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半天,没听见金蚕的回应。
叶桑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路踩着门口的毒虫,向金蚕房间快步跑去。
金蚕那间小木屋的房门没有锁,只轻轻掩着。
叶桑一把推开。
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个小木屋就像是一个沾满了蜜蜂的蜂巢一样,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毒虫。
桌子、墙壁,吊灯,甚至是水杯,到处都糊得满满当当。
看得直叫人头皮发麻。
但奇怪的是,毒虫并没有丝毫想要攻击叶桑的意思。看他进了屋,还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绕过他前进。
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毒虫不断往屋里进。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屋子整个儿就要被装满了。
叶桑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金蚕是不是已经被毒虫害了,盖在下面了。
“金蚕,金蚕。”他挥起铁锹,奋力拨开那些毒虫。
喊声惊醒了前院睡觉的人,三层小楼里,灯亮了起来,传来李大根粗犷的声音。
“叶桑,怎么了?”
“大根哥,你家……”
有虫子三个字还没出口,叶桑的嘴唇忽地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堵住了。
定睛一看,是金蚕。
手指压在他唇上。
白嫩如葱,柔弱无骨。
第17章
因为不想接触到前后左右上下那些毒虫弄脏自己,金蚕双脚离开地面,像美人鱼入水一样的姿势,斜斜地倒飘在空中。
手指那里,传来温润的触感。
叶桑的嘴唇很软,下巴那里流畅的线条也好看,就像三星堆出土的那些青铜人像那样好看。
与上次他靠在她肩膀上只见侧脸的场面不同。这样面对面的离近看他还是头一次。
即便眼下光线不足,叶桑的颜值也完全经受住了考验。
虽说放在三千年前,半点都算不上是美男子。
但,这样的长相应该非常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吧。
金蚕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桑,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前院李大根询问的声音再次传来。
“金蚕……”见金蚕的手指还压在他唇上,叶桑低声唤她名字。
金蚕回回神,松开手。
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说没事。”
叶桑眼睛大了大,狐疑地用眼神环视一周,那意思是:
这一屋子的蛇虫鼠蚁你真觉得不需要跟主人知会一声?
直到看到金蚕再次点头表示肯定,他才冲前屋喊道:
“大根哥,你家,厕所在哪儿啊。”
“哦。”李大根放下心来似的应了一声,“你屋里就有,上完就赶紧睡吧。”
说完,他屋里的灯就熄灭了。
金蚕招招手,示意叶桑跟她走。
她在前面,凌空施施然地飘着。
叶桑在后面,脚底下“咯吱咯吱”踩着一堆虫子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叶桑的房间。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屋子里全是毒虫,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虽然路上叶桑已经暗中观察过了,金蚕不像是受了伤。
“我没事。我刚才睡在那。”她指指窗外的一棵大桑树。
哦,原来是又变成蚕睡在树上了。
叶桑放了心。
“那些毒虫,像是冲你来的。万一转个头再跟过来呢?真的没事?”
看来她的小警犬还是在担心啊。金蚕歪歪头,想了想说:“我演示给你看。”
她打开房门,捡了块小石头,看准了往树上一丢。
一只睡梦中的麻雀扑棱了两下翅膀,从树上掉下来。
金蚕便出门去捡,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只挺大的蝎子。
看见那东西,叶桑本能地连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蝎子尾部高高翘起,正奋力向金蚕展开进攻。
再看金蚕,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用手捏着蝎子躯干两端,给叶桑科普了起来:
“这个,叫黄肥尾蝎。被它蛰到,轻者瘫痪,重者死亡。”
“那你还拿着它?”叶桑快步走过来,想替金蚕拿开扔掉,却被金蚕后退一步躲开了。
“别急,你看。”
金蚕一手拿着那扑棱棱的麻雀,一手拿着那斗志高昂的蝎子,慢慢把他们靠在一起。
蝎子动作极其灵敏,刚一碰到麻雀,就“噗”地一声用尾针扎了上去。
麻雀被扎的一疼,本能地想要飞走。
可连翅膀都还没来得及扑腾起来,就脑袋一沉,栽倒在地上,没蹬两下腿就死了。
“这么毒。马上就死了。”叶桑惊退一步。
下一秒,更毒的事情发生了。
叶桑眼看着金蚕,提着那蝎子,转手就放在了她自己雪白的腕上。
那雪白的手腕一瞬间就挨了蛰,金蚕疼得整个手臂都抖了一下。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快到叶桑根本来不及赶上前去阻止。
“你干什么!”他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伸手去抢金蚕手里的蝎子。
金蚕手心一翻。
蝎子仰面朝天,一动不动,身上冒着火花。
死了。
明显是被电死的。
再看金蚕手腕上被蝎子蛰到的地方,没过几秒钟就肿的老高,还出现了一大片淤青。
那淤青快速蔓延,瞬间变得乌黑发紫,针眼处冒出一滴血,黑红色的。
这些伤痕污污糟糟的铺在金蚕雪白娇嫩的肌肤上,一眼看去,异常触目惊心。
“别动!”
叶桑一把抓起金蚕的手腕,从包里拿出匕首快速划开伤处。
立刻拉到自己嘴边,低下头,一口咬上那针眼处,用力去吸毒血。
“你干什么……”金蚕惊呼了一声。
叶桑力气怎么这么大,一时间手臂竟没能抽回来。
手腕上一阵奇怪的酥麻,夹杂着异样的温热感传递过来。
既然拉不回来,金蚕便放弃挣扎了。
叶桑足足吸了两大口血才停下来,侧过头去吐到地上。
再要去吸的时候,他顿住了。
原本在金蚕手腕上那淤青发紫的伤痕,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连同刚才那一滴黑红色血点的针眼,现在也愈合上了。
整个手臂雪白细滑,完好无损。
余光一瞥,地上他刚吐出的淤血,也根本不是黑色的,而是鲜红明亮。
丝毫不像是有毒的血。
抬头去看金蚕。见她面色红润如常,既看不出痛苦,也没表现出什么中毒的样子。
“你不怕毒。”
叶桑明白过来。
金蚕点点头。
没想到小警犬如此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种程度的还没什么问题。虫子接近我也会直接被电死。所以,呵。熊孩子今晚的小把戏,对我并不能构成威胁。”
原来如此,看来做妖怪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叶桑安下心,睫毛向下一压,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紧抓着金蚕的胳膊。
他轻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悄然松开。
“那就好。”为了化解尴尬,他转过身,去背包里找水。
拿出两瓶水,拧开递给金蚕一瓶,抬手去拧另一瓶。
“叶桑。”
金蚕接过水,顺着他的方向侧身走了两步,面对面看着他。
“嗯?”叶桑拧瓶盖的动作停住了,对上金蚕的视线。
“刚才,谢谢你。”
金蚕声音清润婉转,眼中一片澄明。
刚才叶桑去吸毒血的举动,虽然对她而言,起不到什么实质性帮助作用,可是却足以让她心头一暖。
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在冻僵的手上吹了一口热气,直到心里都“呼”地被暖到了一下的那种暖。
叶桑这一举动让她非常领情。
那是无关于什么跟班不跟班关系的那种领情。
金蚕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
真是美啊。
四目相对,叶桑眸色越发深沉起来。
这丫头平日里不笑不理人就对了,这样笑起来美到犯规的模样,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
直到外面雨声重重地砸在窗户上,叶桑才收回放肆了许久的视线,拧开手里的瓶盖,喝了口水。
喉结滚了滚。
“下雨了。”他说:
“不能在树上睡了,你那屋子也回不去。就在我这屋将就一晚吧。我看这间屋子应该是安全的。你睡床,我睡地上。”
金蚕沉默了几秒。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关了灯,金蚕躺在床上。
地上的叶桑很安静,呼吸声也很轻。
“叶桑,你睡了吗?”叶桑背对着她,金蚕吃不准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没有。”
叶桑眼睛一直睁着。他怕毒虫进来,想着要替金蚕守着,所以不敢真的睡着。
金蚕翻了个身,侧过脸,冲着叶桑的方向,轻声喊他。
“叶桑。”
“嗯?”
“我是古蜀人。三千三百年前,出生在三星堆考古挖掘现场的那个地点。”
“……嗯。”
“我的族人生来就会法术,寿命很长,百毒不侵,伤可自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