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仆从有负责收看先前发出去的请帖的,有负责给没请帖者登名记册的,也有收礼的领路的,等等等等,多却不乱,秩序井然。
见面对这么多的宾客,姬彻之不卑不亢,乔应桐从容自若,甚至仆从们也十分镇定,众人暗暗慨叹,早知能养出拂珠那等天骄,姬家夫妇虽为凡人,但也定有其过人之处,如今看来,单单这份气度,便已是超然。
毕竟就算是解族那样的大族,碰到眼下这种状况,不见得能比姬家应对得更好。
主人家如此态度,众宾客很快自发排好队伍,依次登门。
姬彻之看了眼。
只一眼,他就看出像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以及从本家来的熟人等单独排成一队,此队皆为凡人;另外不怎么眼熟,但看气质,明显不同于凡人的也单独排了队,此队全是修士。
两支队伍井水不犯河水,真正应了那句仙凡有别。
幸好他们早早预想到今日这种境况,提前做了准备,因此确定即使他们没请强者名士坐镇,那些不请自来的修士们也都老老实实地提着礼、排着队,没谁故意对周遭凡人露出轻鄙之态,姬彻之不再多看,和乔应桐一起迎客。
这边忙于迎客,那边闺房里,丹愫并几个丫鬟正给姑娘上妆。
“姑娘别动。”
丹愫一手扶着拂珠脑袋,另一手指尖点着胭脂,在拂珠两颊轻轻晕开。
边晕边道:“这些都是本家特意送过来的,说是那些王朝的皇后公主才有资格享用的贡品,贵着呢。”
拂珠倒不在意什么贵不贵的。
总归她平时就不爱打扮,这会儿能坐在这儿任由丹愫折腾,堪称有史以来头一次。
便道:“不是我想动,是你下手轻,我不习惯,痒得慌。”
丹愫道:“没办法,姑娘皮肤嫩,我怕我稍微重一点,就要擦破皮了。”
嘴上这么说,望着指腹下吹弹可破的肌肤,丹愫眸中不禁再度流露出惊叹的神色。
都说修士结丹驻颜,天赋出众的能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从此驻颜有术,长生不老——料想这便是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寻仙求道的一大缘由——她们姑娘现在才十五岁,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真不知等日后结丹了,又该是何等绝世之姿。
想想就很期待。
丹愫动作愈发细致,仿佛拂珠的脸不是脸,而是幅空白卷轴,她要在这卷轴上作出最美的一幅画。
拂珠努力让自己别动弹。
就这样,慢工出细活,等前头派人过来传话,说宾客已经到齐,马上该姑娘出面了,丹愫终于停手,眼睛发亮地道:“姑娘快照镜子,看看可还满意。”
其实不必照镜子,光看丹愫表情,以及周围人的反应,拂珠就知道自己的妆容肯定很漂亮。
待丫鬟们捧起镜子,拂珠抬眼一看,镜中少女娥眉淡扫,朱唇轻点,眼波流转间潋滟生辉,是与素颜截然不同的美。
“怎么样姑娘,”丹愫笑眯眯地给拂珠理了理衣领,“可有哪里不妥的?”
“没有。非常好。”
拂珠端详着镜中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容颜。
她竟不知她上妆后会是这般姝色。
丹愫这手艺绝了。
丹愫道:“那姑娘,咱们赶紧过去吧,可不能误了时辰。”
拂珠说好。
以丹愫为首的丫鬟们便拥着拂珠出了院子,往举行笄礼的场地行去。
那边另设有东房,按照规矩,笄者须得在东房内等候。
这时的场地已进行到开礼。
随着宾客们渐次入席,即使仍旧是凡人与修士刻意分座的局面,偌大场地也还是迅速变得热闹。像街坊邻居们基本都有观礼的经验,对笄礼的仪式驾轻就熟,然今日这场,他们才落座,就觉有些坐不住,老想看今日的笄者何时才能到场。
凡人尚且如此,更别提从未看过及笄礼的修士们。
若非感知到姬家到处都布置着阵法,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暗中更有着不容忽视的盯守,修士们早要动用灵识去窥探旁边那群凡人口中的笄者。
动用不得,便只好像旁边凡人那样聊天,打发时间。
“拂珠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道,似乎要等她父母入座。”
闻言,修士们看了看,前来观礼的宾客委实太多,此刻仍有人在不断入场,身为笄礼主人的姬彻之和乔应桐便也忙个不停,一时半会儿根本入不了座。
这一看,看出后来的宾客中有某族的某某,某某宗的某某某,甚至还有某某某某家的某某某某某,修士们讶然之余,又感到欣然,果然选择过来观礼是对的,谁不知这些人平时鲜少现身,想见一面难如登天,不想今日竟全来了。
“天骄笄礼,果然非同凡响。”
“是啊,都快赶上庆贺飞升的大宴了。”
“哎,那边可是解族来人?”
“是解族。”
由于千年以前,皇城一直奉轩辕氏为首,轩辕氏之下无一宗门敢出头,故轩辕氏覆灭后,曾被打压的各个宗族疯狂崛起,到得如今,解族成功跻身五族,堪堪顶替了轩辕氏曾经的地位,成为新一任皇城之主。
所以解族来人观礼,一方面为庆贺,另一方面也为彰显身份,敲打中州以外的各方势力,休想趁乱生事。
皇城脚下,管你是龙是虎,都得老老实实盘着,否则一旦闹出什么不愉快,不仅要被逐出皇城,连帝墓也进不得。
没有修士不想进帝墓。
遂更加安分地收着灵识,就那么纯粹地用眼睛继续辨认后来的宾客。
“天生玉骨,玉族也来了啊。”
九州有三氏五族,玉族为五族之首。
不止五族,眼看后续入场的宾客越来越少,可越是晚入场,越是表明身份尊贵,先来的修士们不由压低声音,从正常聊天转变成窃窃私语。
“鬼车羽,是须摩提的九方氏!”
“昆仑山印,这是昆仑慕氏。”
“洛水纹!我就说凭拂珠和洛夷川的交情,洛氏肯定要送重礼,果然被我说中了。”
三氏皆入场,再到的,是为各大宗派。
像万音宗不必多说,自家天骄及笄,宗门当然要帮忙撑场子,因此送完礼,一众弟子向姬彻之请示过,便分散姬家各处,帮忙分担压力。
再如仙宗凌云宗,这东海蓬莱的两大宗也来了人。
顺便还带了话,先是恭贺拂珠师妹及笄,而后致歉,近日忙着为即将出世的帝墓秘境做准备,实在抽不得身观礼,只好置备贺礼托人送来,待他日帝墓相见,再行亲口恭贺。
东海之天的宗派都不远千里前来恭贺,其余几天亦然。
像无量寺,此佛寺与九方氏一样坐落于西天须摩提。为首的年轻佛修刚双手合十,就被乔应桐认出,喜出望外地说我以前见过你师父。
“小女有尊金佛,是当年大师云游至皇城,说与我姬家有缘,破例给开的光,”乔应桐笑道,“快,快请上座。”
那年轻佛修念了声佛号,道过谢方落座。
离得近的北域同样没有缺席。
毕竟拂珠的及笄礼是在中州举办的,而非在东海,否则以北域和东海那见了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破烂关系,妖修们宁愿过后掏腰包买留影石,也绝不肯亲自到场观礼。
南山的魔修亦是如此。
是以北域妖王掌管的擎天门,南山魔皇统御的七杀宫,但凡能叫得出名的基本全来了。
这样的场面,看在修士们眼中,哪还能叫蓬荜生辉,这根本是西王母的蟠桃盛会,观礼者个顶个全是只存在于传言中的人物。
修士们都能有这种感觉,凡人们更是直观地明白何为天骄。
特别是听到对面修士的谈论,似懂非懂地得知这场及笄礼到底有多与众不同,本就有些束手束脚的街坊邻居们顿时更加缩头缩脑,连眼神都不敢往对面瞟。
万一有哪位大能看他们不顺眼,突然动手,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万万不能得罪修士。
还是少时受了拂珠影响,对修真界没那么敬畏的曲从渡谈笑着道:“今日见闻,等到七老八十,头发白完了,牙齿掉光了,我也还能对子孙后辈炫耀,我曾与修真界的大能同坐一席,一并观礼——这才是谈资。”
这话一说,街坊邻居们恍然大悟。
对啊。
都是观礼的,都想凑个热闹看个乐呵,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没见那些修士都在偷摸盯着大能瞧,根本没空关注他们这些凡人?
何况曲从渡是谁,他跟拂珠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他的位置也被安排得能跟老一辈们平起平坐,足见姬家对他的重视。他都能以平常心观礼,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怕,但也不至于怕到不敢观礼,不然回头传出去多丢脸。
街坊邻居们慢慢挺直腰背。
见自己说的话还算有用,曲从渡转头,冲被特意安排得跟他隔着老远不说,还被随行的赵家人给戴上帷帽,谨防被他看到脸的赵翡笑,比口型说别怕。
说完了,曲从渡看不出赵翡可有做什么表情,只能看她点头,这是回答他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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