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走了。”总厨摊摊手。
“早市上碰见的,我看他肉好,就全包圆了。卖完了肉,他就走了。”
按照总厨说的,金蚕马上去了那个早市。
一番打听,周围商贩都说这个卖牛肉的人,以前从来没见过,今天是第一次来。
【那人说是来走亲戚的,顺便卖些自家带来的肉,结果一下子全卖完了,听那意思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真是做什么什么不顺,第三条密谕找不到就算了,87年来碰见的唯一一个同族也不肯现身。
明天就是跟叶桑约好离开的期限了,真是一筹莫展啊。
夜已经深了,金蚕变成蚕身沮丧地趴在考古队大院的桑树上,小爪爪里还抱着片桑树叶子。
古蜀文字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把三星堆挖掘现场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第三道密谕。
同族又不在这里。
看来再呆下去也的确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去外面碰碰运气。
找得到同族最好,要是找不到,那就得自己去执行第二道密谕了,还要尽快执行才好。
真是太难了……
金蚕仰天长叹。
****
第二天一早,金蚕递交了辞职信。
王教授看到辞职信,表情十分惊讶。
“金蚕啊,我一直觉得你是新来这一批队员里表现最好的。你的专业又对口,为什么要辞职呢?我还想着好好培养培养你呢。”
“王教授,谢谢您的好意和关照。辞职完全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金蚕委婉地找了个借口。
王教授是个好人,如今这世道,好人不多。
所以金蚕才没有直接一走了之,而是特意不嫌麻烦地按流程办了这个辞职手续。
王教授低头看着那封辞职信,犹豫了半天,到底没有收下,转手递还给了金蚕。
“金蚕啊,这样吧,我给你办个停薪留职好不好?等你把个人原因解决好了再回来。只要我还在,就还回我的组。”
金蚕怔了怔,心中瞬间涌过一阵暖流。
只不过,还会再回来吗?
应该不可能了,有人不希望她留下的。
金蚕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了下来。
不过王教授毕竟一番好意,她也不忍心当场拒绝。
“谢谢王教授。”
她伸手接回了辞职信。
办完手续,金蚕去了一趟医院。按照其他队员给的地址去找白芒的病房。
谁知一只脚刚踏进医院,她就发现,同族的气息又出现了。
而且,越是接近白芒的病房,那气息越强烈。
虽然依然很淡,可是已经足够她能识别出来了。
意外惊喜,还来得这么突然。金蚕脚下立刻加快了步伐。
白芒一个人住了个单间,透过病房的玻璃门,金蚕看到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白芒此时正坐在病床上吃香蕉。
自从他住院以来,叶桑三天两头派人给他送吃的,不到一个星期,他都又胖了十斤了。
看到金蚕敲门进来,白芒嘴巴张大成个O字。
“金蚕?!你来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啊,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揍我报仇,估计可是没机会了啊!”
眼见着金蚕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白芒紧张地往床头挪了挪身子。
嘴里的一口香蕉猛嚼了几下,匆匆咽下肚。
“我不揍你。”
金蚕带来个果篮,慢悠悠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我辞职了。临走之前来看看你,毕竟你住院跟我多少也算有点关系。”
“啊?你辞职了?为什么呀?”
白芒挺意外的,手里的半根香蕉一歪,“吧嗒”掉在了被子上。
“没有什么为什么。”
金蚕眼中暗暗亮起闪电,给白芒从头到脚做了个扫描。
恢复得挺好,受了电击是遭了点罪,不过她当时已经手下留情了,控制了那电击的力度,既不会造成实质性损伤,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总归是自己下的手,来一趟确定他没事,走也走得安心。
金蚕对于白芒的恢复状况感觉挺满意。
白芒把刚刚掉了的香蕉从被子上捡起来,囫囵个儿塞进自己嘴里,咕咕哝哝地一边嚼一边问:
“你辞职,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急急忙忙三口两口咽下去,说话这才清楚了不少:
“其实我那天也不是故意针对你,我这不是……为了我们家夏舞嘛?
你可别因为这个辞职啊,咱俩这充其量算是人民内部小矛盾,你要因为我的原因走了,叶桑不得恨死我啊?”
“怎么会。”
金蚕觉得吧,白芒这个思路挺不错,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怎么不会?你可是他这个,一向被嫌弃禁欲的钢铁直男,头一个相中的!他每次来看我都提你。不过他可能连自己都没注意到。
我,我对天发誓,我可没说谎,除了芙蓉,我还从来没见过叶桑把谁这么当回事的。”
真的,白芒觉得自己都排不上号。
芙蓉……?
金蚕抿了抿嘴唇。
管他把谁当回事。
她转了个身,伸手摸了一下窗边的椅子,这里留下来的同族气息最为强烈,说明那人在这里逗留时间相对比较长。
“刚才有人来看过你?”她收回手。
“对啊,我表哥。你来的时候他刚走。”
跟金蚕说话有压力啊,这可是叶桑在乎的人啊,必须得吃点东西压压惊。
白芒顺手又剥了一根香蕉。
****
金蚕的行李很少,只用了一个真丝小包就装下了。连轻装出行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简装。
很好。金蚕自己觉得挺满意。
在宿舍收拾完东西,天已经黑了。
就这样吧,是时候离开了。
临要出门的时候,她无意中往窗外扫了一眼。
远远地走过来个人,正拖着个硕大的女士旅行箱往女生宿舍这边来。
叶桑,和LV家的,最大号的,行李箱。
金蚕深吸口气。
那个大箱子,不会是打算要给她的吧。
自己光是这一个真丝小包她都嫌是负担了,更何况叶桑那口箱子,那么大……!
她才不想要负重出行呢。
可……
偏偏出门又只有那一条路。
现在这么走出去的话,注定就要跟叶桑狭路相逢了。
想到这,金蚕动了动手指,直接把灯关掉,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
外面传来叶桑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了,轻轻敲了两下门。
金蚕没吭声。
“金蚕,你已经走了吗?”叶桑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显得闷闷的。
相同的问题问了两次,又敲了几次门,然后等了几分钟,金蚕听到叶桑把箱子留下,然后独自离开的脚步声。
她站回窗边,看到叶桑下了楼。
但他没走,只站在一棵大桑树底下。
是以为她还没回来,所以打算在楼下继续等她吗?
这要是现在她出去碰上了,他十成十是要劝她带上那大箱子的。
倒不如先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金蚕打开房门,把箱子拉进来。
两套最新款裙装、两双小羊皮鞋、两个手提包包,全是香奈儿。一整套迪奥新上市的护肤品和彩妆。一部水果最新款手机。一张黑卡。
卡身粘着便利贴,上面写了取款密码,以及叶桑的手机号码。
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装了满满一大袋新鲜嫩绿的桑树叶子,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
光这袋桑树叶子就占据了这箱子的一大半空间。
金蚕想了想,只把那袋桑树叶子拿出来,其余的原封没动,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放在客厅正中央。
走回到窗口站下了。
叶桑还在楼下,时不时有路过的考古队队员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路灯已经亮了,他就一直这么站着,明显一副等人的样子。
夏舞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特地带了饮料递给叶桑。
金蚕看到,叶桑始终保持礼貌,只寒暄了几句,但没接。
一直到女生宿舍都关门了,叶桑也没走。
金蚕也一直站在窗口没动。
她注意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叶桑一次头都没抬。
他连一次向她房间看的动作都没有过。
金蚕想起上次在博物馆门口,他也是一等好几个小时,应该也是这样的等法吧。
夜深了,叶桑还没走,金蚕站在窗边也没动。
风起的时候,她看到叶桑点了一支烟。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
没记错的话,之前发现自己身患绝症的时候他没抽烟,后来连续值夜班困成那样他也没抽烟。
夜里的风应该很凉吧,金蚕听到大桑树被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风吹起了叶桑额前的发丝。
她冷不丁想起昨天他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样子,毛茸茸的小警犬似的。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小警犬心里在想什么呢。
过了很久,叶桑还是没走,一支烟抽完,又点了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