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审判 (LearS)

　　【11区】
　　从1区飞往11区的VIA专用飞机上，萨莎一脸不高兴看着木笙附耳轻声问道：“为什么她也会跟来？”而萨莎口中的她——桑正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木笙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后面传来一声：“哎呀，这股酸劲连我都闻到了。”原来是米罗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萨莎立刻站起身，朝米罗的脑袋狠狠拍去，然灵活的米罗轻松躲过：“别这么小气嘛，木笙是我们大家的嘛，你老是想着一个人独吞可不好哦。”
　　此话一出，顿时让萨莎面红耳赤，她“噌”地站起来，米罗见状，撒腿就跑，两个人就在飞机上打闹了起来。
　　“在看什么？”木笙坐到桑的旁边问道。
　　“《论吸血鬼是否具有善的人性》”桑合上书露出书名道。
　　“霍华德·雨果的经典书目之一。”木笙脱口而出。
　　“木指挥官也看过？”桑问道。
　　“嗯，他的书我大部分都看过。”木笙说道。
　　“那你同意他的观点吗？”桑问道。
　　“你是指哪个观点？”木笙反问道。
　　“啊，这么问的意思，看来木指挥官也不完全认同他所有观点嘛。”桑立刻说道。
　　“好犀利的洞察力，桑队长。”坐在桑后面的崎护紧跟着说道。
　　木笙认同地看了一眼崎护，然后回答桑的问题：“霍华德大部分观点我还是认同的，他是最著名的反吸血鬼的激进派哲学家，在我们VIA内部绝大多数蜂鸟都是他的拥护者，不过在有些观点上有些过于激进了。”
　　“比如？”桑问道。
　　“比如他说的不惜一切手段猎杀吸血鬼，包括原/子/弹轰炸。”木笙回答道，“而我反对他的这种不择手段。”
　　桑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云中君似乎很推崇这种做法，他不是扬言说如果纯种敢实行暗杀行动，就动用原/子/弹吗？一百年前的郁指挥官不也这么干过。”
　　“云中君那样做只是威慑纯种而已。”木笙回答道。
　　“那可不一定。”崎护插话道，“他嘴上说是威慑，难保不真地采取行动。”
　　此话一出，木笙沉默了，事实上他也不相信云中君说的只是威慑而已，要知道云中君可是霍华德最大的拥趸者。
　　“那么，木指挥官相信这本书中霍华德所说的‘吸血鬼无善的人性’的观点吗？”桑打破沉默问道。
　　“我相信，因为我有生之年遇到的所有吸血鬼都毫无善的人性，只有恶的一面。”木笙笃定地说道。
　　“善的人性是生的本能，表现为善良、慈爱、宽容等积极光明的行为。恶的人性是死的本能，表现为杀戮、贪婪、自毁等邪恶极端的行为。人类总是同时具有这两种人性，而通过教化以及理性压制，会实现善的人性大于恶的人性，然而吸血鬼不具备这种教化，并且在嗜血性这一本能的驱使下，会逐渐呈现恶的人性大于善，最终变成毫无善的人性。”桑读着书中的一段话，“我完全同意他说的这番话，但是……”
　　桑突然看向木笙道：“这本书的写作时间是160年前，当时的霍华德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纯种吸血鬼，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血糖。因为前者具备了教化这一因素，而后者弥补了嗜血性这一本能的冲动，如此一来，纯种吸血鬼以及一些高龄以血糖为生的吸血鬼，他们就不符合这毫无善的人性的两大前提，所以……”
　　“所以纯种和蜥蜴就不会变得毫无善的人性，你是想这么说吧。”崎护接过桑的话茬。
　　“确实如此。”桑回答道。
　　“那是你没有遇到过纯种和蜥蜴。”崎护回答道，眼神凝重，语气坚决，“他们甚至比一般的劣种还要毫无善的人性！”
　　“崎护说的对，你可以去资料库翻看过去种种有关纯种和你口中的高龄吸血鬼的资料，但凡他们出现的地方，都是杀戮和屠城。远的有史上最著名的2309血色圣诞事件和赫兹堡防空洞事件，近的有两年前16区屠城事件以及3区的都立大学事件！这些全都是血淋林的惨案和证据！”木笙说到这，不禁回想起死于纯种手下的龙介、西蒙、威廉、纱罗、师父以及千寻！眼神顿时充满了杀气。
　　桑看着这样的木笙，想着他说的话，心中突然一颤：
　　人类将我们视作异端，而我们何尝不是把人类也当成了异端？我们在谴责他们用原/子/弹杀害了该隐，猎杀了路易、玛丽、赫曼和小丽以及活捉了我那个生死未卜的弟弟亚伦的同时，却忽略了我们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想，我们确实惨无人道，但前提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可我们从来不会也不能站在他们的角度，因为他们永远也绝对不会站在我们的角度……
　　“抱歉，我说错话了，你，是对的。”桑言不由衷地说道，因为此刻她必须马上为自己刚刚说的话道歉，以表明自己已意识到了自己在认知上的错误，这是在人类社会中的一条法则：站对队列，否则会被孤立。
　　“不好意思。”木笙感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激动，“我刚刚语气太重了，你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即使杀父仇人是吸血鬼……却还是能保持这样的公正态度，非常难能可贵，这一点，连我都做不到。”
　　啊，对啊，在人类社会的又一法则：情感延伸，虽然杀害了“我的父母”的是一个特定的劣种吸血鬼，但是他们会觉得我应该恨所有吸血鬼……
　　“事实上我只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罢了，我恨所有吸血鬼，谁叫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呢？”桑的脸上佯装愤怒和悲伤。
　　崎护拍了一下木笙的肩膀，用唇语说道：“你看你，干嘛说什么杀父仇人，快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木笙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抱歉，我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木指挥官又不是有心的。”桑舒展眉头，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侧脸望向窗外，而此刻窗外是一片祥和的白云……
　　位于亚洲大陆最南面的11区离第三次吸血鬼大战的发源地3区较近，可以想象11区当时的战况是多么惨烈。而战后11区的城市毁坏度也仅次于3区。虽然战争结束已经三个月，政府正在全球范围内实行战后重建工作，但是身心疲惫的人们却久久不能走出战争的阴影，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惊慌失措。太阳一下山，就很难在街上看到人影了。
　　但是尽管大环境如此，还是有一小部分另类的人存在，他们依旧在入夜之后出来溜达，去一些酒吧玩到深夜，而深夜还敢照常营业的酒吧11区区府普吉满也就那么几家，屈指可数，其中就有一家叫卡特尔酒吧。
　　此时，通往卡特尔酒吧的波胡凯街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正飞快地疾驰着。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卡特尔酒吧门口，车熄火之后，里面走出三男两女，全部穿着休闲的衣服，谈笑风生地走进酒吧，他们就是木笙、桑以及三大探长。
　　不过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稍微化妆伪装了一下，比如木笙和米罗都在脸上画了两道刀疤，崎护在额头画了一个暗红色的胎记，萨莎和桑则戴了黑色的假发和眼镜。
　　酒吧内人还挺多，而五人一进入酒吧，就分散开去，混入人群中，寻找起什么……
　　桑走在舞池中，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靡靡之音，眼前是时明时暗的闪烁灯光，擦身而过的都是沉浸在短暂放纵中的压抑的人类。与外界的这些喧嚣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桑冷静到令人发怵的内心，她心脏的跳动频率和进入酒吧之时完全一样，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
　　只见她的耳朵和眼睛都高度警觉，用它们超过常人的听力和视力，分辨着周围的声音和影像。突然，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弧度，视线停留在了吧台最边缘的角落里，那里光线十分昏暗，普通人或许还辨认不出那里坐了一个人。
　　桑快速踱步走去，而就在她伸手能碰到那人之时，眼前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挡住了她。
　　桑准备绕开他，却又停下了脚步，她看着此人的一头红色头发摇摇头道：“你这个家伙……”原来这半路杀出来的人就是米罗。
　　米罗一个挪步，从桑和那人中间抽身而出，然后朝着桑笑道：“不错嘛，竟然和我一样快，有潜力。要知道找人这种事，木笙他们从来没有赢过我。”
　　“真快啊，米罗。”只见木笙、崎护和萨莎分别端着一杯酒朝米罗和桑走来，说话的人正是木笙。
　　“与其花力气找人，还不如盯着你这红头发省事。”崎护紧跟着说道，顺便喝了一口酒，“这威士忌不错。”
　　“嗯，我也觉得不错。”木笙同意地点头道。
　　“你们这群混蛋！”米罗立刻发火了，“竟然也不帮我买一杯！”言毕，就大叫着调酒师来一杯威士忌。
　　桑看着眼前这些所谓的特等指挥官和探长“腐败”的作风，叹了一口气：“我竟然还傻傻地那么认真地找了……”
　　“桑队长，看来你很有赶超米罗的潜质。”木笙笑着说道，伸手准备去摸桑的头，这是他对一个人有好感或者是认可一个人时的下意识动作，不过他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