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姐姐, 你为什么老冲我爸爸喊我舅舅的名字啊?”芙蓉试着喊醒金蚕。
“因为,你爸爸很像姐姐之前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叫夏子尤。”金蚕解释道。
“夏子尤?”芙蓉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不明白。如果我爸爸长得像那个叫夏子尤的, 你应该喊他夏子尤才对,为什么喊他叶桑?”
“因为……”金蚕的思绪飘得很远。
3300年前的夏子尤, 不清醒的时候就是个痴呆王子。可每一次清醒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神态、言行气度, 都像极了叶桑。
在考古队的时候, 她就有了结论, 叶桑会不会就是清醒时候的王子夏子尤转世过来的。
但这个想法毕竟太过虚无主观,听起来又神叨叨的, 她就始终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连对叶桑都没说过。
“姐姐觉得,你舅舅跟你爸爸, 现在是同一个人了。”既然没法解释, 那就干脆说得模棱两可些好了。
“那……”芙蓉扁了扁嘴, “姐姐,你这样我觉得有点, 有点阴森森的。”她怯怯地问道:“要不然你喊我爸爸‘夏子尤’也可以,就是,能不能别再叫他叶桑了?”
夏子尤?金蚕向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杜雨泽正在指挥厨师们做菜。
“姐姐,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舅舅没死。可是在我心里, 他已经不在了。你要是一直喊他的名字,我怕我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芙蓉央求道。
做噩梦。梦到叶桑吗?那倒是好了。自从飞机失事之后,她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叶桑。
真想见他一面啊。哪怕在梦里也好。
“好不好, 好不好嘛。”芙蓉又求。
“……好。”金蚕叹了口气。
从这之后, 金蚕就一直管杜雨泽叫子尤, 尽管在她眼里,面前这个人就是叶桑。
“子尤,我给你买了一双新鞋,你看看合不合适。”
“子尤,桑园出了新款的桑蚕丝床单被罩,你看看好不好看。”
“子尤,这是我炖了三个小时的花胶猪肚汤,你要不要来喝点。”
“子尤,这是你上次说喜欢的全球限量款手表,你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块。”
……
金蚕的声音在六栋别墅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声不落地钻入别墅底下幽深的地牢里,叶桑的耳中。
最初听到金蚕声音的时候,叶桑还以为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因为从前,他是听不到其它五栋别墅里的声音的。他只能听到自己头顶上这栋别墅里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可是那天被叶慈恩一拐杖打在额头上,后脑又重重地撞在墙上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悄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首先就是伤口愈合的速度,变得更快。之前需要五六天,现在只需要两三天。
其次就是视力变强。连墙壁上的凸起凹陷都变得清晰起来。
第三就是耳力惊人。六栋别墅里的只言片语,尽收耳底。
所以金蚕说的每一句话,金蚕走过的每一步路,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她柔声细语的每一句“子尤”,都如同叶慈恩拿着手里的沉香木拐杖,以比那天加重十倍的力道砸在他头上一般。
令他觉得气血上涌,头痛欲裂。
连这三年里被连番毒打的时候,头都没有这样疼过。
“哗啦”一声,地牢的铁门被打开了。
杜雨泽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了进来。
“哟,伤好的差不多了嘛。”他走到叶桑面前,将他的身体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一点伤口没有。啧啧啧。”
他阴阳怪气地说:“你身上半点血腥都不见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呢。”
叶桑冷笑道:“是让人很不习惯。三年以来,天天都有人把我打到见血。怎么最近两个月,一次都不打了?是怕我的惨叫声太大,被这栋房子里的谁听见吗?”
“那倒不是。”
杜雨泽挑了挑眉说:“只不过本王最近心情好,不想见血坏了运气。再说了,傍上了金蚕,我还愁拿不到钱花吗!也犯不着打你,逼你妥协为我夏家赚钱了。”
“养着你,还不得把金蚕累死。”叶桑扯起一边的嘴角,不屑道:“想不到堂堂夏朝王后的独子,居然是个靠女人吃软饭的。”
杜雨泽恶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抬手就给了叶桑一巴掌,“大胆!敢对本王如此出言不逊!你是活够了吗!”
叶桑立刻就被重击到侧过头去。
有一说一,三年来,他的求生欲一直十分强烈。
始终在想办法找机会离开。
因为他还想见金蚕一面。就算他死,他也不希望金蚕带着对他的误会和怨恨。
毕竟他娶了万琳琳,投靠了白莲一党,跟金蚕成了敌对。哪怕死,他也想亲口对金蚕解释清楚。
可眼下,一想到金蚕跟夏子尤整天在自己头顶上的别墅里亲亲我我,叶桑现在真的是不想活了。
“你敢杀我吗?”带着求死之心,他开始激夏子尤。特别强调了那个“敢”字。
杜雨泽脸色一沉,“你以为我不敢?我早就想杀了你!现在有了金蚕这个后盾,我更想杀了你!可惜啊……老爷子不让。说女人靠不住,尤其是金蚕这种古蜀神族的女人。”
杜雨泽转了转眼珠,抬起胳膊拉开袖子。
“不过那是老年人的想法。就我来说,正跟金蚕如胶似漆,我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金蚕更可靠的人了。”
他得意地朝叶桑展示了腕上的最新款手表。
“全球限量十块!金蚕托了人特意从法国为我买回来的。”
叶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手表,面色如常。可是私底下早就一阵心跳加速,气到连太阳穴的血管都快爆开。
“哦对了。”杜雨泽又把脚抬起来,“喏,定制款斯图尔特休斯家的鳄鱼皮鞋。金蚕加价十倍才买到,特意送给我的。”
叶桑的视线又落在那双皮鞋上。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他所有的商务服饰都只定制这一家。
现在看到金蚕买给杜雨泽,只觉得头上的每一寸血管都疼得快要爆开了,连耳朵都疼。
“哈哈哈哈。”杜雨泽放声大笑,“你不开心啊。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得上去了。金蚕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说她给我买了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
说完,“哗啦”一声,铁门打开,又重重的关上了。
屋子里的灯光昏暗了下来。
叶桑急急地大口喘着,他觉得自己身体能承受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了。
身体的痛也就罢了,最难捱的是头痛。被气得头痛。
尤其是右耳后面的位置。
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柄重型电钻,从耳后进去,钻破头骨还不罢休,一直向里深入,不断狠狠地刺激着他全部的疼痛神经。
疼到就快要窒息。
突然……
“啪”地一声。
仿佛白炽灯泡突然爆灯一样,有什么东西在耳后绚然炸开,冲击力使得叶桑的头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撞在后墙上。
一瞬间,记忆如同打开闸门的洪水一般汹涌袭来。
小男孩……
叶慈恩……
姐姐……
龙族……
叶桑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完全想起来。
脑中画面如同电影回放,一帧接一帧地出现又收回,之后竟然突然出现了姐姐说话的声音。
“叶桑,如果你听到姐姐的声音。说明姐姐的封印就快要失灵了。叶桑,你是在4岁大的时候,在一片树林里碰到爷爷和姐姐的……”
循着这个声音,叶桑隐约想起来了一些。
在记忆中,当时的叶慈恩看上去比现在还要老态龙钟,穿了一件破破烂烂露着棉花的旧袄,整个人蓬头垢面,叫花子一样。
跟现在光鲜亮丽派头十足的行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背上背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破布包袱,脚步快得虎虎生风。
“等一下……”
背上的女孩叫住了叶慈恩。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叶慈恩顿了顿脚步。
“那里有个小孩子。”女孩虚弱地说。“你带上他。”
“做梦!”叶慈恩呸了一声,“我劝你别搞事情,否则我现在就吃了你!”
“……他一个人……荒山野岭……会死的。你带上他,我就……老老实实跟着你。”女孩几乎拼尽全力才说了这许多的话。
“你说真的?”叶慈恩眯了眯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连件短裤都没有,手里捧着一堆桑树叶子。打眼看去,活像只山里的野猴子。
“我龙族……说到做到,从不骗人。”女孩伏在叶慈恩的背上,艰难地保证。
叶慈恩带上了小男孩,女孩子给小男孩起了名字,叫叶桑。
叶慈恩带着两个人一路沿街乞讨,从四川往上海走。
路上碰到警察盘问,他就说自己是爷爷,带着生病的孙女和还不会说话的孙子去上海投奔亲戚。
警察狐疑地看着女孩,问她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