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茶顶着压力,开了第一炮。
炮弹轰中墓碑,打碎了一小块石头。
她面无表情,继续装弹,墓碑剧烈抖动,周围的压力犹如实质,苏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已然停止了跳动。
王茜发现情况不对劲,立马站在苏茶前面,替她抵挡直面诡异的压力。
她刚站到苏茶面前,就立刻被压力弄得脚步摇晃,精神像是有什么膨胀到了极致,欲要喷薄而出,浑身血液犹如群虫般乱窜,心脏停止跳动,无数负面情绪控制着思绪。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受不了了,更是难以想象苏茶是怎么顶住这些压力的。
有王茜的帮助,苏茶得以暂时松一口气,直接轰出第二发炮弹。
墓碑又碎了一块,它有如活物般愤怒起来,连带着下面的棺材也开始抖动,像是随时会从里面跳出个僵尸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一样。
“轰”王茜直接脚步踉跄,倒在了地上,五官都流出鲜血,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说明她还没有死去。
比之前更强的压力降临到苏茶身上,苏茶身子一晃,无缝开启了【第二形态】。
超然,精准,和谐,统一,韵律,伟大,辉煌。
奇妙的感觉如同电流般激荡,直达灵魂深处。
她仍然经受着磅礴无比的压力与负担,但是心脏已经恢复了跳动,像是发动机重新燃起了机油。
第三炮,第四炮。
墓碑已经不再在形式上显露它的“情绪”,棺材不再晃动,四周的场景也没有进一步变暗,烛光和树叶也没有再摇动,周围是死一般沉静,与此同时,小虎一家的表情愈发惊恐了。
一时间,只剩下“唰唰”的石屑翻飞的声音。
她的名字快要完全被刻上去了。
苏茶伸手往背包里掏,却是掏了个空,炮弹已经用完了。
她们当然带了足够的物资和炮弹,但是,有一半在冯超那里,随着他一起被埋了。带回村的这些,又有一半在胡青峰和万家辉那里,现在两人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就算是她想跑出院子,去拿他们储备的炮弹,恐怕墓碑诡异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缓缓直起身,一步一步向着墓碑与棺材走去。
小虎一家三口惊恐的看着她,目光里说不出的复杂。
路过他们的时候,由于思维正处于高速运转状态,苏茶不由自主的想。
她们会想什么呢?会觉得愧疚吗?先是把母亲送进作古洞里,活活整死了她,后又“创造”了诡异的源头,祸害了整个村子。
不,他们不会觉得愧疚,只会觉得不公平。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诡异会缠上他们?还有死去的娘,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哪有害儿子的娘呢?为什么世间的怪事、坏事都让他们遇上了呢?
幸好这世间其实没有鬼,只有负面情绪和唯心力量产生的诡异。不然,这愚养儿子大半辈子的老妇,就算化作了鬼,说不定也不会去找她儿子寻仇。
有时候,鬼不可怕,诡异也不可怕,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墓碑与棺材皆静默,苏茶走到它面前,它正好刻完字。
空气陷入诡异的静滞,“孝女苏茶”四个大字与她对视。
一滴暗红的血液从墓碑上面递了下来。
海量的恶意和压力向她涌来,她知道,她的生命已然在倒计时。
血滴滴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她就会死去。
纵然她的精神抗性比普通人高,也只是延迟了这一过程而已。
没有解决办法,她终究难逃一死。
不过,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苏茶径直绕过墓碑,来到棺材前。
直接掀开棺材盖,由于棺材破了口子,所以很容易就被掀开了。
她躺了进去。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就连一直以来汹涌的恶意和精神冲击也没有了。
苏茶睁大着双眼,却看见眼前的场景慢慢被拉上了帷幕。
棺材盖自己合上了。
“咚”
棺材盖完全合上了。
那滴血液就那么僵在半截,唯有苏茶的名字微微发亮。
第42章 猪圈里的女人
她醒来的时候, 窗外的天已经很亮了。
是时候下地了,不然太阳出来了,晒死个人, 她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她去取了锄头和背篓,把门简单的一锁, 就上山上的田去了。
她把田里的野草都锄了一遍,做这个得非常细致。
因为如果不把野草的根整个拔起的话, 它还会长出来, 这种田里的野草生命力最是顽强, 不好好清理,几天又长出一茬, 那些娇贵的庄稼完全抢不过它们。
她干完农活,正杵着锄头休息, 太阳就完全升上去了, 晒在身上薄薄的出了一层汗, 很舒服。
眼下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最忙的时候, 她不但要一边赶着收割,一边盘算着去大集里卖个好价钱,还要播下一季的种,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就在她休息的功夫, 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田。
“李寡妇, 来种地啊?”
“要不要匀点种子给你啊?反正你也没种。”村里的汉子嬉皮笑脸地说。
她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应,索性背着东西回家了。
回到家, 饭还没来得及吃, 就要开始煮猪食, 人饿着不要紧,猪饿出事了那才真叫要命。
几个萝卜,一些泔水,一些糟糠,煮出来热腾腾的一大桶。
她把猪食倒进槽里,看着两只猪瘦弱的脊背和背上稀疏的几根白毛,有些欣慰和放松的笑了。
她放下桶,忽然觉得墙壁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她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小洞,洞那边是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见她看了过来,迅速的躲开移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看她。
她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去做自己的事的。
但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呢?
于是她来到那面墙壁,仔细的去看那只眼睛。
其实她早就知道,墙的那面是隔壁家两年前买来的媳妇。
墙的这边是猪圈,墙的那边自然也是猪圈。
买来的媳妇就养在猪圈里。
隔壁家的二汉子说,那是她不听话,该。
她仔细端详着眼睛,以及眼睛的主人。
那是一个看着很凄凉、哀苦和瘦小的女人,一张脸满是污渍,看不清容貌。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贴切的形象,女人的脸此刻和鸡窝里的鸡蛋一样,脏得只能看见轮廓。
女人穿的衣服不多,衣服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不知是谁给的,又是几手的衣服。
女人的脸上带着傻气的笑容,显得有点疯癫。
她是知道这个女人的。
这个女人自买回来就想逃,一开始还关在房间里,每逃一次就打一次,后来腿都打折了,用锁链锁在房间里。
二汉子的娘说,女子,生了孩子就好了,就被拴住了,不用关在房间里了,也能帮轻一点农活。
但女人的肚皮一直不见动静,再后来,她就被关在猪圈里了。
二汉子以前对她很好,什么都紧着她吃,紧着她喝,哪怕是是自己少吃点也没事。
但是女人一直不生孩子,还跑,二汉子就生气了,经常打她,欺负她。
有时候在阁楼上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她就这么看着女人,忽然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女人只是咧嘴笑,没有发出声音。
她曾经听过,二汉子喊女人大翠,但她知道那不是女人的名字。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女人只是笑,好像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忽然,墙那边传来一阵声响。
女人连忙回到角落,缩成一团。
“大翠,来,来。”有男人的声音说,与此同时,还有皮带扣子碰撞的响声。
她突然觉得有点胆怯,像是自己也是那个女人似的,慌忙地走了。
她吃过了饭,坐在屋里透过窗,去看大山。
她忽然有种抽离感,像是这个世界不再真切了,蒙着一层灰尘般的面纱。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呢?
她没有休息多久,就又去忙活了,起居扫洒,喂鸡喂鸭。
做了一天,她腰酸背痛,累的直坐在凳子上。
她锤着自己的腰,心里奇怪,为什么会这么累呢?以前是怎么做得来的呢?
“小李啊,今天怎么没见你出来串门啊?大娘来找你唠唠嗑,这不,要做衣服,找你借剪刀。”一个大嗓门在屋外响起,她记得,这是村里的孟大娘。
她心里的奇异感在加重,原来以前她会出去串门唠嗑吗?
她听到孟大娘的话后,连忙应了一声,进屋去找剪子了。
她打开衣柜,翻到最下层,一把通体银色、狭长而造型奇特的剪刀出现在面前。
这把剪刀……难道她以前也在用吗?她突然感到一阵荒谬。
“大娘,真不好意思啊,我家剪刀找不到了。”她对孟大娘有点抱歉地说道。
大娘嘟囔了两声,然后又和她聊起村里其他人的八卦。
但是她搭不上什么话来,孟大娘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就不高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