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当发现自己居然这样做了的时候,关明彦感觉十分愕然。他不能相信自己居然在打破原则,这将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他不能相信“情难自禁”这样的词语会被应用在自己的身上。但她并没有察觉,她依然在投入地哭着。
“别哭了,”关明彦说,“我很饿,非常饿,可不可以给我弄点吃的?”
这句话十分有有效,任川晴的哭声立刻就止住了。她抬起泪眼看着关明彦,发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
“我这就去!”任川晴一下子慌了手脚,从他的怀里脱了出来,“明彦你先坐下,等我一会,一小会就好。”
任川晴慌乱地从房间冲了出去,奔跑的过程中撞倒了一只凳子。看着忽然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女孩的背影,关明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座塔的是欧洲古典风的设计。所以现代化的东西全都没有。塔上除了八个房间之外,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浴桶。每天士兵上塔搬运物资的时候,会为她带来肉类、禽蛋、燃料和足够的净水,如果有什么日常生活上的需要,也可以随时向他们提出,他们回去汇报后。就可以得到满足。
任川晴并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陈天默看过她的温室,也知道她不会因为食物的问题困苦。但是他还是让人每天送来新猎的兽肉,都是最好的那一小块。可见对于她的存在还是重视的。
任川晴在闲下来的时候,也用储存下来的米面做了些面食存放着,以便烹调三餐的时候更省事。现在,她想起厨房里还有新擀的面条。很饿的人肠胃会出现失调,能够吃一碗热汤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用最快的速度。任川晴煮了一碗面,面里加了一小把绿色蔬菜,打了两个蛋进去,满满的一碗。香气扑鼻。但是,当任川晴端着面回到屋里的时候,却发现关明彦斜躺在她的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他看上去苍白而疲惫,任川晴把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在床边坐下来,没有出声,看着睡着了的他。明彦的睡姿很宁静,呼吸轻轻的,神色也很安宁。这样近地看过去,会发现他的眉目十分清淡,有种别样的好看。明彦的五官虽然没有阿修那种完美到抢眼的感觉,却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吸吸力,让人看着的时候,心里会泛起一种淡淡的美好。
任川晴忽然感觉心里嘣地跳了一下,好像出现了一次不合群的节奏。关明彦却恰到好处地把眼睛睁开了,适时地截断了那一抹猝然而至的恐慌。
他疲倦的脸上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用有一点无力的声音说:“我是不是闻到香味了?”
“啊,在这儿!”任川晴赶紧把碗端起来,“还是热的,没有凉。”
关明彦用手撑着床板,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碗。
“好香。”低下头嗅了一下,他再一次露出那种笑容。
任川晴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面。他说他很饿,但是吃起面来却是不疾不徐的,先喝一小口汤,然后用筷子挑起一小绺面,轻轻地吹一吹,放进嘴里,再细细地咀嚼,品尝味道。
明彦是个极其理性的人,他知道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快速进食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影响食物的吸收,饱足感会出现得更加迟滞。但是,身体的本能是难以抵抗的,所以极度饥饿的人在食物面前才容易失去控制,对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害。
但明彦不会,明彦在认定了一件事情的时候,对自身的控制力是极强的,甚至是残酷的。任川晴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面,不时地称赞一句“味道真好”,忽然感觉从前的那个明彦又回来了,跟他刚才的样子不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刚坐在床边,望着明彦安静的睡脸的时候,明彦的模样就好像忽然变了,在心里面不同了,这种不同,现在却没有办法扭转过来。
任川晴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不同,但是,心忽然有一些慌,就是很简单的,在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关明彦吃得不快,但是把一大碗面消灭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水也没有剩下。吃完了,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一点。他放下碗,问道:“你煮面的时候我已经把这边看了一遍,你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面了?”
任川晴点了点头。关明彦一笑,说:“没关系,没事就好。我现在需要睡一下,咱们大概还有很长的时间,等我睡醒了,再慢慢计较这些事情。”
关明彦就在任川晴的床上睡了。他显然是很累,刚才睡的那一小会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毫无作用。他的头沾上枕头就又睡着了,任川晴仔细地给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他也并没有醒来,就好像是一下子放松了,安心了,可以暂时地把所有都放下了。
任川晴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感觉到一丝隐隐的心疼。她起身到隔壁的房间,开始为他收拾和打扫。
仔细地擦拭着,整理着,心里缓缓地漫上一种甜。
明彦来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但是他来了。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行动意味着极大的风险,这一点让任川晴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但是那种忽然安心的感觉带来了异样的幸福感,似乎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任何事都没有什么可怕的,似乎都值得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情。人
任川晴不仅打扫了隔壁准备给关明彦居住的房间,连剩余的六个房间,也一股脑打扫了出来。外面的环形围廊,甚至楼梯,也一点一点地打扫下去。
她希望每天来与她接触的军士能够把这当作她无聊的小消遣,而不要因为隔壁忽然变干净了引发怀疑。女孩子爱干净是很正常的,她的房间士兵们也从来不进,物资都是放在围廊上的传送点附近,等待着他们搬运。
想要把明彦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这当然是为了明彦的人身安全,如果有人发现,这座异空间内的高塔居然被人如此轻易地侵入,一定会引起一场骚乱,会给明彦带来危险也说不定。
但是,这样一想,不知为什么又有一点小小的兴奋。
关明彦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任川晴已经初步完成了打扫工作,并且关上自己的房门,成功地与士兵们进行了一次物资交接而没有被看出任何不妥。当关明彦醒来的时候,任川晴开心地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拿去重新热,她也没有吃,在等着他一起。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他的肠胃应该恢复了功能,所以这一餐就有鱼有肉,都是今天刚送来的,还有新鲜的蔬菜和粥。
同样的蜡烛,同样跳跃着的暖黄色的光,同样的房间,却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完全不一样。空气重新有了生机,时光又让人充满期待。
明彦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爽。他坐下来,看了桌上摆着的几只碟子。赞了一句:“真不错。”
明彦与平时在人前的模样稍有不同,显得格外温和柔软,平素里的那种严厉也不见了。任川晴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就只有两个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无论这样的相处将会持续多久,这样的情形都从未有过。
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有一点心虚。
但是关明彦神色如常。拿起筷子,说:“我们似乎会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地说之前发生的事情。”
任川晴也坐下来。努力地让自己跟平时一样:“那,就由明彦你先说吧。”
明彦到来之后,时间一下子过得快起来。
虽然每天都还是同样的日程,不同的是。身边有了一个人陪伴着,进入温室劳作的时候。在楼梯上奔跑着锻炼的时候。她烧饭和整理的时间,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研究构造术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像发呆,他也坐在一旁跟着发呆。
在了解了这个高塔的情况之后。关明彦也没有想出从这里脱身的办法,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时机,这跟任川晴最初思考的结果相同。但是明彦没有脱身的办法这件事情本身。让任川晴感到一丝意外。这相当于表明,关明彦其实不是来救她的。而是来陪她遭殃的。
如果,明彦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正在遭受刑罚折磨,或者正在死亡线上挣扎,那么明彦当时就会受到连累。他不可能没有这样的预期,但他却依然义无反顾地来了。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任川晴不敢相信她心中隐隐约约的那个答案,觉得那个答案简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且明彦看上去一直是那么坦然,除了刚刚见面的时候显得有些冲动,后来的一切就与平时再无任何不同。
但是那一点点猜测困扰了她,让她在面对明彦的时候,心里总是掩藏着一丝慌乱。偶然偷偷地望一眼明彦出神的侧脸,心会猛地收紧一下子,慌乱扩张得越来越大。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有一天,冥主突然来访。
听到外面有异动,关明彦照例是藏在任川晴的房间里,关上门。但是当任川晴走到传送点,发现来的不是士兵而是陈天默本人,不由吓了一大跳。
陈天默有很长时间没来了,应该是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许是到什么地方大开杀戒,而没有工夫理会困在高塔里的她。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前一阵子累了,现在有了空闲和心情,居然想起到高塔里巡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