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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女主她每天都在演 (白日上楼)


  离娘躺在钱公允怀中,也想起了朝玉公子那人。
  冠盖满京华, 唯斯人如玉。
  自她阖府获罪, 她被贬入贱籍, 飘零种种, 见过形形色色人,却唯独没见过朝玉公子这样的,不是因他在满室华堂里,一人空饮;更不是那一身的气度风华,而是他看她的眼睛。
  男子见她,眼里多藏着□□占有;唯独朝玉公子看她,那眼里便像清清淡淡下了一场雪,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欲.望,没有占有,让人心里安静。
  所以,当时她想:若跟着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惜,他眼里是当真什么都没有。
  所以,自然也没要她。
  他就像只是趁兴来喝一场酒。
  喝完酒,趁着微醺,又踏着月色,扬长而去。
  “有明月在中,群星失色矣。”
  离娘微微失神。
  “我看窈娘这心啊,已经遗落旁处,捡不回来咯。”
  钱公允一叹,离娘伸出藕臂,嘻嘻一笑:“公子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哪里配谈心呢…”
  话未完,离娘便被钱公允拉着压到身下。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
  一只银锡壶被踢到榻边,银盖落到地面,撒了一地的酒液。
  离娘余光里仿佛瞥见夜色里,一白色身影在月下踽踽独行。
  她眼里落下一滴泪。
  ***
  休沐已经过去四日。
  江蓠在褚莲音的别庄内已经呆了两日,别庄僻静,背靠公胡山,曲江蜿蜒在山脚,气温一下子变得凉快起来。
  江蓠只觉得近来萦绕在心头的那股躁郁似乎也随着这风消散了。
  褚莲音看看她:“阿蓠妹妹,你总算笑了。”她道:“以后可莫要板着脸了,你笑起来这般好看,若我是个男子,必定要娶了你去。”
  江蓠被她说得脸一红,嘴角的笑就更甜了些,也不说话,只拿了一双烟笼纱、雾含水似的眼眸看着褚莲音,直看得褚莲音心都酥了半边,心道:世上怎会有阿蓠妹妹这般可人怜的女子,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臭男人去。
  一想到这儿,褚莲音心中就有些不那么得劲儿。
  这世上的人,大抵分投缘和不投缘两种,她与阿蓠妹妹大概是前世的缘份,她第一回 见她,便觉得这个妹妹见过的,后来等阿蓠妹妹大了些,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些。
  江蓠可不知道褚莲音这一番心理,她正坐在藤编的椅子上,拿小签子戳了钟老伯奉上来的寒瓜吃。
  钟老伯就是这别庄的庄头,寒瓜也是他种的,就种在别庄靠近后山处,每日清晨钟老伯就去后山摘一个寒瓜过来,浸到井水里直到傍晚再提出来——这时的寒瓜便带了井水的沁凉,入口又沙又甜,一口下去,能驱散一整天的暑气。
  江蓠很喜欢。
  每到傍晚,她就和褚莲音一同坐在别庄的院子里,纳凉消暑,吃瓜谈天。
  院子里有一棵上了年头的老槐树,风一过,槐花簌簌飘落,江蓠伸手,一朵槐花就飘到她的掌心。
  褚莲音笑着道:“啊呀,这花儿又飘到妹妹你那去了,我这边倒是一点不讨它们喜欢。”
  她这话说得不错,江蓠发间、肩头,甚至裙摆也飘了一点槐花,这些花儿,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谁也不飘,就飘江蓠一个人。
  在旁边替他们打扇的央翠笑着打趣:“依我看啊,表小姐就是传说中的花仙转世,否则,这些花儿草儿啊的,怎么就如此亲近表小姐?”
  “对,前两天我爹还与我说,自打前日表小姐去过寒瓜田,那看起来有点蔫的寒瓜藤倒精神了些呢。”说话的这人是庄头的女儿钟小丫,她生得活泼,平时爱在江蓠和褚莲音身边凑个趣。
  “贫嘴。”江蓠点了点钟小丫,“你怎么不说我是花农。”
  “哪有这样好看的花农。”钟小丫作势讨饶。
  其他人看她这样,不约而同笑了。
  正说着话,一个仆妇进来,说有人往别庄送来请帖。
  “可说是谁?”褚莲音问。
  “卫所大人家的。”
  “卫所大人家…春莺?她也在这儿?”江蓠道。
  她在白鹿书院交的两个朋友之一,春莺就是右仆射家的二女儿,性子活泼爽利。
  “阿蓠妹妹,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这附近是避暑圣地,汴京城内有许多人在买房置业,就连长公主的别庄也在这,叫静园。那静园占地千亩,其内雕梁画栋、名花奇石尽有,为汴京城第一园……等到金秋十月,长公主就会在静园举办一年一度的菊花宴,到时你就会见菊花开遍园林,平时见都不见不到的珍品会遍布静园各个角落……”
  江蓠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褚莲音道:“你不是最爱花花草草?到时大姐姐带你去。”
  褚莲音说着,对这个仆妇道:“将人引进来。”
  那人进来以后果然给了张拜贴,说是自家二小姐听闻江小姐与褚小姐到了,连忙送来请帖,请她们上门一聚,并特意叮嘱她们不必送礼。
  褚莲音哈哈一笑:“这春莺,说是不必送礼,恐怕想着我家的寒瓜呢。”
  原来,这寒瓜虽不算得金贵东西,自引进后许多瓜农都会种,可褚家的寒瓜却不一样,钟老伯这一手种寒瓜的本事,是早年自一个胡人那学来的,经他手种出的寒瓜又沙又甜,春莺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妹妹,明日我们作客就带两个寒瓜去。”
  “这…可行?”
  “行,有什么不行,”褚莲音道,“春莺她只有高兴的。”
  到了第二日,两人果然只带了两个寒瓜去作客。
  春莺就候在她家别庄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旁边还站着她的长姐和三妹,春莺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我看啊,某人盼的不是我,是寒瓜。”褚莲音示意仆妇将寒瓜送去。
  春莺叫了人来接,嘻嘻笑道:“知我者褚大小姐是也。”她旁边的长姐看着江蓠:“这位…便是阿莺你时时挂在嘴边的江小姐吧?果真不俗。”
  春莺一副与有荣焉之态,拉着江蓠道:“你道我第一回 见她时,心里在想什么?我想,莫非是月宫仙娥亲下了凡?怎如此好看。”
  江蓠被她说得抿嘴一笑。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话自然而然就少许多。
  当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江蓠,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从来不会抿嘴“羞涩”地笑。
  她笑时,总习惯露出一排牙齿,旁人说不像闺秀,可阿爹却说,他独爱阿蓠的笑,就像天上的太阳。
  如今,夸她太阳的人没有了。
  江蓠也学会收敛起照耀在阳光下的牙齿,“含羞”地笑了。
  在一群人的打趣中,江蓠安静地跟在褚莲音、春莺身后,进了别庄。
  一行人去了花厅,花厅连着一座纳凉亭,亭边竹帘挂起,凉风习习,几张长案,案上放着樱果浆酪,四周还置了冰釜,釜内的冰还在滋滋冒着寒气。
  一进纳凉亭,就感觉温度下了来。
  褚莲音叹了声:“阿莺好享受。”
  “平时我可得不着,”春莺道,“这不是借着你的名头,才让我那抠门的阿爹松了口,买了些冰回来。”说着,她吩咐仆妇速速将寒瓜切了送来,又招呼其他人坐下。
  江蓠坐到了长案后。
  侍婢都退到凉亭外。
  凉亭四面透风,加上这冰釜樱酪,在这炎炎夏日,确实人生一大享受。
  樱酪吃完了,寒瓜点心又送上来,春莺的长姐与三妹也是与她一般的好客之人,不一会几人就熟了。
  春莺提议打马吊。
  江蓠推说不会,褚莲音却戳穿了她:“当年你阿爹写信给我阿爹,在信里炫耀说自家闺女旁处不算精,马吊却是能将其他人打得落花流水,专往家里搂银子,还出了本打马吊的书,为这我阿爹还特特叫我过去,说你聪明脑子不放正途、玩物丧志还玩出了花,让我莫学你……谁知反倒让我也学起马吊来,正好,近日瞧瞧,这马吊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春莺奇道:“阿蓠居然还出了书?”
  “一本小册子,自己写着玩的,不值一提。”
  说起旧事,江蓠又觉得如梦。
  过去那等无忧无忧的轻狂日子,倒像是隔了层纱。
  “改天一定要让我们开开眼。”春莺道。
  春莺的三妹却是对这项不大感兴趣的,就拿了棚子在旁边绣花,于是,正好四人凑一桌,仆人来将长案拼一拼,一帮人竟真的在凉亭打起马吊来。
  打马吊就是骨牌博戏,这牌是用老了的,在清脆的撞击声里,春莺谈起了别的事:“欸,对了,最近你们可别出去乱晃,外面可乱着呢。”
  “怎么了,又在你爹那听到什么了?”褚莲音不以为然道。
  “你可别不信,为这事,我阿爹可愁死了,每天回来长吁短叹的。”
  “你阿爹哪天不愁?”
  褚莲音笑,江蓠摸着手里的骨牌,也弯了弯嘴角。
  说起来,这世上哪儿的官最难做,当属天子脚下。
  大的惹不起,小的不敢惹,不是侯府的公子,就是侍郎家的下仆,个顶个的不好惹,逢年过节还要怕走水怕踩踏,是以,每一任卫所大人的脑袋上都愁得没几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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