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乱,想到了萧历川前夜分析过的“和人远走高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说出那些后,萧梧叶很轻松:“暂时不回来了,或许,等到你……结婚的那一天?谁知道呢,这样安排对大家都好。”
萧送寒再次咽动喉头:“那我们的约定怎么办?”
恣意过后,萧梧叶再度定定地看着他,泪腺涌动:“送寒,我长大了,我有我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很高兴萧家有你,但,这一路我其实都跟不上你,更不想继续拖累你。谢谢你这么些年来的照顾,礼物我都喜欢,至于约定,我会一直感恩在心的。”
“没有想过报答?”
萧梧叶比较意外他这个反问。
且不说她现在孑然一身,无以为报。
单说送寒如果只是为了她的报答,就不会一反往常,在宗亲答谢宴上为了她而严厉敲打,惹得像刚才那样背后被人嚼舌根。
“送寒,你这么说就生分了,真要报答的话,以后我要是在外面挣到大钱了,按银行两倍年化率,连本带息把钱还给你怎么样。”
萧送寒终于也难受地笑了笑。
为这个笑,萧梧叶旋即心猿意马——这样的笑容,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抓住。
他试图再分析:“我跟你说过,湖南老家会一直空着,以我对爸的了解,他不会干涉你,你读书也好,工作也好……”
“送寒!”
不知道为什么,萧梧叶竟然想到了刘彻送给陈阿娇的“椒房殿”。
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萧梧叶几近崩溃:“送寒,你还不明白吗,我有我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我待不下去!”
“有我在,为什么还会待不下去。”
“就是因为你,我才待不下去!”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里木说的对,她对他的感情,就像风筝飞在天上,见天地,见众生,却只是因为地平线上有他,有那一根羸羸弱弱的牵系着的线,所以她最放不下的,永远都是他身处的这个无滋无味的世界。
萧梧叶或许是昏了头,也或许是想剖开自己的丑陋,让萧送寒看个死心彻底。
所以莽撞踮起脚,撞向他的胸膛,寻到最柔软温热的所在后,委屈地,试图用尽所有的遗憾吻上去。
可就在将要得逞的时候,她停住了,在他们之间0.01mm的位置,理智将她趋停。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打破这近在咫尺的距离,摧毁的,将是他们十几年来的所有。
……
清醒后,萧梧叶慢慢找回自制力,只是再也没敢抬头看他。
“现在,你明白了吧。”
第32章
月亮门外, 纤瘦的身影一闪而去。
姜颖从西厢房远远走过来,见竹丛间似有个人影站在那儿,便喊了两句:“是送寒吗?”
没错, 的确是他。
萧送寒魂不守舍地靠在月亮门背面,庭院灯下,露出半张侧脸, 从形神状态看得出来,他刚刚陷入过强烈的情感波动, 此刻正艰难的进行着心路重组。
姜颖很保守地没有走过去,任何人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都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叶子飞跑出去,招呼也没打?还是说……”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 姜颖忽然问道:“你们,吵架了吗?”
萧送寒没有说话, 半响收拾好情绪,从月亮门内走出来。
他调整的很快, 只不过这种调整主要体现在表情管理上,心底被挖走的那部分,还停留在本能反应。
他凝视着萧梧叶消失的方向,不在状态地问:“姜小姐, 这么晚还在外面……”
姜颖正要开口, 却又被萧送寒打断了接着说:“姜小姐晚饭时候是不是说想明天回北京,需要我让历川送你吗?”
萧送寒是心神恍惚,但不至于连晚饭时说过的话都记错。
姜颖当时说的是:赠书的事不用谢, 要谢, 等过两天回了北京, 请她吃一顿全聚德。
姜颖没有去纠正他,摇摇晃晃地带着笑意点头说:“那就先谢谢了!”
*
逃离作案现场,萧梧叶一口气跑回到盘山公路。
半小时,一公里,这样的距离就算有人找过来,等找到她现在的位置时,以她的脚程,她早就已经走远了。
何况经刚才那么一下,世界之大,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找她。
从中午到傍晚,一辆红色出租车在这段盘山公路来回转悠了不低于三十趟,终于在萧梧叶燕子一样俯冲下山的时候,那辆汽车由远及近,欢快昂扬地,带着80码的手动速率驰骋而至。
呲——
刹车刺耳,却也是这寒风夜幕中唯一的关照。
车灯死死照着萧梧叶的脸,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萧梧叶中午碰到过的那个暴躁司机。
“丫头,你还活着啊?”
再迟一分钟,司机电话就可能打到派出所报案了。
这荒山野岭又没人家,一小姑娘背着背包独自进山,哀哀怨怨的,弄不好就是受了什么情感打击,自寻短见。
司机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赶紧扒开车门锁道:“去哪?我送你!”
……
萧梧叶打算先去机场。
关机前,她试着调出朋友圈三天前的一条动态:单一张配图,配的是以钢筋扎成的彩色大孔雀作背景,实际表达的是老板辛苦操刀粉刷外墙的全景照。
切进这个空白头像的聊天界面,萧梧叶发过去一段不熟不生分的语音:
“陆千荀,你睡没睡?”
司机从倒视镜里表达出疑惑:这么个时间点,谁能一准回信息?
没过两分钟,微信那边立刻打到脸地回过来:“1、说过多少次,不要给我发信息。”
萧梧叶顿了一下,再度举起手机:“什么时候装修完,我想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
微信再回来:“2、不行!”
她们的对话这就接近尾声了。
萧梧叶不甘心,两年前在福建旅游,在没仙楼里跟陆千荀有过不打不相识,当时正巧遇到没仙楼大乱,要不是她,陆千荀全身家当都得葬身火海。
那时候话说的好听,说将来要如有需要,还她三个人情。
现在可到好,发达了,什么时候盘下来这么个大宾馆也不跟她通个气,只是三不五时,暗戳戳地拍一些人物风景照放在朋友圈,侧写她现在荣登了老板娘的意思。
萧梧叶知心的朋友并不多,落魄狼狈的时候联系过她几回,可陆千荀回回都是三言两语就终止了话题。
精确到数的话,是三句,她们之间的对话,每个月不能超过三句。
眼下她无家可归,萧梧叶最后问她“为什么”。
微信里,陆千荀好似干笑了两声:“3、我们没有装修完,你不要过来啊!”
萧梧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鬼地方,以后叫她她还偏不去了。
……
把人送到机场,司机抽空点了支烟,临行前,他猛嗒两口,将剩一大截的烟头丢向窗外,然后语言组织了很久才说:
“丫头,路是走出来的,我像你这个岁数,车子都跑烂七八辆了,什么情情爱爱啊恩恩怨怨啊,都是小事,你得关注你的座驾刹车灵不灵,油箱加没加满,这样,走在路上,才踏实!”
飞机气流带来空旷无边的风,将萧梧叶吹得发丝乱舞,形单影只。
她坚定地回头看向司机,也通过他,和这座城市最后道了一句谢。
“放心吧,我知道路在哪儿。”
*
潇洒的时候很潇洒,被“01:48”的时间刻数打脸时,痛也是真痛。
萧梧叶在机场外的长廊坐了很久很久。
其中有那么一个时间段,她光是听飞机起飞又降落的轰鸣声,就听了将近一个小时。更不用说人、车、灯在星空下拉成长长的明亮丝带,璀璨繁华,将目光所罩的任意一角,都铺垫得头晕目眩。
在彷徨中待了很久之后她才意识到:念叨这么多年,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她从背包理拿出在酒店公寓时做的笔记。
像她最早分析的那样,围绕“汪时暮”这个点,再次记号:
袁宥姗难以攻破,“萧送寒”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天艾他们师徒,明面上来寻找他们所谓的天玑锁,但从逻辑指向来看,未必和“汪时暮”就毫无相关。
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汪时暮”,或跟所有的事件之间有何种联系,目前而言,最好的切入点就是他俩。
萧梧叶在纸上重点圈住“天艾师徒”四个字。
然后向清风发了条这个时间点才方便的短信:
“道长,近来想寻一道观清居,适合女孩最好,能否分享一下天艾那儿的道观地址?熟人,安心。”
短信没指望一时半刻就回,萧梧叶抽长了身体,往横杆背栏上靠过去。
安排好一切的她此刻并没有那种挣脱樊笼般的兴奋感,更多的时候,她会有些怅然若失。
她心里隐隐明白,现在的处境和过去远赴国外求学完全不同了:在金发碧眼的环境拼搏,累了倦了,兜兜转转还会回到壹号院的那个小金窝;而现在,路只在前方,她的身后,再也没有什么栖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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