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注射过双异丙基苯酚,而且不止一次。
这已经能肯定,他不是自然昏迷,是有人不让他醒来。
而能够在魏元德的保护下,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买通或者说指使医生,为他持续注射麻醉药,不让他醒来,除了魏元德,还有谁能做到?
新思路的大门一旦被打开,魏元德这个手持棋局的人逐渐明朗,只是,他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唐骁堂和魏择安毫无头绪。
而他们想要查魏元德,身边几乎没有能用的人。
尤其是魏择安,他在魏家长大,他的手下都是魏元德给的,即便是往日最信任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他一个都不敢轻信。
唐骁堂仔细想了想,他这里可能比魏择安好一点点,却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
之前和魏元德站在一条线时有多便利,那么一旦要站到他的对面,他们就有多无助。
他不禁颓唐地双手插入发缝,薅上了浓密的黑发。
难道这一次,他的任务是推翻魏元德?
唐骁堂忍不住突发奇想。
如果真的是,他突然想到了被制造成意外葬身火海的黎家人,一股寒气冷不丁从脚下直窜上头顶。
他决不能暴露他已经察觉了魏元德的阴谋。
智取,一定得智取。
第90章 嫁衣
吃完聊完已是深夜, 唐骁堂说要走回家,魏择安却坚持要开车送他。
魏元德送给唐骁堂的是一套带小花园的联排别墅。
花园在后院,不过二三十平, 原本唐骁堂是打算空在那里就好, 是魏微月强烈要求,说花园就得种花, 空着不漂亮。
最后他不得不点头, 让人种了些好养活的花花草草,隔三差五便有魏公馆的下人来给他打理。
房子只有一层, 面积不大, 三室两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因为唐骁堂习惯独居,家里没有固定的佣人。
汽车径直开到了唐骁堂的家门口, 街头巷尾已经空无一人。
“你不用下车了,我自己进去。”唐骁堂拦住熄了火准备拔钥匙的魏择安。
魏择安转头对上他的眼睛,尽管他已经和盘托出,但他知道,那些他也是被坑的说辞, 对于被他坑过一次的唐骁堂来说,还远远不够取信,他眼里的防备和疏离十分明显。
“行吧, 那我看着你进去了就走。”魏择安不得不妥协。
如果换做之前,唐骁堂一定会回怼一句:下了车就直接进门了, 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此刻隐隐感觉到身体不适, 那股奇怪的浪涛再次席卷而来, 他没有力气再跟魏择安多说。
打开车门, 边走,他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钥匙。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坐在车上的魏择安没有看到,暗夜中,他掏钥匙的手竟然在瑟瑟发抖,就连开门时,他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艰难地将门打开。
来不及看身后的汽车开走了没有,唐骁堂一个迈步走进屋内,嘭的一声将门关上,随后毫无防备的跌倒在地。
这是第三次了。
从医院苏醒后,第一天的晚上,第二天的晚上,他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加难受。
他蜷缩成一团倒在地毯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犹如掉入了冰窖之中,冷汗一颗一颗滴落,面上却泛起奇异的潮红,有汗水顺着眼眶流了进去,刺得眼球生疼。
不一会儿,他的血液像是被烧开的水,沸腾、膨胀,仿佛要爆炸一般。
唐骁堂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炸掉了,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全身的皮肤犹如千百只虫子在抓挠,在啃噬,奇痒难耐,奇痛难当。
“啊——”他无意识地挥舞双手,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像是在无边的海上漂泊的人需要抓住一枝浮木才能找到活下去的依托。
咚的一声闷响!
进门处立着的落地灯在他无意识的翻滚中被踢倒,原本橙黄的灯光瞬间熄灭。
大门外。
魏择安刚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猛然听到屋里传来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紧接着,灯光骤然熄灭,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回想起唐骁堂刚刚下车时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魏择安立马拔了车钥匙,下车快步冲上前去。
“叩叩叩。”他焦急地敲响大门,“骁堂,你没事吧?骁堂!骁堂……”
手上的敲门已经改成了拍门,木质的大门被拍得响声震天,可是屋内却始终无人应答,他把耳朵贴上大门,几乎听不到半点动静。
魏择安彻底急了,他后退两步,随即快速上前,砰的一声踢开了大门。
许是客厅的窗帘被拉着,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顾不得许多,他一边喊着唐骁堂的名字,一边走进屋里,刚走了两步,他的脚下就被绊得一个趔趄,他赶忙蹲下身去摸索,这才发现是一盏落地灯。
魏择安将灯扶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一小会儿,已经能稍稍看到一点,他摸索着找到墙上的插座,将灯点亮。
再回头,那沙发旁的地上瑟缩着不省人事的不是唐骁堂还能是谁?!
“骁堂,你怎么了?!”魏择安快步上前,伸手将唐骁堂从地上捞起来。
手臂穿过他的脖颈时,不可避免的触到他后颈的皮肤,魏择安这才察觉他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皮肤极度冰凉,整个人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离得近了,他甚至能听到他的牙关相互磕碰的咯吱声响。
“走,我送你去医院。”他一把将唐骁堂从地上打横抱起。
亏得魏择安常年习武身强体健,而唐骁堂因为之前住院消瘦了不少,现如今身形十分单薄。
否则,他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可不是谁想抱就能抱得起来的。
“别去。”唐骁堂一把抓住魏择安的衣服,声音极度虚弱,“把我放到床上去。”
“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魏择安语气震怒。
“我知道原因,不能去。”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说的是不能去,魏择安心头一惊,却终于还是听了他的话。
他将唐骁堂抱到床上,脱了他的外衣外裤和鞋袜,要继续给他脱湿透的里衣时,他的手再次被唐骁堂抓住。
“我自己来。”唐骁堂挣扎着不让他去解衣服扣子。
魏择安一愣,随即松开手,“我去给你打水擦一擦。”说完,他转身去了浴室。
唐骁堂家里没有现成的热水,这个点,这一片区供热水的锅炉也已经停了,魏择安只能临时烧水。
他一边看着炉子,一边又担心唐骁堂的状况,只好时不时从厨房到卧室,往来穿梭不停。
热水终于烧好,他倒在水盆里,调好了温度,端出来时,唐骁堂的状况看起来比先前好了很多。
魏择安看了一眼床脚边,有换下的湿衣服被丢在那里,将水盆放在床头柜上,他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床头的灯光朦胧,唐骁堂整个人窝在厚厚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因为消瘦,他的眼窝明显凹陷,眼睛倒显得更大更黑亮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真是好不可怜。
回到床边,魏择安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还好,已经没再冒冷汗了,“是不是也不让我帮你擦身?”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揶揄道。
唐骁堂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知道还不出去。”
“行吧,需要帮忙就喊我,我随时效劳。”他轻笑一声,转身去了客厅。
寂静的夜,空旷的房间,就连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好像被无限放大。
卧室里,时不时传来水滴哗哗作响,布料摩擦出声,魏择安静静地盯着刚刚被他拉开的窗帘,像是能把那上面盯出一个窟窿。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极疲累的一声“好了。”
魏择安一直张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自然是立马就开门走了进去。
“刚刚是怎么回事?”见唐骁堂整理妥当,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魏择安搬了个椅子坐到他的床边,关切地开口询问。
唐骁堂此时已经换上了舒适的睡衣,深V的衣领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他整个人靠坐在床头,身体已十分疲累,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面对。
凝视着眼前的人稍许,他还没有打消对他的怀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可是眼下,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了了,他必须要寻求帮助。
哪怕魏择安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可当下,他也别无选择。
“我恐怕……是有药物依赖了。”唐骁堂幽幽地开口道。
“药物依赖?”魏择安眉根紧锁,不解地看着他。
他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是梦幻牛奶。”
这话一出,魏择安眸光一震,“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骁堂苦笑一声,“应该是我受伤住院的时候。”
随即,他将自己昏迷不醒的原因告诉了魏择安。
“一定是义父做的,否则没人能在他的眼皮下对你做这样的事情,还长达半个月之久。”几乎是唐骁堂的话音刚落,魏择安就立马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