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欣赏那一道灵力围成的屏障,像在盘算什么那样,眉头轻轻挑起。
牡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撑着疲累的身子,一把摁住他的手:“你、你想做什么?”
虽嗓子还是哑得很,但他俩离得近,牡丹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笃定,他绝对听得见自己在说什么。
狗心魔笑得极其欠揍。
他对牡丹说:“这样多无趣?你说是不是?”
牡丹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觉得无趣。”
狗心魔长指一收,像握拳般轻轻攥起,那些如屏障般将大部分的蛇妖妖力挡在外头的灵力,被他一口气收回。
没了阻拦,蛇妖妖力狂喜。
绯红色的妖力就像迫不及待要回到主人怀里那样,一股脑儿往牡丹体内奔。
牡丹才觉清明许多的脑子,又被这一下烧得更狠,耳边甚至还回荡着狗心魔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来,玩点有趣的。”
牡丹在意识即将变得浑沌之前,最后愤怒地说了句:“只有你觉得有趣!”
熟悉的啃咬感传来,再后来的,牡丹被排山倒海的蛇妖妖力侵袭,脑子热得都没法运转。
五天后。
白鹤瞧见符悬书踏出房门,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
他惊讶上前问:“你怎么……那牡丹大人?”
白鹤侧头想越过他的身子,去瞧瞧牡丹如今现况。
符悬书却侧了身子,一道灵力扫过,直接将门掩紧,连丝缝隙也不让白鹤窥看。
白鹤:“?”
符悬书说:“她还在睡,别吵她。”
白鹤脑子一懵,指了指门,又指指符悬书,问:“所以你们……这是结束了?”
“嗯。”符悬书出来不是为了同他谈这件事,直接说明来意,“她喜欢吃的、喝的,劳烦你备上一些,算算时间她将醒,一次吸收大量妖力,她消耗甚大,这会儿应是饿了。”
与牡丹有关,白鹤立即吩咐人去准备。
才扭头说没几句话,交代完后就见符悬书说完要回房里,白鹤连忙赶了过去,追问:“你们是真的已结束了?蛇妖妖力全都吸收完全?”
符悬书“嗯”了一声,不给怔愣的白鹤再有追问的机会,直接掩上木门。
徒留白鹤待在原地,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不是……
就他那些碎丹的量,十天半个月他都算保守估计了,可这才五天啊!
短短五天内就要吸收那些,符悬书竟都还能好端端地走出来……
白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愧是牡丹大人看上的人类,竟恐怖如斯!
符悬书回到屋里,站在榻边。
他给牡丹掖了掖被子,俯身抹掉她眼角沁出的泪。
哪怕是在睡梦中,牡丹也时不时在抽泣。
符悬书捏紧自己的手,沾染了牡丹泪水的指头将湿润染上更多地方。
牡丹的体温已恢复正常,但,符悬书仍觉她沁出的这滴泪滚烫。
待到指上的泪已干,符悬书再次伸手,想将牡丹落在唇上的发轻轻往耳后一勾。
先前抹去眼泪时,牡丹就已经微有意识。
这回符悬书动作放得再轻,牡丹也感受到了微微的痒意。
她睁眼,与定定看着自己的符悬书眼神对上。
符悬书顿住。
但,他没有停手,仍继续将牡丹的那缕长发勾好。
动作很慢很慢,就像舍不得收回手那般。
符悬书问她:“姑娘,你妖力已回来三成,加上蛇妖妖力,勉强撑得上有你往日的四成妖力,已足够自保。”
牡丹眨了眨眼,长睫扫过符悬书尚未收回的手,符悬书指头一紧,要接着说出口的话滞了下,才在牡丹那双眼的凝视下道出:“姑娘欲留在赏客楼,还是……”
──与我一道回揽月峰。
听到符悬书这么问,牡丹将眼都给瞪大。
她倏地直起身来,但全身酸软,瞬间又倒了回去,撞得一旁柜子上木盒盒盖露出缝隙,露出里头的雪白色海螺一角。
“姑娘,当心。”
符悬书伸手想护她,牡丹趴在榻上“哎哟”了几声,浑身还留有被蛇妖妖力焚烧过后的感受,整个人软绵绵的,压根使不上力。
她只能重新躺好,但,躺归躺,该问的还是得问出口。
“仙长为何问出此话?”
这是……要把她留在赏客楼的意思吗?
符悬书将自己这阵子一直在考虑的事情道出:“这儿,是姑娘的家,是姑娘心心念念的归宿,若与我同在,心魔未能完全消除,不知何时又会再伤姑娘。”
心魔取代自己的时候,符悬书也是有意识的。
在落日谷的时候是,这次也是,他全都记得。
他的心魔,是将他所压抑的一切全都无视的产物,会不顾一切,只按他真正心愿来做。
符悬书不希望伤害牡丹,可同时,他心底深处也有另个声音在对他说──你、撒、谎。
你想在她身上刻下印记。
你想让她眼里只看着你。
你想让她在你身边──
永远都不离去。
顺心而为,不加禁制的下场,便是回回伤的都是牡丹。
被心魔掌控身体时,他无法控制。
可唯有现在,在他还能作主的时候,哪怕他再怎么不情愿,符悬书也还是想将选择权交到牡丹手上。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会给牡丹选择的机会。
再往后,他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大度,为牡丹留下另外一条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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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二章合一)
──她完了。
牡丹攥紧手中的被子。
最开始, 她希望取回花妖的妖力,不过是盼着能不再任人宰割,甚至摆脱只能依附符悬书的关系而已。
牡丹想让彼此地位至少能够变得对等、主宰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这场新生。
一直处于被人保护的地步的话, 牡丹说话、做事前都得再三斟酌。
她得顾虑到自己如何才能长久留在揽月峰, 为获得庇护不择手段。
但, 有了力量后,一切就不同了。
如今妖力回来三成,赏客楼颇具规模,白鹤又有八百年道行,要护住牡丹可说是易如反掌。
在这种情况下, 牡丹一介外人,再与符悬书同回千凌门, 同住揽月峰,确实就没有旁的理由。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可是……
牡丹没有想到, 她自己竟会如此抗拒符悬书的这项提议。
她不答, 符悬书也看出她的纠结。
符悬书收在袖中的手攥紧, 说出口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他说:“不着急立刻回答, 在姑娘身子好了之前,都可慢慢考虑。”
一字一句,说得艰辛。
牡丹方醒就被符悬书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确实是没有足够的精力和精神去思考该怎么做。
她神情恹恹的:“嗯,我会好好想想的……”
答案是什么,其实牡丹心中很清楚。
但, 她看着符悬书去为她取来吃食的背影, 还是连句象样的答复都说不出口。
──符悬书会这么问, 是厌了她, 想赶她走吗?
牡丹不想答,更不敢问。
答了,说出自己内心真正期望,倘若那祈愿与符悬书所盼的相悖,她又该如何自处?
问了,符悬书给出的答案,若是她最不愿听见的,那牡丹又该做何反应?
怎么做都为难。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牵扯上与符悬书有关的事,牡丹就没法干脆洒脱地做出决定。
时至今日,她依然是那个停留在冰面上,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的胆小鬼。
可现在,她不迈也不行了。
符悬书舀了一匙汤,凑到牡丹嘴边:“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牡丹不想再麻烦他:“我自己来吧。”
但,她连伸出手都艰难,何况是那发颤的手指,怕是连勺子都拿不住,即便拿住了,也会将舀起的汤水洒得满床都是。
牡丹见状,愣住,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还是劳烦仙长吧。”
这种时候不该逞强,而符悬书原本也没打算要让牡丹一个人用汤,为此并未松手。
牡丹喝得很慢,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进食时都没有以往那种眯起眼,很是幸福的神情。
符悬书捏着瓷勺的手紧了紧,随着牡丹一口口将汤水咽下,过程中都没与他对上眼,符悬书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果然,还是想留下的。
两人心事重重,白鹤见到撤回来的饭食还吃了一惊。
“怎剩得这样多?”
牡丹大人吃的可不只有这么点啊!
他忧心忡忡:“果然,将原先起码需要十天的事仅耗费一半天数就处理完,还是太吃不消了吗?”
为了牡丹的身体着想,白鹤接连吩咐厨房变着法子熬补汤,牡丹喝得怀疑人生,这又是后话了。