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这是化身, 化身不如本尊感官通达,应该更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拂珠想着, 掩耳盗铃式捂住自己的眼睛, 借小纸人的眼继续看。
果然荧荧灯火下,乌致没说话,但观其神色, 明显是拒绝。
也不知乌致这反应哪里触动了楚秋水,楚秋水忽然直起身,刚刚还柔媚动人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咬牙切齿,语气也是激烈的。
“她早就死了!”
楚秋水几乎是在叫喊:“死了一百年了, 连尸骨都没留下来!
“你窥探那么多次天机, 我也求师父数次开坛卜卦, 可无解就是无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难不成你还真信那些人说的,只要足够诚心,就有能再见到她的那天?简直笑话!”
说到这,楚秋水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骤然委顿在地。
她剧烈喘气,肩头披着的薄纱悄然滑落,无声显露出少许旖旎。她却没管,只重新望向乌致,似乎要看出他对她可还有半分在意。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
因为乌致不知何时已闭上眼,根本没看她。
甚至他手指微动,半掩着的门打开,他在催她走。
冷风自敞开的大门外灌入,薄纱浮动间,肌肤生出凉意,楚秋水陡的打了个寒战。
她望着乌致,忽然而然,便落下泪来。
泪珠点点,浸透薄纱。
她伸手拽乌致袖口,可临碰到时,又想起什么,堪堪收回。她只好颤声道:“乌致哥哥,你日夜受极天碧炎阵之苦,我也日夜被凤凰火灼烧……百年煎熬,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拂珠眸底微动。
原来所谓乌致闭关百年,实则是百年禁闭;楚秋水修为低下,也是凤凰火所为。
这一定是师父和师兄的手笔。
再看乌致,他还是没说话。
同样的,他也还是没看楚秋水。
楚秋水泪流得更多了。
她喃喃道:“明明你当年,凡事都向着我,你甚至能为了我向她出手。所有人都说你不看重她,你只看重我……怎么她一死,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乌致哥哥吗?”
乌致沉默。
唯独大门敞得更开,催她走的意思更强烈了。
楚秋水惨笑。
下一瞬,她手掌一握,取出白日买到的乱琼剑鞘。
“不知乌致哥哥还认不认得这剑鞘?”
乌致倏然睁眼。
赤白交错的熟悉剑鞘映入眼帘,乌致没有犹豫,立即抬手。
这举动无疑又触动了楚秋水。
楚秋水趔趄着站起身,没让乌致碰到剑鞘。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流泪惨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魔是为她,你化身是为她,你习剑也是为她!你记她记得如此深刻,又可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说完把手一扬,剑鞘化作一抹星光,投向无边夜色。
乌致皱眉。
他正待去追,却见楚秋水手掌再握,取出张灵符。
乌致眉皱得更深。
见他果然坐在原地没动,楚秋水惨笑转为嗤笑:“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边两人陷入僵持,那边拂珠来不及思索灵符的用途,更来不及思索楚秋水这一连串的表现可是因爱生恨,只飞快驱使小纸人去追剑鞘。
至于拂珠本人,她走到榻边,从暗格里摸出张不论裁剪还是勾画,皆比追剑鞘的要更加细致的小纸人。
接着又摸出张符箓来,把符箓往纸人身上一拍,纸人立时变高长大,化成个不看惨白皮肤,从头到脚与拂珠简直一模一样的人。
“还和以前一样,替我睡会儿觉,”拂珠吩咐纸人道,“如果娘过来了,就帮我应一声,我很快回来。”
纸人点头,掀起被子躺进去,安然闭目。
拂珠放下床帐,走到妆台前卸了头上的红绳珠链,衣服和鞋子也换成便于夜行的,才伸手转动设于妆台背后的机关。
轻微的机括运作声响起,妆台下方缓缓露出条地道。
这地道通往城外。
不是拂珠不想简单点,偷摸翻墙溜出去什么的,而是小纸人已经跑出皇城。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像她这样的小孩绝对出不去。
拂珠握着颗夜明珠下了地道。
不多时,城外一棵长有空心的古木中,一身夜行衣的拂珠踩着只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田鼠往外爬。
她边爬边威胁大田鼠:“不准跑,就留在这等我,听到没有?要是我回来发现你跑了,你就等着全家都变成烤田鼠吧。”
“吱吱。”
大田鼠瑟瑟发抖地应下。
拂珠哼了声,毫不留情地踩出最后一脚。
这一脚比刚才的几脚都重,大田鼠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拂珠爬出古木,拍拍手,对着大田鼠又哼了声。
虽然她是已经很久没用过地道,但地道里早先被她布置了许多凡人之躯也能动用的五行阵法,石壁上更是贴满符箓,连元婴期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提寻常的灵兽妖兽。
结果这只非灵非妖的大田鼠不知道打哪来的,仅身上有一丝微弱妖气,通一点人性,发现地道内极其安全,又空空荡荡,便堂而皇之地将地道当成自己的家。拂珠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枕着满地的谷子,跟小田鼠们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然后就是人眼瞪鼠眼,战斗一瞬即发。
但也就这一瞬。
拂珠上前一脚踩住了大田鼠。
大田鼠肥胖的身体在地面蹭来蹭去,蹭去蹭来,却怎样都蹭不出拂珠的脚掌心,只好认命趴平等死。
谁知拂珠没杀它,也没杀小田鼠们,只让它充当临时坐骑,驮她走完剩下的地道。
“等着我。”
拂珠点点缩在古木里不敢出来的大田鼠,马不停蹄地朝小纸人赶去。
在她的感应中,她跟大田鼠耽搁的一小会儿工夫里,剑鞘已经停下了。
只停下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太对,以小纸人的能力,居然不敢靠近,只敢隔着段距离远远盯守。
思及白天在这城外不论怎么查探,都没能查探出什么痕迹来,拂珠心下沉了沉,速度更快。
待赶到小纸人所在,拂珠当先环视一周,此地草色青青,枝头花苞粉嫩、新叶碧绿,粼粼水面倒映着天上玉盘,竟是摊主说的发现剑鞘之地。
就说乱琼只现鞘而无剑,必有古怪。
拂珠摊开手,躲在花骨朵后的小纸人立刻跳到她掌心。拂珠收好小纸人,细细感应了番乱琼气息,便拨开重重柳条,去到河边。
这河边白日里还什么异常都没有。
可此刻,那散乱的鹅卵石上,赫然躺着只小兽。
乱琼剑鞘便正正在小兽的怀里。
若非通身都是雪白的毛发,拂珠甚至要以为这头顶长有两角,整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兽是白近流。
真的和白白好像。
难道是亲戚?
拂珠想着,就见睡得正香的小兽动动鼻头,醒了。
它睁眼,瞳色是与白截然相反的黑,比夜色更深沉。
拂珠越看越觉得它和白近流像。
她有点犹豫,想要不要问它认不认识白白,就见它张开嘴。
“姐姐?”它说。
拂珠一愣。
“是拂珠姐姐吗?”小兽索性拖着剑鞘啪嗒啪嗒地跑来,黑色眼瞳湿漉漉的,“姐姐姐姐,我是白近流,我是白白,姐姐还记得我吗?”
拂珠更加愣忡。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笑了。
居然真的是白白!
看到她笑,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白近流哼哼呜呜地蹭拂珠脚腕,把刚才那一瞬间里流出来的眼泪全蹭干净了,才仰着脑袋让她抱。
拂珠弯腰要抱,白近流却想起件比抱抱更重要的事:“姐姐,先契约。”没等拂珠回答,它因终于找到拂珠而振奋激动的情绪一下变得低落,“上次姐姐没跟白白说一声就解契,白白难受了好久。”
拂珠闻言,笑容也一下收敛。
她沉默数息,而后将白近流连着剑鞘抱进怀里。
白近流不客气地继续往她身上蹭眼泪。
“对不起。”
拂珠略有些生疏地摸白近流的白毛。
好在不过两三下就变得熟练,她轻声道:“我那时预感到自己要活不了了,想着我死没关系,白白还没长大,白白不能死,就自作主张解了契约……对不起。”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
白近流把脸埋进她怀里,不住地呜咽。
百年过去,白近流仍处于幼年期,即便能口吐人言了,它音色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哭起来就更像小孩子,比现在的拂珠还要小的那种小孩子。
它哭得嘤嘤呜呜的:“白白从来没怪过姐姐。白白就是觉得,当初我要是跟姐姐一起去北域就好了,姐姐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它情绪更低落了,“白白好自责,没能保护姐姐。”
拂珠听了,没说如果不如果,只道:“那白白现在可以继续保护我了。”
她把剑鞘从白近流爪子里拿开,双手捧起白近流,亲了亲它被眼泪打湿的白毛。
“我想和白白重新签订契约。白白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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