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大约也猜到了答案，但从他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更觉得他实在是天生的温柔良善。
“如果他们帮我讨回了公道，但也伤亡惨重。那对他们的亲人而言，公道又在哪里？岂非是无妄之灾。”
墨凌难以相信，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会是魔君呢？”
自山洞互换以来，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身上分明是洁白光辉的神性，他的元神也是那般纯粹无暇。怎么会是一个魔君？
是上天弄错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联想起三外公说的白光，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也许真正的小王子和他母妃一起陨落了，为了安抚魔族，白光中，有人赐予了魔族一个神之子。
但她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寻谕千真万确是魔君血脉。这种血脉是无法混淆又清晰可见的。
并且，寻谕说过在地宫看到过和他长相极相似的人，左起第一个，应该就是魔君一脉的先祖——初代魔君。
想到这，墨凌猛地一愣，狐疑地盯住寻谕。
寻谕正悄悄在水下贴着她，忽然被她这么一盯，略有心虚地假装看风景。
虽然真实世界不像话本，没有灵魂转世一说，无论神仙妖魔凡人，死了便是死了。所谓死而复生，都是没死透，比如神识还保留着，那就有可能重塑肉身。假设传闻是真的，血脉断绝后，初代魔君会苏醒来灭世，那就说明他没死透，还活着。
太有可能了。
父亲已死，母亲难产，混沌白光。她之前想岔了，没结合传说考量，出生不就是一种苏醒？
寻谕会不会就是他本人，只因没有觉醒他的力量和记忆，所以才显得截然不同？
霓霞遭到打击都那么判若两人，凡人也有失忆后性情大变的例子。
墨凌心下一凛，飞快地从寻谕怀里挣脱开来，还伸手阻隔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寻谕一愣，有点不懂，但还是跟了过来。
墨凌本来想跑路，可又觉得寻谕这样头发和里衣被水湿透，比月光还皎皎，美得摄人心魂。结果就是一不留神便被搂了回去。
感受到体温，她也冷静了下来，还有点不明白刚才的反应是为何。
就算是初代魔君，也没啥可怕的啊？她爹还是初代战神和天帝呢。
不对，主要是初代魔君的话，岂非他曾娶妻生子？
先祖苏醒的条件是“血脉断绝”，而寻谕又很重视子嗣，仔细想想更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你那天去方丈花朝会，是想找一个女神为你绵延子嗣？”
墨凌在脑子里把所有事串了一遍，开口确认。
寻谕果然惊了，先是看向她，又赶紧偏过了头，支吾着辩解，“没有，我……是他们说我子嗣艰难，只能去神女中找，又天天催……”
墨凌的心沉了下去，又想挣脱开。
寻谕察觉到她的动作，也不回避了，连忙抱紧，坦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但我没想找她们。我只是看他们一个个那么着急，不想让他们太担心，才说去看看。只是看看，其实我眼里她们都没什么分别。”
墨凌从他的眼睛里，又看到了小鹿一般的真诚和怯怯，当下心里又柔软了。他没有说谎。
原来他真的没有看上花朝会里的女神，还似乎对她很在意。
墨凌垂下眼帘，寻谕以为她不信，把人搂紧温柔贴在耳边，“就像到过地上的老臣，不愿再待在黑暗里一样。我也见过了最美的女神，不可能再看见别人。”
其实她是在琢磨先祖苏醒这事，没想到却听见了如此情深又恳切的话。心里有些甜蜜的复杂。
墨凌抬眸看向他，寻谕与她对视，那双银色的眼睛温柔又纯净，还有满溢而出的柔情。
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心念电转间，她忽然又想明白了，如果是初代魔君，她爹不可能同意，绝对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现在。
所以，应该是她多虑了。或者当中有什么环节想错了。
寻谕大概感觉到她心情又好了，便活泼笑道，“被你骗了，把实话都告诉你了。”
墨凌听懂他的意思，这人不爱把心思说出来，便也笑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横竖花朝会你也没白跑一趟，不是见到了什么人美心善的女神么？”
话音刚落，便被人直接拉到怀里亲。
墨凌不肯，因为她看见腓腓在关注着这里，伸手推他。寻谕不让，非强行亲了几口才放人。
明明之前更亲密的吻都有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着腓腓面的缘故，被他这么急切地拉着亲了几口，墨凌脸都烫了。这温泉不行，太热。
为了掩饰，墨凌麻溜地跑了，过来抱住腓腓，摸着它光滑的小身子，笑道，“一下水就现原形了，之前是毛长，虚胖，今后还要再多吃点。”
腓腓乖巧地把爪子搭到她肩上，浑身湿漉漉。墨凌用神力温柔地帮它烘干脑袋上的毛，还检查了一下耳朵里有没有水。
寻谕也过来了，还把驺吾捞着放到了肩上。驺吾也玩得很开心，到肩上就变回了小团子，没一会儿便打起了呼。
“回去吧，两个小家伙都玩累了。”
墨凌从水里一跃而起，寻谕本来是看着她的，结果她在空中便烘干了衣服，落地时已经没贴在身上了。
察觉到寻谕略有惋惜的视线，不禁心情大好。
但她觉得寻谕出水才是真的美，像月光和水面分离，肌肤又那么透明，美得超凡脱俗。寻谕倒没有再回避她盯着看，还挺大方地先为驺吾烘干了毛，才慢慢烘干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再穿了外衣。一场看下来，不可谓不享受。
回去就睡了，他们便没再束发。
寻谕穿衣服的时候，墨凌也帮腓腓烘干了毛。小家伙软软腻在她怀里，亲近得很。
驺吾已经睡了，墨凌便带他们腾云。很快就到了云华宫内，已经太晚，为免打扰敖缨，他们直接回了房。
温泉舒缓，腓腓也睡着了，睡着了的腓腓不肯被放下，一动就嗷嗷哼哼，墨凌便只好抱着它睡。
寻谕抱着墨凌，驺吾躺在枕边。
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安适又香甜。
今天忙没来得及，明天去魔域一定得到地宫去看下。
老实说，以寻谕这样温柔灵动的美貌，却似“寒龙振鬣飞干雨”，还真有点难以想象。
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她把魔域搬空了……这，会不会直接气得先祖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想拥有一个腓腓的一天！呜呜呜
最近天气真的好热，我已经打开了空调，夏天的命是空调给的哈哈哈
第55章 对你好
这都不是“血脉断绝”的问题了, 是老家被人端了。先祖会不会打上门来？
略微拿寻谕做依照脑补了一下初代魔君凶巴巴打上门的样子，墨凌在梦里忍笑，感觉自己过于恶劣了。
“他为何要打上门来？”风愿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她讲, 少顷微笑看她，“他可以直接灭世。”
墨凌咬着桃花糕埋怨他，“就打趣一下，实际上他的血脉和子民都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得好好的, 劝他不要不识好歹。”
风愿给她递了杯茶, “按你叙述的逻辑, 那我们需要阻止的，应该是‘苏醒’本身。”
墨凌喝了口茶, 看向窗外, 天才微微亮, 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她惦记着和风愿有约，所以特地早起。腓腓是在她怀里睡的，不肯离人, 便抱着一起过来了。寻谕和驺吾都还在休息。
“其实看寻谕的母妃为了生他难产而死，他又从小被预言说以后子嗣艰难，我总觉得……”墨凌回眸看向风愿, “就像路走到了尽头一样, 血脉断绝的征兆已经出现, 若传闻属实, 那苏醒只是早晚问题, 而且多半也晚不到哪里去。”
“所以，”风愿抿了口茶, 将茶盏放下, “这次行动, 一定会很顺利。”
墨凌一愣，诧异了一瞬，不清楚话题怎么到这儿了。尔后对上他的视线，终于反应过来，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说，无量天尊要的就是初代魔君苏醒？”
风愿点头，“昨晚正好有空，我把整件事想了一遍，加上你方才说的，足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真正想灭世的其实是无量天尊。而初代魔君，是他借的那把刀。”
风愿的话，让墨凌联想起寻谕曾说过的——我只是顺带，他们要针对的是你们。你们在意魔族的生命，就会为此所困。耗费神力，耗费物资，耗费心血。
当时她已经很心寒，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这样的揣测，竟然都高估了无量天尊的善良。
“他图什么？灭世浩劫来了，难道岱舆可以独善其身？”
墨凌怒意上涌，沉声发问，不自觉地要把茶杯重重放下，被风愿轻轻握住了手，拿开了茶杯，以眼神向她示意腓腓还在睡觉。
看到腓腓雪白柔软的小身子，那么安静地睡着，墨凌的怒意退了大半。腓腓能感知她的情绪，她还是平静点吧，现在还早，别把它弄醒。
轻柔地抚了抚腓腓的毛，腓腓喉咙里细细地嗷了一声，像在梦里回应她的抚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