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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师弟
但只明白了一刹那, 忽然又不敢置信。无量天尊是太初大神，如此尊贵，曾经照面时远远望去, 只觉气息温暖平和，常带微笑，不与人争辩。
他竟然会心生魔障，将要堕魔？
连得意弟子恋上魔族女子都觉得是污点的人, 竟然自己要堕魔？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墨凌看向眼前的师尊, 虽然有些不敬, 但事实上既然都称“天尊”，无量天尊与她师尊是平起平坐的。怎么也无法想象这等人物, 会堕魔。
如果不是太危险, 她都想亲自去调查一番。
万象天尊像看出了她的心思, 微笑提问，“在云华心中，魔是什么？”
墨凌从纷杂思绪中停下, 看了眼身边的寻谕，坦然作答，“从前觉得魔是罪人, 是阴暗生物, 是世界的负面。虽然我之前自认为是中立派, 但其实我的主张是‘对强大的魔进行抹杀, 以防他们祸害三界, 对一直待在地下的普通百姓倒不必剿杀，可以让他们安稳生活’。”
她喝了口茶, 反省着, “看上去好像很中立, 其实大概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没那么极端。地下那个环境，根本不适合生灵生存，普通百姓就算不被剿杀，也很容易消亡。他们没有作恶，但也没有得到起码的善待。”
万象天尊闻言很是满意，闭上眼睛，让她继续说。
墨凌感觉有人在悄悄拉她的手，这小子在师尊面前怎么不害羞了？
先不管他，继续正事，“但我现在觉得，至少而今的魔族，真的称不上魔。他们的行为已经非常接近于凡人，只需要接出来妥善安置后，多加教导，开化民智，一定可以安居乐业欣欣向荣，建立一个很好的国家。”
手被握住了，还在她掌心轻轻挠。
墨凌回眸想瞪他，却一下子撞进脉脉柔情里。当下就凶不起来了，只好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魔和魔族，这两个词，本就不是一回事。”万象天尊笑着开口，“像修道者常有‘堕魔’一说，但他们也不会变成寻谕所在的魔族，而是恶念丛生大道尽毁。”
墨凌被提醒了。是这个道理，堕魔者并没有成为魔族。根本不存在说，你一堕魔，魔君就打开地下大门欢迎你的到来。
这个道理如此简单，这个事实如此明显，但好像从前谁都没提过？大家普遍的认知都是，堕魔者就是变成和魔族一样的阴暗生物了。
“把魔和魔族这两个概念混淆，就可以让魔族被三界嫌恶恐惧，一直不能翻身。”
万象天尊句句都说在她的困惑上，墨凌认真聆听。
“有光就有影，有白日就有黑夜，阴阳相生。如果影子不想当影子，黑夜不想当黑夜，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墨凌一顿，马上指出，“不对，怎么可以让影子永远是影子，黑夜永远是黑夜，这不公平。师尊你也提到了，阴阳相生相长，太极阴阳鱼也是左右互搏，不断循环的。”
万象天尊笑了，伸手摸腓腓，“你这个聪明劲儿，都是随母亲吗？”
腓腓骄傲抬头，在他掌心蹭蹭。
墨凌似乎明白了，她刚要开口向师尊确认，就听见身边人小小声说，“我也挺聪明的。”
……这都关注的啥啊！
这次果断要瞪他，结果寻谕已经先一步低头喝茶，装出还挺乖的样子，只在桌子下面握紧了她的手。
万象天尊笑道，“天纵之才，当然聪明。好了，你们最近事忙，我们早点吃午饭。”
招来童子，命去安排。
墨凌被提醒了，赶紧道，“师尊，不用准备太多，我们只稍微吃点，早晨约定要去南海吃午饭。”
万象天尊点头，起身过来，“那就吃个早午茶，我这有不少好吃的糕点，让墨腓腓也尝尝。”
还道，“喜欢的话再带点走。”
他特地说“墨腓腓”，腓腓特别高兴，孩子都高兴了，家长当然得接受好意。
墨凌失笑，让寻谕扶着师尊，自己先把驺吾放到了肩上，再抱起了腓腓。
一路走着，墨凌把刚才的对话又细想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正是有人为了把黑夜钉死成黑夜，影子钉死成影子，才会把魔和“魔族”混为一谈。
为了打破循环，为了不至于沦为影子和黑夜。只要有一群人永生永世都被打在黑暗里，就无需循环。
不可谓不歹毒，这才是最狠的算计。
这就很像凡间的帝王为了稳固自己的政权，划分出三六九等，层层固化阶级，让普通老百姓永无翻身之地。
很显然，这种手段不会为天道所容。所以凡间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在越来越严重之后，政权必定会被推翻。重启一轮，新的开国皇帝总是更懂得吸收前朝亡国教训，休养生息，抚恤百姓。
而这种更迭，神仙也经常参与其中，虽然凡人不太知晓，但他们确实直接或间接地促成了更迭。
像她这样的战神，会化身勇猛无比的战士，驰骋沙场摧枯拉朽。而有的神仙，会修筑工事或是提供妙计，甚至直接化身为领袖，带领民众反抗帝王暴.政。天子常自比神仙，有的是贴金，有的是真相。
凡人也不是全然懵懂，所以他们才有一个词——“有如天助”。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到了神仙自己面前。清理门户，自我革新。
一切都想明白了，墨凌热血沸腾，她是天选之人。
腓腓用两只小爪子在她身上踩啊踩，动作过于可爱，把墨凌都逗笑了。别的不说，起码知道把魔族接出来安置这桩事，可行。这就足够了，这些百姓已经艰难了太多时日，该出来过过好日子。
到了地方，蓬莱没有什么侍者，墨凌便亲自照顾腓腓和驺吾吃饭。
许是想帮她分担，寻谕把驺吾接走了，一副他来负责照顾驺吾的样子。驺吾也挺乖，用碗装了便在凳子上吃，不麻烦人。
蓬莱的点心确实好吃，墨凌一边照顾腓腓，一边监督寻谕。寻谕受不了了，抗议道，“我刚吃过早饭。”
墨凌扫他一眼，撒娇也不行，拿了个豌豆黄给他，不为所动，“我和腓腓也吃过了，还吃了一碗鱼皮馄饨。”
万象天尊看他们如此融洽，春风拂面喜笑颜开，对寻谕道，“云华这个孩子，品行极好，而且性情坚毅。只是平日里略严肃些，你要好好伴着她。”
终于叮嘱到寻谕头上了，平时都是她被叮嘱。墨凌感觉胃口都好了，还能再吃两碟奶酪。
这边吃着，有童子来报，东海六公主敖缨求见。
万象天尊颔首，让童子去请进来，再加一副碗筷。
敖缨进来先拜见了万象天尊，又悄悄溜到墨凌身边，这一靠近，墨凌猛然回头看向她。
敖缨受伤了！
敖缨反应过来，小声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戴斗笠，黑纱遮面，出手极快。”
墨凌伸手握住她的手，给她渡神力缓解，“他把你打伤了？”
敖缨摇头，“他和青丘长公主有苏瑾在打，我不清楚事情，本想绕过。但有苏瑾竟然喊我帮她，我发现她受了很重的伤，便赶紧去救人。结果发现那个人真的厉害，我这么皮厚肉糙的，只是救人逃离，都被打伤了。”
墨凌感觉她伤得确实不轻，虽也不致命，却也耗损了元气。
“有苏瑾呢？”
“我本想送她回青丘，但实在有点远，怕路上再出事端，便一起带来了。外面围了那么多神仙，找了几个医仙在帮她治疗，我先进来禀报。”
墨凌起身，刚要放下腓腓，腓腓不肯，攀着她。便向师尊道，“我去山下一趟。”
万象天尊也听到了事情，让她稍安勿躁，着童子跟随敖缨去接。
他们走后，万象天尊才提醒她，“你现在还是不要在这些人跟前露面，大事为重。”
墨凌表示明白，又觉得事情很怪异，“有苏瑾带人围了岱舆，但却在阿缨来的路上被人打伤。她本身就是高手，阿缨也不弱，我刚才为她疗伤，也察觉不出是什么人动的手。”
说着话，童子和敖缨已经回来了，有苏瑾觉得被抬上来不妥，让敖缨架着她过来的。
有浓重的血气，墨凌摸了摸腓腓，把它放了下来，童子放好软榻，墨凌和敖缨把有苏瑾扶到塌上歇息。
检查了一下，皮外伤已经被医仙们处理过了，伤口表面愈合，但内伤非常重。
这不是她能处理的情况了，赶紧让开请万象天尊看看。
万象天尊过来检查后，神色也凝住了，“内丹破裂，怎么伤得如此重？”
墨凌神色一凛，看向有苏瑾。伤重至此，就像满开的芍药被狠狠掐了一把，令人痛怜。
“岱舆的小师弟，说是我和你交过手，既然敢围在那，想必不差……”有苏瑾艰难地说着话，但她要强，饶是伤重至此，也不肯断断续续，努力说得完整，“我起初觉得他神力低微，便也大意应战。谁知交上手后，他神力暴涨，我知远非对手，立刻就逃。本是想去找你，因为他说是要和你比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