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那两个漆黑的大字此时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缭绕在眼前怎么都散不去,期间丁洁晕了两次,又自己哭着醒过来。
最后还是武亮提议,不能坐着等死,如果这里真有鬼的话,它困住他们多半不是为了好玩。虽说何文建和冯小娟提前走了,发现他们失踪后一定会找人来救,可联系到薛蓉所说的二十年前的事情,只怕到时候已经晚了。
——在那之前,必须要自救。
两个男生一合计,打算击碎三楼的窗户,以地锦的藤做绳索,跳到外面去求援。
他们进到三楼的一间教室,发现窗玻璃里外都被封了厚实的木板,木板两头嵌着结实的铆钉,房间里的桌椅都是木质的,已经发霉变软了,击碎玻璃容易,却很难打得碎窗上的厚木板。
武亮打算去别的教室找趁手的工具,而丁洁进了屋就缩在墙角死活不愿意再跟着去了,他只得让薛蓉留在这里陪她。
临走前,他检查了屋里没有异样,叮嘱薛蓉锁好门,除非自己回来,否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门。
就这样,武亮和那个男生离开了房间。
此时,应该还不到两点。
接下来,薛蓉守在房间,一边安慰丁洁,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很久,她察觉到不对劲,这栋解剖楼不算大,一层最多十间教室,就算一间间排着搜索过去,半小时也足够用了。薛蓉对于时间比较敏感,她感觉此时距离武亮他们离开至少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可两人没有一点要回来的迹象。
武亮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情况下把她丢在危险地方这么久的人,哪怕找不到工具,他也会赶回来陪她。
丁洁:“会不会是去别的楼层了?”
“不可能,要是能去别的楼层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可是……”丁洁小声说,“我们刚才只朝下走,根本没有试过上楼,要是四楼可以上呢?”
薛蓉愣住,她记起在门口看的那张地图。
四楼是停尸间,据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福尔马林池,是从前专门用来泡尸体的。
“不能吧……”薛蓉犹豫,“鬼打墙也不可能只打一面啊,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阵轻轻的叩门声传来,丁洁刚要问是谁,薛蓉捂住了她的嘴。
“我和武亮约定了,要是他回来,要叩三下停一下再叩两下,如果声音不对,就不能开门。”薛蓉在她耳边小声说。
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极其有规律,丁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薛蓉刚要去开门,门外响起武亮的声音:“薛蓉,是我啊,快开门。”
薛蓉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怎么了?快开门啊!”
“不能开。”薛蓉按住她的手。
“为什么?你要把武亮关在外面吗?”
“我们在一起时就约定过,除非是不想继续在一起,否则他都只能叫我蓉蓉,两年了,他从没叫过我全名……”
“……门外的人,不是武亮。”薛蓉颤抖着嘴唇,结巴着说,“不,也许它……它根本不是人。”
第6章
灵师也叫驱邪师,是邪祟的天敌。
丁洁咽了口吐沫:“这种地方他太害怕叫错名字也有可能,分明就是武亮的声音啊。”
“就因为是这种地方所以才要格外谨慎,这是武亮走之前告诉我的,他不可能自己不记得。”薛蓉很快镇定下来,攥着武亮走前塞给她防身的小刀,朝门走过去。
门外的人等得不耐烦:“薛蓉你在干什么?快开门啊!”
薛蓉问:“王鹏和你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自己回来?”
“他在杂物间找到一把斧子,正在那磨,磨好了就回来。”
薛蓉和丁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和武亮一起出去的那个男生根本不叫王鹏,王鹏早在二楼就失踪了。
门外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听到寂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紧接着,它在外面撞起了门板。
薛蓉把瘫软的丁洁拉起来,两人费力地将墙边的柜子推过来,用来堵门。
丁洁突然尖叫:“啊——我的头发——”
薛蓉一看,只见门缝里伸出了一只腐烂的手,正死死拽着丁洁的发尾。
她无暇去想为什么这只手能从这么窄的门缝里伸进来了,连忙用手里的小刀朝那烂手上死命地戳。
门外的东西发出痛哼声,用武亮的声音叫道:“薛蓉,我是你男朋友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薛蓉快崩溃了,大吼:“你不是!你这个怪物,你把武亮怎么了?!”
薛蓉将腐尸的手指砍断,把丁洁救了下来,两个人喘着粗气抱在一起,惊恐地盯着那扇门。
门外开始怪笑,那笑声缥缈又渗人,听得人后背发麻:“我就是武亮,不信你从门缝里看啊。”
解剖楼是上世纪的老式房门,门板并不结实,门缝也大,薛蓉不用趴上去,隔得远远的借着手电筒的光也能看到门缝里的东西,那是一只眼睛,她认得出来,就是武亮的,再往下,是武亮的唇。
那东西和她对视了几秒钟,蓦地朝她笑了。
紧接着,薛蓉看到,武亮的眼睛从眼眶里脱了出来,挤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沿着门缝流了进来。
她发出惊骇的惨叫声,抄起地上破朽的桌椅往窗上砸,想要试图弄碎木板和玻璃,可无济于事。那团眼睛顺着门缝钻进到屋里,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散发着恶臭的水渍,朝她们蠕动过来。
丁洁缩在墙角,濒临失志,薛蓉突然想起外面那个女孩。
她看上去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她叮嘱他们不要进去,说不定现在她还没有走。
于是她开始呼救。
……
薛蓉:“在我喊救命的时候,我听到走廊里传来另一个脚步声,它发出很怪的声音,咯咯的。”
丁洁说:“我也听见了,好像是那东西在说话,它一开口,门外的那个怪物就没声音了。”
桃桃蹙眉:“楼里不止一个邪祟?”
丁洁:“很有可能,你刚才就说了邪祟和灵师,邪祟到底是什么?”
桃桃:“不该问的别问。”
丁洁闭嘴了,可薛蓉没有,她不愧是有个做生意的有钱爸爸,张口就道:“我给了你钱给了你灵,现在是我雇佣你为我做事,我算你的雇主,问个问题都不行吗?”
桃桃用她那并不很充沛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下,觉得她说得似乎在理,于是放软了态度:“当然可以,能为您解答是我的荣幸,有什么疑问尽管提,我的雇主。”
“邪祟是什么?”
“为害人间的妖、吞噬生灵的魔、滞留人间的鬼魂、堕入炼狱的邪灵等等,凡是作恶多端的超自然生物都可以统称为邪祟。”
“灵师又是什么?”
“世间有邪就有正吗,有恶就有善,灵师也叫驱邪师,是邪祟的天敌,你可以把他们当成守护世界的那类人。”
“守护世界的人怎么还会要别人的灵啊?”薛蓉嘀咕。
桃桃瞅了她一眼:“警察倒是为人民服务,难道不需要给他们发薪水吗?”
薛蓉哑口无言。
丁洁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世界上真有邪祟这种东西啊?”
桃桃平静道:“假的,我骗你的,你现在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安心睡吧,梦醒了就回家了。”
丁洁:“……”
“桃桃,我觉得对于雇主和雇主的朋友,你该稍微尊重一点,不要张口就怼人。”薛蓉提议道。
桃桃满口答应:“好的雇主,您还想知道什么?”
“解剖楼里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我没进来过。”
薛蓉:“不知道里面有鬼,你为什么要大半夜背个木剑坐在树上提醒我们别进去?”
“老头子说的,有问题吗?”
“老头子?”
桃桃嗯了一声:“我师父。”
“你师父知道关于这栋楼的事?他是什么人?”
桃桃:“你话好多。”
“是你话太少了吧!”薛蓉无语道,“刚才在门口你要说这里有鬼,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进来!你光说进来会倒霉然后朝我头上扔瓜子皮,谁知道你什么意思啊?重要的事情就不能多说几遍吗!!”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桃桃渐渐不耐烦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帮老头子完成遗愿,谁管你们死不死啊,为什么要多说几遍?”
薛蓉又问:“既然是该死的鬼,那后来又为什么进来救我们?”
桃桃的耐心这会儿子功夫已经用完了,她一个冷肃的眼神扫过去:“我半夜失眠,我闲出屁来了,行吗?雇主,奉劝您最好把嘴闭上,再这么多问题,我就把钱和灵还你,把你扔在这里回家睡觉了。”
薛蓉只得闭嘴。
桃桃从包里掏出一个破烂的粗纸本子,本子很厚,已经旧成褐色的本皮上拿墨汁写着“灵师驱邪簿”五个大字。
她翻到其中的某一页,对着手电光认真看起来:“当年的事,你小姨还有没有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