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鹿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么，我喜欢你，也该没有什么不对了吧。”
话说得很坦白，反而让人没有了局促。李白鹿的心事一直是坦白的，就算是与任川晴分道扬镳之后，也一直是坦白的，一直把关明彦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关明彦说：“这个没有什么不对，你不对的是想害她。只要你想害她，我就永远是你的敌人。”
“这么说，我没有机会了？”
关明彦倒是笑了，点了点头：“没有。”
“可是，这世界，已经快要覆灭了吧。在那之后呢？”
关明彦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凝固了，他沉默了一阵，忽然用一种冷冽无比的语气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也不会有，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也无论这个世界会不会灭亡。”
说着，他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白鹿。
“李白鹿。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这世上我谁都没告诉，就只告诉你一个。我告诉你，当这个世界灭亡的时候，你我根本就不会有另外一个世界了！”
在白鹿惊讶的眼神里，关明彦用一种平缓而讽刺的语气，告诉了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又将注定有一个怎样不可抗拒的灰飞烟灭的最终结局。
李白鹿听完了，久久沉默不语。隔了不知多久，她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明彦，笑了。
“你居然……恨我至此！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缓解你心中的恨意？你对我说这些，是……报复？”
关明彦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远远的任川晴忽然没能躲过一把本该轻松躲过的飞刀。刀锋自肩窝划过，把衣服划开一条口子。殷红的血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关明彦的气息一凝，呼地向她的方向转过身去，拔腿就走。
傻丫头，这是看到自己了么？看到自己跟李白鹿站在一起。介意了，分了神？
每每看着她，想到李白鹿三番五次地要害她。险些让他失去她，心里的怒火就不自觉地燃烧。而李白鹿的执着又更加点燃了他的愤怒。让他忍不住做出这种带着满满的恶意的事情来。
魅的本质，任川晴知道了，十分善意地没有告诉任何人。关明彦也悟到了，他就只告诉了李白鹿一个。
这种事情，谁知道了谁痛苦，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李白鹿说得很对，他这么做，就是赤。裸裸的报复，报复她曾经做过的一切。他虽然救她的性命，却永不可能原谅她。
白鹿望着关明彦的背影，忍住了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为什么那个女孩就可以如此幸运，她受这么一点点的伤，他就紧张到呼吸都混乱了，这是何等的求之不得？
人生有八苦，最苦的莫过于求不得，却又放不下。
然而他如此绝决，如此无情，最终的目的还不就是想让自己放下，然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连老死的机会，都根本就没有。
任川晴捂着伤口，对于自己的分心旁骛感到十分羞耻。好在大家都是分头训练的，身边并没有人，没人发现这可耻的不妥。
两记破空之声，又有飞刀过来，这一次，却听到叮叮两声，有人挡在前头，手持一把符文光剑，把飞刀拨开了。
关明彦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逃出了训练区域。
“你做什么！”女孩边跑边挣扎着，想要逃出他手掌的禁锢，嘟着的小嘴明明白白地显示出浓浓的怨气。
“反正你训练也不专心，这样练下去根本没用，还不如算了！”
“谁说我不……”
话没有说完，关明彦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转身把她压在了石壁上。
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带到了远离训练区域的一处僻静之所。
“你做什么？”女孩气鼓鼓地问。
关明彦二话不说，用一个炽热的吻制服了她，一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彻底地熄了火。
“想你了。”关明彦把脸埋在她的长发间，努力地记忆着她身上的每一丝气息。
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不怀好意地给李白鹿讲那些，也是对自己的剧烈反噬，不停地提醒着他，失去怀中姑娘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
任川晴本来有些小小的醋意，给他这样一闹，心反倒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晴晴，今天不练了，我们回去。”
“嗯？”
“你受伤了。”
“这一点点小伤……”
“你三心二意的，练了也没有用。”
两个人又腻了一阵子，关明彦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自从目睹了大天使路西法的牺牲，她就变得很拼命，无论做什么都很拼命，有时会把自己累得不成样子。
所以，偶尔拐带着她这样逃跑一次，感觉也相当不错。
肩上的小伤，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就像是蹭破了点皮，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关明彦还是坚持要带她去医疗楼看一看，让医师们给治疗一下。
就算不值一提，也是会疼的。
任川晴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是关明彦严肃地说，正好你今天还没去看你妈妈吧，反正也是顺便的事。
两个人走到了医疗楼，却听到楼里面一阵阵的人声嘈杂，像开了锅一样。
出了什么事？
妈妈可是在里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里一下紧张了起来。
还没等冲进楼里去，楼里却有人像风一般地快速冲了出来。
任川晴和关明彦手牵着手，几乎惊掉了眼球。
这个快步走出来的人，身姿矫健，身形修长，看上去就像一个充满力量的战士。
一头长长卷发，十分美丽的女战士。
这不是妈妈吗？她怎么这样子走出来了？用自己的……双脚？
妈妈的神情却是有些焦急和沉重，见了任川晴和关明彦，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一下，但仍是急不可待地说：“我正想去找你们。那个女孩，她……”
话说到这里就滞住了，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未完待续。）
☆、第三四七章 共生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任川睛感觉难以置信。她每天都会到医疗楼去看妈妈，对于妈妈恢复的状态，她比谁都更了解、更清楚。到昨天为止，妈妈腰部以下都还是没有知觉的。医师们说，需要采用各种不同的方法，用上不同的技能，慢慢地刺激她的神经系统，让她的肉体相信，神经系统可以重新产生知觉。
如果意识可以以这种方式操控了肉体，甚至将来回到现实世界，她的肉体也能重新焕发活力也说不定。
当初任一介就是为了这种可能性，才把夜之国系统的研究继续了下去。而任川晴听了蔡水深的讲述之后，也在满心憧憬地期待着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奇迹。
妈妈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使上半身产生了知觉，这就已经证明了爸爸的设想是可行的。妈妈的潜力是强大的，在治疗域们的修补下，她的身体也确实在缓慢地进一步呈现出生机。
但是无论怎样有潜力，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昨天还躺在床上不能动，今天就直接下地走路了？
而且，还是这样地健步如飞！
无论是什么原因，就是这惊人的一幕，已经让任川晴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十几年了，她已经十几年没有用自己的双腿走过路了！
萝丝几度欲言又止，似乎也在脑中努力地消化一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想了一阵子，她忽然转向了关明彦，把一张已经捏得皱皱巴巴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她托我交给你的。”萝丝干巴巴地说。
她也未能想到。自己作为一个长辈，此刻居然如此混乱和懦弱，以至于直接把问题甩给了眼前的男孩子。
关明彦双手接过纸条，展开来看，面色微微地变了变。
“我没有看过……”萝丝有些磕磕绊绊地解释着，“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也无力阻止……”
关明彦并没有任何犹豫。把展开的纸条塞回萝丝的手里。并把任川晴拉过去，让她也去看。
“是李白鹿。”明彦在任川晴的耳边轻轻地说。
萝丝的心中浮起一丝欣慰。在这件事情里，关明彦才是那个诱发一切的核心。受益的是自己，因此将背上沉重心理负担的，却会是女儿。
现在关明彦在判断形势之后，选择把李白鹿只留给自己的信息开诚布公地交给他们观看。有绝不让女儿心里存着丝毫疑虑难过的意思。
而他自己，现在心里想必也负担着沉重的压力吧？
要是这个孩子可以平安地活下去。要是他可以成为女儿终身的依靠，该有多么好呢？
李白鹿留下的信息并不复杂，也没有任何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意思。她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事实。传达着必要的信息，虽然她在那一刻，想必心中也怀着无比芜杂的心绪。
“明彦。
我想这件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与你今天对我说过的话无关。无论另外一个世界存在或是不存在。你的心里都不会再有我的位置，所以，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现在这样子的话，你就不可能忘记我了，因为那家伙会一辈子觉得欠我的，她不能忘的话，你便不能忘。
曾经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会领悟了这样一个需要燃尽自己的形神去复原一个人身体的治疗技能？难道我是这样的人吗？现在我明白了，或许这才是上天赋予灵魂的唯一一条解放之路。
原本希望注视你到世界的尽头，但是现在忽然觉得累了。忽然发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觉得很累了。不想虚伪地祝你生命久长，只愿你短暂的时光可以得到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