官教授,还是‘叶子’?”
萧送寒突然语顿,周琮精选的几个关键词,让他联想到了车上所看到的那份亲子鉴定、兼DNA检测报告。
他一字一句道:“给我你知道的所有。汪时暮的案子,我会配合你,给你一个最终答案!”
*
离开汉口的萧送寒重新回到婚宴酒店。
婚礼仪式完毕,已经进入了全员用餐的阶段,萧历川几个坐在亲友席,萧送寒知道位置,但却随意挑了个满桌陌生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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