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楸点头, 莫名有点害怕。
好吧,她就是怕虫子。
顾隐弦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欣赏她恐惧的表情,“你和吾一同去。”
宁楸:“……啊?”
魔尊他爹比魔尊还要恶趣味, 以别人的恐惧为乐,果然是个大恶人,不,大恶魔!
她瑟瑟发抖,顾隐弦已经给她披上斗篷,将她连人带斗篷都抱进了怀里。
二人来到主殿,顾隐弦抱着宁楸坐在最上首的玄冰座上, 宁楸从魔神的怀里探出脑袋, 看到旁边坐了一位美男子。
他赤/裸着上半身,完美的肌肉线条上布满道道纹身,仔细一看皆是虫蛇图案,模样可怖,却又有诡异的美感。男子剑眉星目, 容貌俊朗, 长发披散至腰间, 发间佩戴额冠与银饰, 鼻翼、嘴唇与胸口某处皆佩戴银环,脖颈间亦是装点着层层叠叠的饰物,看上去华丽而又妖异。
宁楸:……?
这个帅哥就是顾隐弦说的“喜欢下蛊的老东西”?
她定睛一看,此人的手中竟还把玩着一条鳞片森然、牙齿锋利的毒蛇,顿时吓得往顾隐弦的怀里缩了缩。
顾隐弦抬起手,像撸猫一样轻抚了下她的发顶,又冷冷地看了巫之魔神一眼。
“巫枭,把你手里的蛇收起来,别吓到吾的新娘。”
巫枭顿时露出了吃瓜的表情,“快,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以你的性子居然会娶一位仙族女子,还广发请柬,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那条蛇按到了手臂上。顿时,他的手臂上多了一条蛇形的纹身,那条蛇也消失了。
宁楸:“……”
堂堂魔神竟然也喜欢吃瓜……还有,那条蛇是怎么回事,为何就变成花臂了!巫枭身上的那些纹身,不会都是活物吧?!
顾隐弦眼角微抽,“所以,这就是你提前一天来参加婚事的原因?”
巫枭“嘿嘿”一笑,“快快快,咱们好歹相识一场,我的八卦之魂已蠢蠢欲动!”
顾隐弦自然不会把计划透露出去,把怀里的宁楸抱得更紧,抬起手仿佛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薄唇微勾,“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巫枭支棱起耳朵。
“吾已对怀中的仙子一见钟情。”顾隐弦垂下雪白的睫羽,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宁楸,“自从仙界一见,便久久不能忘怀。情难自抑,才将她掳了来。”
虽然宁楸知道他是在演戏,只是为了蒙骗巫枭,但她还是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肉麻啊!这实在不像是魔尊他爹能说出来的话!
巫枭居然信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你几万年都未婚娶,原来命中注定的良人竟在此等着……”
巫枭拍大腿的时候,宁楸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布料极少,修长矫健的腿上竟也遍布纹身,未着鞋履,脚踝处佩戴着雕饰繁复的环扣和银链。
不愧是魔界,民风果然开放。
说着说着,巫枭又八卦道:“那你两个儿子怎么办?能接受这个后妈么?家庭关系和谐也很重要啊!如果不行,我可以帮你开导开导……”
“无须开导,”顾隐弦淡淡道,“他们已被吾软禁起来。若还不能接受,便丢到血牢中好好反省。”
巫枭唇角抽动,“啊这……他们是你亲生的吧?”
“是,”顾隐弦冷冷地扫了巫枭一眼,“他们都是吾当年用匕首剖开腹部,亲自取出来的。”
巫枭:“这、这……”
宁楸也是瞪大了眼睛,顾隐弦对自己可真狠啊!
魔族……不会连会接生的魔都没有吧?
正说话间,一位探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报,堕落虫谷动荡,万千虫蛇异兽逃命,形成了可怖的兽潮!”
巫枭瞪大了眼睛:“卧槽!我老家被人拆了,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顾隐弦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又有探子来报:“报,埋骨荒丘被一剑抹平,沉睡许久的尸之魔神诈尸逃窜!!”
“报,鬼蜮冥渊阵法崩毁,阎之魔神危矣!若非其魂体不灭,恐已命丧当场!”
“报,灾厄魔窟坍塌,厄之魔神不知去向……”
巫枭的表情逐渐僵硬,也就顾隐弦还坐得住。
“报,冰原结界被破!!!”
“看清是谁了没有?”巫枭一把抓住那最后一名探子的肩膀,“究竟是何人敢在我魔界如此嚣张?”
那探子颤声道:“是一位身穿白衣,提着断剑的杀神!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对了,他和主上一样,都有一头雪白的长发!”
巫枭一把将探子丢在一边,诧异地看向顾隐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坐得住?那人究竟是谁,发色一样,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吧?”
“够了!”顾隐弦忍无可忍,“巫枭,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爹和孩子未必发色一样,吾更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爹。”
此时,一位浑身染血的侍卫匆匆忙忙跑来。
“报,宫殿正门、正门已被攻破!”
“来了多少人?”顾隐弦冷静地问。
“只有一人!!”侍卫惊恐地喊道,“他追过来——”
话未说完,一柄断剑便霍然捅入他的后心,将他当场诛杀。
冰冷高台之上,宁楸坐在顾隐弦的怀里,看着白衣似雪的帝君手提染血断剑,踏碎重重玉阶,一步步朝她走来。
第89章
隔着幽暗冰冷的虚空, 宁楸和帝曜长久对视着。
他的步伐极稳,霜雪般的长发在身后荡起,手提染血断剑, 踏过重重玉阶向她走来,强大而不可阻挡。在他的威压之下,拦路的魔兵丢盔弃甲, 无力抗衡, 眼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他眸光幽暗,深深地凝视着她,没有在意顾隐弦、巫枭和其他任何人。此刻分明是他仰视着她,却仿佛他支配着一切。
宁楸匆忙垂下眼, 不知为何,和他对视莫名让她有点心虚——她此刻还坐在顾隐弦的怀里,想要挣扎,腰肢却被其以单手牢牢握住。
她注意到帝曜手中的断剑。
那是他破碎的本命剑。
她曾经捡到的那块金色碎片,便是这剑的一部分。
他身为一代仙帝,何愁没有剑用?想要多少名剑,只需挥挥手便召之即来, 为何要以这把断剑为武器?
在她出神间, 帝曜已踏上最后一重玉阶,站在了她和顾隐弦的面前。
顾隐弦抬手抚上了宁楸的脸颊,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抬眉看向帝曜:“吾还以为,你会上演一出抢亲的戏码。明日才是大婚的日子, 你来早了。”
帝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眸光在宁楸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啾啾一日被困在此, 孤便一日无法安心。”
“可惜,”顾隐弦悠悠叹了口气,“她现在是吾手中的人质。”
宁楸看了顾隐弦一眼,反驳道:“既然你把我当成人质,我叫你夫君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脸红?”
顾隐弦手一抖,耳畔仿佛又回响起她扯着他的衣袖喊“夫君”的声音。
“你……”
趁着顾隐弦手抖,宁楸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挣脱,还没跑出去多远,她便被帝曜单手捞进了怀里。
宁楸:QAQ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宁楸倚在帝曜的胸口,眼睫忽闪,试图跟他解释,“我答应嫁给顾隐弦,乃是权宜之计。这、这么喊是因为怕死。”
帝曜还没说话,顾隐弦便冷笑了一声,用凛冽如霜的眸光看向她:“怕死?”
宁楸吓得一哆嗦,把脸颊埋在了帝曜的怀里。
“呜呜,我错了,你别把我留在这儿,魔神好吓人啊……”
顾隐弦气笑了,“吓人?你摸吾腹肌的时候,为何不说吓人?”
帝曜微妙地看了顾隐弦一眼,仿佛察觉到了那有如实质的醋意。不过他只是道:“你吓到啾啾了。”
宁楸仰起脸颊,还想解释点什么,却被帝曜以修长指尖堵住了嘴唇,轻轻摩/挲。“这不是你的错,是孤来晚了。”
“虚伪。”顾隐弦手腕一翻,便取出一对凝结寒霜的匕首反握在手中,“你既然也对啾啾有好感,为何装出这样一副大度的模样?”
宁楸:“???”
也?魔神大人你说了“也”字对吧。
……难道是基因问题?顾暝和顾厌都喜欢的人,魔神也逃不掉?
宁楸连忙摇了摇头,这个猜测也太可怕了!
帝曜微微垂下眼 ,眸中带着一丝神性的悲悯,“比起内心的醋意,孤更在乎啾啾的感受。”
宁楸微微一怔。
之前帝曜走上玉阶时,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毁灭欲。看见顾隐弦抱着她的时候,那醋味隔大老远便能闻到。可他现在竟能如此好地克制自己,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先。
他未曾质问她,也并未怀疑她,尽管他明知道她没那么喜欢他。
简直是……对她宠爱到了纵容的程度。
又或者是,他有绝对的自信最后可以得到她。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仇恨的声音:“帝曜,本座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