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时,魏苗苗本能地被吓得浑身一抖,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冻住了。
静止中, 看到身边的李大根突然一把扑倒了她, 随即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一团殷红的鲜血像玫瑰花绽放一样从李大根胸前涌出,“哗啦”一下散开在魏苗苗眼前。
“大……大根……”魏苗苗仓皇失措, 想要推起李大根。
可是李大根根本起不了身。
只那么一瞬间,他的嘴唇就变得惨白起来, 哆嗦着想要说话。
“苗苗……苗苗……快走……”
“不……大根, 你怎么了, 哪来的血……为什么这么多血……”
魏苗苗哭着用手去堵他的胸口。
“有枪……他们,有枪……”李大根很快就变得虚弱, 脸色也随之晦暗起来。
“哪有枪……怎么会有枪?别胡说,我背你……我们,我们一起走。”
在体力上已经等同于一个虚弱的百岁老人一样了的魏苗苗,强用着力气,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竟也还能把李大根半扶半背起来。
因为根本没法好好地安置在背上,李大根的双腿还耷拉在地上,就那么被拖着往前走。
李大根合上眼。
那声音刚一响起, 他就知道, 那就是枪声。
他自己是猎户出身, 也是用气·枪的老把式了,更在枪上吃过亏,那种声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记得好多年前,那一次。
他家的猎犬被邻村的猎户用气·枪打中了,他明明看到那猎犬流着一地的血跑进了树丛,可是追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连尸首都没见着。
从此他就变得非常怕血。
倒是阴差阳错在树林里救了个妙龄少女。
冲着他一会儿“喂、喂”一会儿又“喵、喵”的。
他就给她起名,叫魏苗苗……
李大根的血越流越多,他终于支持不住了,从魏苗苗肩头跌落在地。
“大根……大根你再坚持一下,我一定会带你走出这座山的。”
魏苗苗慌乱地跪坐在地上,极力想要拉起李大根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搭。
“不,苗苗……我就,陪你……到这了……”李大根微微睁开眼,深情地看着魏苗苗。
“大根……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夫妻俩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吗……”
魏苗苗颤抖着手,一时去按住李大根的伤口,一时又去抚摸李大根的胸口,还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脸。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救回血流如注的丈夫,一阵手足无措,动作根本丝毫没有章法。
“嗯……苗苗……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说以前我有一条特别棒的猎犬,长的特别好看……”
李大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打着精神抬起手,擦去魏苗苗脸上的眼泪,对她笑了笑。
“大根……”魏苗苗怔了怔,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大根。
“……苗苗,乖……快走……”
李大根的手垂了下去,再也不动了。掌心还隐约能看到攥着的魏苗苗的一滴眼泪。
“大根……不要……我带你走……我们回家……”
魏苗苗反复摩挲着丈夫的脸,直到手指滑过他鼻息处时,才惊然一缩。
李大根,已经没有了呼吸。
……
魏苗苗咬了咬牙,开始搬着李大根往自己身上背。
执念淹没了理智。
大根没有死,她一定要背起大根,一定要带他一起走……
只可惜魏苗苗浑身无力,一直背不起李大根来,反反复复摔了几次,却始终不肯放弃。
突然,不知怎的,身体就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魏苗苗脚下虚浮,连站都站不稳,慌忙松开李大根,随即自己摔倒在地上。
倒下时,她的身体刚好歪在一个陡坡边上,可手脚又全都使不上力气,嘴里只惊叫了一声,就狼狈不堪地滚下了斜坡。
肌肉男带着迷彩服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一脚踢开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李大根,指着山坡下满身泥土的魏苗苗。
“给我上!”
肌肉男一招手,两队迷彩服唰唰从左右两边分别跳下陡坡,迅速上前包围了魏苗苗。
“你们要干什么?”
魏苗苗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倒栽葱一样趴倒在地,浑身上下沾满了树枝和野草。
很快就被冲过来的迷彩服们迅速围在中间。
像是被困住的老虎一样,魏苗苗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面前的迷彩服们。
“干什么。”肌肉男冷哼了一声,“请你去我们老板家坐坐。”
“休!想!”
魏苗苗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两个字。
肌肉男鄙夷地笑了笑,“看来你也知道我们的来意。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主动点,我们还能让你走的体面些。”
他“噗”地丢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棉布口袋,示意魏苗苗自己钻进去。
“滚开!”
魏苗苗愤怒地用两只手拉着那黑色口袋,只听“刺啦”一声,口袋瞬间就解体成一分为二。
“哟。”肌肉男似乎很惊讶,但随之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
“白莲面前,你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怕不是个高阶棒槌!妈的,真是天助我也!这趟任务是要立功了!哥几个,给我把肉装起来!留下骨头架子,兴许老板还能养上一阵子!”
话音刚落,迷彩服们纷纷从衣兜里掏出了特制的保温口袋和匕首。
他们整齐划一地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匕首。
百八十个巨型大汉,个个精壮彪悍,目露凶光。
呼啦一下疯牛一样全数向魏苗苗奔去。
随着第一个人猛地一刀刺中魏苗苗的肩膀,其余人蜂拥而上,像切烤肉一样用刀去割魏苗苗的身体。
遭到围攻的魏苗苗,此时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无助地仰面躺倒在地上,像个虚弱的病人一样翻滚挣扎,惊慌失措地用双手双腿毫无方向的乱蹬乱踢着。
身体各处一阵一阵传来剧烈的疼痛。
那是那些迷彩服正你一刀我一刀的在划她的身体,割她的肉,直到露出森森白骨,也半点不肯停手。
肉割下来,就被装进了保温口袋里。
魏苗苗身上被刀割的地方汩汩地冒出血来,不见愈合,迅速染红了她浅绿色的民族风棉麻质地的套裙。
烈日般刺眼。
“啊!”魏苗苗发出痛苦而单薄的惨叫声。
那是没有丝毫兽性的,毫无震慑力的,弱小的女人受到酷刑时才会发出的惨叫声。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爸爸妈妈慈祥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百多年前,她的父母,就是这样一刀一刀,在她面前被人活生生吃掉的……
“夏舞……夏舞……是你在喊吗?出什么事了?”
身后远处传来白芒焦急的声音。
肌肉男立刻双眉倒竖,目露凶光地往后看了一眼,狠戾地对身后还没跑过来的夏舞不客气地大声道:
“夏小姐,我提醒你。可别让你的狗坏了夏总的大事!”
“知道了。”
夏舞恨的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跑到肌肉男的身边,就立刻跺着脚攥紧了拳头,转身冲白芒的方向快步往回跑去。
“等等。”肌肉男喊住她,“把你的白莲留下!”
“我不会走远的,去去就回!”夏舞不耐烦地回道。
肌肉男看了看她的去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正。“继续!”他挥挥手。
“啊!”魏苗苗又发出一声惨叫。
没几分钟,她身上的肉就已经被割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猛地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魏苗苗顿时觉得自己左边头皮一下子就失去了包裹,包括眼部的肌肉也被割裂,眼珠几乎马上就要掉出眼眶。
一团血迅速蔓延在眼前,视线里模糊到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一团氤氲着的鲜红色,和那红色中间,一个拿着刀要刺进她右眼的绿色迷彩服男人。
就在尖刀入眼的一刹那……
突然。
魏苗苗看到那把刀飞出去了,那个拿刀的男人随之也飞上了天。
“啪”、“啪”两声打耳光的脆响过后,魏苗苗听到耳中传来一阵“滋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一片鬼路狼嚎的男人惊叫声撞入耳膜。
魏苗苗用仅存的右眼隐约看到。
一个纤细的人影,黑衣白纱,衣摆随风飒飒扬起,阵风中飘飘如仙地挥动着一条紫色的闪电索,重重地落在那些穷凶极恶的迷彩服身上。
打的他们一阵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偶尔出来几个不怕死的,持刀上来就要砍,直接被一脚踹飞出十几米,撞断了后面那碗口粗细的大树。
“祭、祭司大人……”
魏苗苗嗫嚅着嘴唇,眼中不知道是血还是泪,瀑布一般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淌。
打斗过程十分激烈,迷彩服们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几番吃亏之后,他们迅速排列成了一种前后夹击的队形,先后有序地拿匕首往金蚕的身体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